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毒医
我幸福的怀抱着襦裙，和他一齐走回了客栈收拾行李。
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是温暖而明亮的，宛如一个陪伴着贪玩妻子游玩的体贴丈夫。
可当他进入客栈后，他终于体力不支，呕血不止，面色彻底苍白如纸，晕倒在地，了无生息。
我无助的哭了起来。
他似乎还有一点意识，他动了动干燥的唇，和我说的最后一个字是：“莲……”
说完，他便昏迷在了我怀里。
我慌乱的哭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抱紧了昏迷中脆弱的他。
害怕到不行了，我只能颤抖的一声声喊他的名字：“观，观，你醒醒，你怎么了，是毒没清吗？你不是拿到《甘之若饴》了吗，你不是会自己解毒吗，怎么办，怎么办……”
客栈掌柜过来了。
掌柜平淡的看了秦观一眼，似乎心中早已有数，是以并不显得惊讶，他说：“林姑娘，我早看出秦公子中的毒很深了。其实我很好奇他年纪这么轻，为什么还能装的镇定自若。啧啧，难道真是家学渊博，属于武林正宗吗？这年头，内功正宗的门派可不多了，也就那几个老牌的门派喽……说起来，寻常的毒那需要断肠草这种至毒的毒物相克？快去找大夫吧。客栈外一条街，有个‘抚伤医馆’，医馆里有个慈眉真人，兴许，他能救秦公子的命。”
我慌的落泪，从未如此无助过，慌乱的点了头后，苦苦的哀求：“谢谢您，求求您一定要照顾好观，求您，我求求您了……”
我几乎要跪下了，这掌柜拉起我，依旧面无表情道：“没事，没事，这种事我们开客栈的见多了。快去找大夫吧。”
我猛点头。
然后迅速的朝客栈外跑去。
…………
……
慈眉真人，抚伤医馆。
我慌乱的朝外跑去，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这时是个路痴真的很惨。我在路上摔了几次，摔得浑身脏兮兮的——可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发了疯般的和路人到处打听，再找到医馆，夺门而入。
人头攒动。
我拼了命的挤开人群冲进去。
已经有人直接责骂我的无礼。
可我已无暇顾及。
慈眉真人果真慈眉，眉目和蔼，白眉白须。他在我的面前，抚了抚三次山羊胡子后，终究遗憾的摇摇头，说：“小公子，饮鸠门的毒伤找老朽是没用的，你还是去找对面的女毒医吧。”
说完他好心的指了指对面门可罗雀的破败医馆。
有找慈眉真人看诊的病人打趣道：
“真人真人，你是不是在诳这个小公子啊？”
“不是。”
“慈眉真人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在咱们江南一带是出了名的，怎会治不了毒伤？”
“不。”
慈眉真人捻须笑。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解铃还须系铃人，别的老朽都可以试试，但饮鸠门的毒，还是找对面的小姑娘比较适合。”
我连连道谢，擦了把汗，简直不敢想此时的他是何种境况，又朝对面医馆狂奔跑去。
我的泪水，早已无意识的流满了脸颊。
我一次又一次，脆弱的拭去，可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天下女子何其多，不是每个人都是女中丈夫，智计百出的……而我只不过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我会害怕，会无助，无助就会不断的流眼泪，即使这样看上去更软弱无用……
我找到对面的医馆。
着医馆里人迹确实罕至，和慈眉真人人满为患的医馆截然不同。
一个倨傲的女子暴躁的翘着腿，她四仰八叉的躺在摇椅上哼着奇怪的歌。
我说清楚来意。
她理都不理。我急了，慌乱的抓住她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几近哀求，泪水掉的更厉害，泪眼汪汪：“求你，大夫，医者父母心，你救救我师兄吧，求求你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求求您，我有钱的，求求您……”
这女子骤然狠狠甩开我的手。
她从摇椅上起来，抬起巴掌大的小脸。
她无比倨傲的瞥我一眼，把我的无助净收眼底。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今天买衣服时，那个推倒我的刁蛮女子吗？她就是毒医？
这刁蛮女子背起医箱，脸红红的理了理头发。
我想，她的脸红一定不是因为此时男装的我。
她冲我暴吼：“你个没用的死娘娘腔，快带我去啊，秦公子再拖久点就一命呜呼了，真没用，还男人呢，恶心……”
我心里一疼，却还是赶快带着她，往客栈跑去。
…………
……
客栈厢房。
掌柜确实经验丰富，他早把秦观平放在榻上，还贴心的替他盖好了被子。
所以我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他沉静躺在榻上的模样，如果不是他面色过于苍白，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刁蛮女子一见到秦观，脸顿时红了。
她低下头，仔细的听了听秦观口中的声音，神色一僵，看向我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老鼠蟑螂般的厌恶。
我有些不安的退后几步。
她抓住秦观的晧腕，给他把脉，把完脉后，便松了一口气。
刁蛮女子冲我凶恶的暴吼道：“死娘娘腔！看到你就来气，一个男人还勾引秦公子，真是不要脸，龌龊，下流，淫.荡，不男不女，恶心，变态……”
她絮絮叨叨的数落着我。
我脸色苍白的的低下了头，可此时情况特殊，我也实在无力辩驳什么。
我眼角微黯：“姑娘，求你救救我师兄，你要多少诊金，我都愿意给……”
刁蛮女子俏脸微红。
她愤怒的咆哮：“你以为老娘缺你哪点钱？”
我忙道：“没有，姑娘，你误会了……”
她冷笑：“我看你就来气，你这种人真恶心。秦公子生的那么俊，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同进同出……”
说着，她环视一眼我们一起住的厢房。
做出个要呕吐的神情。
我有些受伤的不语，可五脏六腑早已碎了一遍。
我想说我不是断袖，我也是女的……可现在他还昏迷不醒，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不如忍气吞声，她想骂就骂好了……反正以前穆轩也经常骂我的，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能忍的，为了他……
刁蛮女子挑起我的下颚：“想要我救秦公子吗？我不稀罕你的破钱。”
我茫然的睁大眼睛：“求你，救他。”
刁蛮女子沉思一会，指了指昏迷的秦观道：“我治好他你就离开他，好不好？”
我下意识就摇头。
我颤声说：“对不起，这个真的不行，我和我师兄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刁蛮女子似乎也觉得不妥，她眼白一转：“行吧。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
她指着冰凉的地面，冷笑道：“如果这都不能做，那我马上就走。”
我看了眼躺在榻上伤痛皱眉的他。
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有些屈辱的低下了头。
双腿膝盖发软，潮湿的冰凉一层层从木板传到我的膝盖上。
跪的久了，甚至麻木到没有知觉，只剩针扎般的刺痛。
这刁蛮女子满意的笑了，她脱去了秦观的衣裳，在他白皙的胸前施针。
我紧张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脱他的衣服。
我不断的偷看她的动作。
而跪在地板上的腿早疼的不行。
这刁蛮女子面露红潮，她纤细的手，在他白皙如润玉的胸膛前寸寸流连。当她看到他肩上，我的吻痕，她脸色一白，脸色难看的走到我面前，恶言恶语道：“你一个男人怎么那么恶心，要勾引他？”
她误会了。
我和他之间从未曾做过夫妻之事，这个吻痕只是个意外——夜里和他相拥入睡，夜凉如水，岸芷町蓝，他香肩微露，雪肤如昨，我这才忍不住轻轻吻了他□□在外的肩膀。
我想说点什么。
可她已一个耳光毫不讲理的重重甩到我脸上。
——她的指尖有一股奇特的异香，划过我眼角时，让我的眼睛瞬间针刺般的隐隐作痛。
她厌恶的破口大骂：“秦公子中的毒，是情毒。一般是通过交合传播的。是不是你传染给秦公子的？真脏！”
我捂住被打疼了的脸，茫然的看着她。
交合？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我和他之间从未交合，怎会是通过交合传播的毒？
难不成她根本不会解毒，只是信口胡诌？可这也不对——秦观的神色明显开始好转。那她为什么会说错误的中毒途径呢？是我想多了吗？还是……呢。
…………
……
江南的阳光，总是很温软潮湿，可有时候也是辛辣的。
比如此刻。
我的眼睛几乎要被午后的阳光刺伤了。
这时，我正坐在木凳上，细细搓洗他的衣物。
我虚着眼看了下斑驳的阳光，手指早已被冰凉的井水泡的发白。
咬紧牙关，低头俯身，我继续为他搓洗衣物——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脑中蓦然闪过那个刁蛮女子，得意活泼，她正为他施针的模样。
想着想着，我摇摇头，虚弱而无力的笑了，他都昏迷了，我还有脸想东想西？
观，你快点醒来……
我好害怕你不醒来，明明说要在一起很久很久，可这才十七岁，怎么就开始生离死别呢……
我往手里不断的哈气取暖。
背脊忽然被男人柔柔的抱住，我身体僵硬，心惊肉跳。
一个熟悉到连心尖都开始发颤的声音，从肩上飘了下来。
“莲，我的莲……谁让你洗衣服，是谁背着我欺负你啊……”
他脆弱的抱着我，把我紧紧搂到怀中。
我红着眼眶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面色依旧苍白。
一身裹衣如雪。
腰肢柔韧，柳眉轻蹙。
我呆滞的看着他。
秦观把我的手，握在手里，不断的往我掌心吹热气，心疼到清澈的凤眼发红：“小莲，笨小莲，这些天到底背着我受了多少苦，手都冻红了，粗糙了，好可怜……小莲，我好难过……”
真的忍不住了！
我扑过去，一把抱紧了他。
心中……又酸又涩……
我哽咽着道歉：“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中毒了，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好了，这几天我好怕，好怕……”
他安慰的抱紧了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才醒来，是我醒来的太迟了。对不起，不要怪你自己。我也好想你，小莲……”
缠绵完。
我们真的要上路了，收拾好包裹，和掌柜的道了别，我们就要走。我们一齐往厢房走去，可厢房里，正坐着个一身红衣的娇艳姑娘。她赫然就是给他治病的刁蛮女子，看见我，她呲起了牙，仿佛恨不得咬下我一块肉来，我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而看见他，她马上谄媚的笑了，惊喜到难掩笑意，双眉弯弯：“秦公子，你来了。”
“嗯，谢谢姑娘照顾。”
“秦公子，你要记得按时吃药哦。本姑娘晚上请你去醉仙楼吃饭，不知公子可否赏脸赴宴？”
“……”
他没说话。
可我已经紧张了起来。
刁蛮女子看我一眼，她忽然恶狠狠道：“但是，秦公子，你不能带他来哦!我是请你，请你不要带你卑贱的男宠来！！”
我？
男……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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