57.第 57 章
汉斯博格心里满怀着爱意,同威廉敏娜并肩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花园的景色,一边闲聊着和政治无关的话题。
他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这样放肆地和威廉敏娜亲昵交往,感受着她柔软芬香的身体轻靠在肩上传来的体温。
宁静的午后,没有旁人的角落,那不被察觉的心思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表露出来。欢愉的、痛苦的、甘甜的,又苦涩的感情,像罂粟的汁液一样,让他明明感觉到绝望,却又难以割舍。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爱情。最热烈,最真挚,也是最见不得,最绝望的爱情。
她原本就该属于他。
从她还是个孩子开始,他就保护着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在他的手里成长着,也按照他的期许,长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无比美丽而充满魅力的女性。
是他把她培养成了女王。她是为了夺回他,才成为了女王。
可是为什么,等到他们已经取得了胜利,却有一个人站在了他们中间。那个人却成为了她合法的拥有者。
可是短暂的温情时刻却被脚步声打断了。
来人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声音极其轻微。可是受过训练的军人的听觉让汉斯博格立刻就察觉了。
没有得到通报就能直接过来的人,在整个皇宫里,只有一个人而已。
那个光明正大可以把她从他身边带走的男人。
只是因为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只因为高贵的出身,他便成了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接受臣民朝贺的人。
公平吗?
可是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彻底公平的事。
“我觉得,”汉斯博格忽而低声对威廉敏娜说,“随着身份的改变,我们俩已经越走越远了。”
威廉敏娜不由得侧头望着他,眼神充满困惑。
“也许我不该奢望和一个女王继续维持那种缘自微时的亲密无间的关系。你长大了,而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都不再是彼此生活的重心了。我非常明白,但是心里依旧觉得十分遗憾。薇莉,你能接受我这个男人最私密、最怯懦的一面吗?”
威廉敏娜眼眶发热,将汉斯博格的手拉了起来,低下头,柔软的嘴唇贴着男人粗糙的指节。
幼年至今,相濡以沫的一幕幕浮现眼前,感情犹如翻滚的岩浆。
“欧文,”她叹息,“你永远、永远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站在你的肩上,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怎么会舍得和你疏远呢?我知道你爱我如生命。而我也爱你,如你爱我一般。”
汉斯博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手揽过威廉敏娜纤细的腰肢,低下了头,同她额头相抵,唇也贴在女孩同自己手指交缠的指节上。
忽而一阵微风从门口吹来,让沉浸在情绪里的两个人回过了神。
威廉敏娜自汉斯博格的臂弯中转头望去。门口已经没有人影,地上落着几片白色花瓣,脚步声逐渐远去。
威廉敏娜松开了汉斯博格的手,朝门口走去。
沃尔夫爵士闻声走来:“陛下?”
“刚才谁来过?”威廉敏娜问。
“是亲王殿下。”
威廉敏娜最初还有些困惑,随后神色一变。
她从温情中清醒过来,也察觉到了先前那一幕有多暧昧,在旁人眼里有多不妥。
“欧文,我可能……”她回头朝汉斯博格递去抱歉的眼神。
先前还在对他承诺不会疏远他,可是紧接着,她就要丢下他而去了。
“您请随意,陛下。”汉斯博格已迅速恢复了矜持端正的神态,用臣工的口吻,恭敬地说,“亲王殿下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威廉敏娜苦笑着摇了摇头,脚步匆匆而去。
阿尔伯特疾步走过走廊,顺着东侧的佣人用的楼梯上了楼。
威廉敏娜在侍者的指引下一路追了过来。沿途的宫廷侍者诧异地看着这对夫妇,他们低头行礼,却不敢冒失询问。
男人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到二楼,径直扭开寝室的门走了进去。威廉敏娜追过去。门没有锁,还留着一道缝隙。她站在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推门进去,再将门反锁上。
阿尔伯特没有在室内。他的外衣丢弃在沙发扶手上,茶几上还有一束已经被捏得不成形状的白色芍药花。威廉敏娜看到阳台的落地窗大敞着,寒风吹拂着白色窗纱。她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朝阳台走去。
昨夜才下过一场小雪,室外非常寒冷。年轻英俊的亲王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栏杆边,沉默地望着一片白雪覆盖的庭院。
威廉敏娜轻轻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你生气了?”
阿尔伯特没有回应。
威廉敏娜了过去,贴着他的后背,汲取着暖意。
“不要误会,阿尔伯特。我和他只是说到了一些伤感的事,有些情不自禁。而我们一贯都很亲密。他是从小照料我的人呀。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和他这么亲密就不妥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阿尔伯特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面露愧疚的妻子。
胸腔里翻滚的妒火和怒意,到了她口中,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点小失误。
“拜托……”
隔着薄衬衫,阿尔伯特感觉到了威廉敏娜手指的冰冷。那一刻,他的心软了下来。
“外面很冷,进屋吧。”
威廉敏娜打着寒颤回到了屋里。阿尔伯特关好落地窗,然后从斗柜里翻出一条羊毛披巾,搭在了妻子的肩膀上。
“还冷吗?我让他们给你送一杯热牛奶过来。”
“还好。”威廉敏娜朝他微笑,“你感觉如何?”
阿尔伯特冷淡道:“你说的我都听到了。这个事以后再谈吧。”
他的冷淡和回避十分明显。威廉敏娜也无法勉强他,只好让他离去。
辛西娅很快端来了热牛奶。威廉敏娜抿了两口,反而被那股浓郁的奶腥气冲得有点反胃。她大口喝了一杯热茶,才逐渐暖和了起来。
“汉斯博格先生走了吗?”威廉敏娜问。
“是的。”辛西娅低声回答。
“他有说什么吗?”
“不,没有。”
威廉敏娜捧着茶杯出神。
“陛下,您休息一下吧。我看您很疲惫的样子。”辛西娅恳切地劝着。
威廉敏娜也觉得头疼欲裂,昏昏欲睡,大概是有点着凉了。她听从了辛西娅的劝告,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沉浸在夜色之中。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庭院灯淡黄色的光芒把树枝的阴影投射在窗玻璃上。她看了看床头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威廉敏娜按下了铃,辛西娅很快走了进来,点亮了屋里的灯。
“您睡得好吗,陛下?”辛西娅帮她在背后塞了一个枕头,“需要把晚饭送上来吗?”
“我好像睡了很久。”
“您有什么不舒服吗?是否需要叫医生来?”
“不了。不用大惊小怪的,我只是累了。”威廉敏娜说,“我还不饿。亲王呢?”
“他知道您在睡觉,让我们不要打搅您。他独自用了晚饭,现在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威廉敏娜斟酌了片刻,对辛西娅说:“谢谢了,辛西娅,你可以下去休息了。有事我会去找守夜的女仆的。”
辛西娅没有多问,顺从地退下。
威廉敏娜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裹上羊毛披肩,梳理了一下头发。镜子里的女子年轻而美丽,还是可以轻易让男人心动的。
阿尔伯特自己的卧室就在主卧室的隔壁。两套房间之间有一道暗门,方便主人私下来往。自从结婚以来,他们俩一直同床,这还是第一次动用到这扇门。
威廉敏娜走进更衣间,敲了敲门,然后拧开了门把。
阿尔伯特的卧室比主卧略小一点,但是格局布置都一样。威廉敏娜穿着软底布鞋,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卧房的灯亮着,阿尔伯特坐在床上,正在看着一本纸书。他洗过头,半干的刘海搭在额前,快要遮住眼睛。这样看去,他就像一个年轻的学者,斯文儒雅。
“嗨……”威廉敏娜站在门口,轻声地呼唤他。
阿尔伯特抬起头看到她,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斯蒂曼小姐说你睡下了。”
“我是睡了一阵……”威廉敏娜走了过去,“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阿尔伯特合上了书,平静地看着她:“很晚了,有什么话可以明天说。”
“不。”威廉敏娜坚持道,“我想今天说。误会不应该拖到明天去解决。”
“我累了,薇莉。”阿尔伯特很明显地回避,“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明天又是第二轮投票,我们又要忙一天。”
“拜托了,阿尔伯特。”威廉敏娜在床边坐下,“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然这事会永远梗在我们之间。”
阿尔伯特沉默着,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床帘的流苏上,又转回她的脸上。
“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相当深厚,超过旁人,超过我。在你最弱小无助的时候,是他在你身边保护你,为你保航护驾,铺设道路。我做的没有他多,我比不过他对你好。”
威廉敏娜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是我的丈夫,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人的感情,是不能仅仅通过付出的多少来计算的。”
“可我确实不如他,不是吗?”阿尔伯特反问。
威廉敏娜十分苦恼:“你为什么总要和他比呢,阿尔伯特?我们是夫妻。而我和他……”
“你和他。”阿尔伯特冷静地注视着妻子,“你和他怎么?”
威廉敏娜紧抿了一下唇,沉吟片刻,低声说:“是,我和他的感情已经远超过普通朋友。加入一颗子弹飞过来,我毫不置疑他会挡在我前面。但是,我和他终究有君臣之别。而肯为我挡子弹的男人,也不只有他一个。”
“是这样的吗?”阿尔伯特淡淡一笑,“谁为你付出得多,你就更爱谁?”
威廉敏娜终于恼怒,猛地站起了身。
“你简直像个闹别扭的小女生,亲王殿下!”
“抱歉。”阿尔伯特不以为然,“我并不在乎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对你来说,是什么。等你想清了这个问题,我们再好好谈一下吧。现在,晚安。”
威廉敏娜气呼呼地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直直走到床边,盯住了丈夫。
“听着,先生,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是对彼此的了解却始于今年。对于我来说,阿尔伯特·冯·塞勒伯格是一位优秀的青年。他拥有出众的才华,和可靠的品质,他让我感觉到尊敬和爱戴。他正直、宽容、顾全大局,为了家族而牺牲自己。作为丈夫,他温柔体贴、有耐心,尊重和爱护妻子。是的,我们的婚姻始于一场政治交易,我们没有爱情基础。但是订婚以来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这个决定没有错。我从来没有任何不满,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你问我你对我来说是什么。你就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男人。是要和我一起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男人!”
说完,威廉敏娜毅然转身,朝大门走去。
阿尔伯特从床上跳起,像一匹矫健的猎豹,扑过去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
威廉敏娜险些没有站稳,差点跌倒在他身上。
男人健壮的胳膊紧紧搂着她,急促起伏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
威廉敏娜沉默地任由他拥抱着。隔着薄薄的丝棉睡衣,她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胸膛火热的温度。那个温度伴随着心跳传递了过来,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炉火烧得很旺盛,屋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脖子后面的寒毛竖了起来,心跳也随着加快了速度。然后,灼热的吻带着不稳的气息落了下来。
“对不起……”男人在呢喃着,“我一直不确定……我知道我想要的越来越多了,会将你逼得太紧。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威廉敏娜心跳如鼓,抬起手,将手掌覆在了男人环着自己的胳膊上。
“我知道……我知道。”她低声说,“我很抱歉让你不愉快。”
她转过身,注视着阿尔伯特:“这次的事提醒了我。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我确实应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我应该照顾你的情绪……”
阿尔伯特吻住她,堵住了她后面的话。威廉敏娜温顺地回应着他。他们紧紧拥抱,急切地、热烈地,深深地拥吻着。
一吻结束,他们无言对视。
阿尔伯特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威廉敏娜金色的头发披在胸前,炉火给她的头发染上了一层桔红色的光芒。
她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女神,圣洁的美丽总能最直接地震撼他的心灵。
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她吸引住目光?
也许在他开口提出联姻之前,他就已经陷了进去。直到求婚的那一瞬,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期盼着这一刻,并且期待着她能答应。
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带给他这样的感受。
只有她,他的女王陛下,主宰了他,统治了他的心灵。
“是我反应太大了,像个吃醋的小女生。”阿尔伯特自嘲笑道,“我一直都嫉妒你和他的感情,让我觉得没有插足的余地。这桩婚姻对我来说,很重要。而我也相当在意你,薇莉。”
“我知道。我也在乎你。”威廉敏娜动容,伸出手臂搂住丈夫的脖子,热情地吻了过去。
……
……
……
……
阿尔伯特注视着她失神喘-息的模样,吻着她满是汗水的嘴唇,低声说:“我爱你,薇莉……我爱你!”
威廉敏娜听到了。她伸手抱住他布满汗水的背,和他紧紧相拥。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混乱颠倒,巨大的火球在两人的脑子里轰然一声爆炸开来。
等到两人的呼吸都稍微平稳的时候,窗外呼啸的风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又下雪了?”威廉敏娜望了一眼黑糊糊的窗户,“气象局说,今年的雪灾会比往年要严重一些。希望各地的防寒措施都准备齐全了……”
阿尔伯特在被子里抚摸着她,余韵让身体还十分敏感,她颤抖着,缩进了丈夫的怀里。
“这种时候,别谈国事。”阿尔伯特吻着她的耳朵,低声说。
威廉敏娜发出轻笑声:“那么,你不生气了?”
阿尔伯特反问:“如果我还生气,你要怎么办?”
威廉敏娜微笑着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惩罚我。”
她温柔的气息拂在男人耳边,像是羽毛刷过一样。她的语气甜美柔软地就像融化了的太妃糖,伴随着话语的,是细碎温柔的吻。
阿尔伯特翻身将压在身下。
“看起来,你真的学坏了,我的太太。”
威廉敏娜搂着他的脖子,甜美地笑着:“我可都是跟着你学的。”
她的这话让阿尔伯特情绪好转了起来。
汉斯博格并非无可替代。他可以是她心灵上导师,灵魂上的指路人。但是阿尔伯特会是她实际生活中的伴侣,未来征途的同伴。
是他,让她彻底成为了一个女人。是他,将和她分享今后人生的每一天。
阿尔伯特微微一笑,再度翻身,将妻子压在柔软的被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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