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人指路,棠梨煎雪

　　一碗吊梨汤下肚，人间瞬时青青白白的有了颜色。

　　“你真的没有意中人吗？”

　　李泠竹感觉嗓中甜润，对参儿仍不放心。

　　“有。”

　　参儿扎着双螺髻，小鬏上缠绕着红绳，方才哭泣时红绳一抖一抖，颇为有趣，如今不哭了，硬巴巴的语气像是碍不下脸的小孩子，颇为可爱。

　　李泠竹认为她是在赌气，摇摇头说道：“你平时都在我身边，哪来人喜欢。”

　　“那公子平时都在我身边，怎么会喜欢上那徐家的女儿？”

　　李泠竹愕然、沉默。

　　良久才开口：“也许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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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门口一根高高的大旗像是迎客松般耸立。

　　李泠竹第一次见，心中深感震撼。

　　不是旗，而是旗背后的东西。

　　徐欢出来迎他，拇指上戴着大玉指环，手上拿着红色披袄，旁人见状都说他疼姑爷，他笑笑不说话，知道自己还是舅舅。

　　李泠竹虽然病弱，脸色苍白，眉间却有英气，此时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倒有些气派，他忍住不咳，披上了舅舅送过来的衣服。嗯，暖和了点。他笑着点点头，以表感谢。

　　徐欢脸上有些笑容，大声喊着：“我今天嫁女，大家好吃好喝……。”

　　声音有些模糊，李泠竹转头见他，却已经不在身边。

　　女婢参儿在车上等候，他一人进屋。

　　屋子里到处是彩，绸子的颜色像是雨巷的黄昏，仅有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小声。好极了。李泠竹略微品评，掀帘弯腰进了内室。

　　一个男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泠竹无意看他穿着如何，只看到了后面趴在梳妆台上的徐辛夷。

　　“你是谁！”李泠竹喝道。

　　“姑孙芳。”

　　他年纪不小，弯腰驼背；他生得年轻，鹤发童颜；他穿着一袭道袍，脸色和蔼的好像邻家老伯，此时一说话，牙齿露出，几分花黄几分不整。

　　李泠竹背后的帘子好似长在了房檐上，自然生长后，成了铜墙铁壁，怎么也推不开。他不急，看了眼昏迷的徐辛夷，咳着问那人：“你把她怎么了。”

　　“如你所见，小睡一会儿。”

　　“你是哪里的道士？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姑孙芳笑着答：“带她走。”

　　李泠竹不觉得这是该从一个老头子口中说出的话。

　　“我原先想带走的是你。”

　　姑孙芳眼睛眯起来说：“我要带一个人走，为此我在这里找了十几年，跟着某个人我来到你家，他不是我要找的，你也是勉强。”

　　“辛夷是你要找的吗？”

　　“是。”

　　“一个人？”

　　“是。”

　　李泠竹闭上眼睛点点头：“带她走吧。”

　　“我特意等了你会儿，本想给你些解释……若不是你天赋太差……算了。”他背起了徐辛夷：“有缘再会。”

　　空气中瞬时变得安静，李泠竹睁开眼，空空如也。

　　一股痒意又回到了嗓子间，他边咳边笑：“我寻了十几年的人，终于找到了……原来我离活着有那么近。”

　　“可惜了，可惜了。”他摇头，心如死灰。

　　非我不想，实我不能。

　　弯腰出屋，外面依旧是热热闹闹。

　　李泠竹心有所感，自徐欢身边走过，直至门口那杆大旗。

　　“我今天嫁女，大家好吃好喝……”徐欢依旧开心的大笑。

　　轿子在门口等待，马吃草，夫牵绳，一抹夕阳徐徐落下。

　　李泠竹不知第几次摇头，再不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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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在府里的池塘前，院内载着三五根竹子。

　　李泠竹坐在院子里，有些微凉，起身回屋，小婢参儿抱来暖炉。两人相视一笑。

　　“我若死了你怎么办？”

　　“少爷不会死。”

　　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李泠竹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人总有一死。”

　　“我离不开少爷。”她的眼窝有些红润。

　　“我知道……我知道。”李泠竹咳了咳：“但你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小婢，如果你能选怎么活……”

　　参儿抱住李泠竹：“我要留在公子的身边……参儿不敢有非分之想。”

　　李泠竹又咳了咳，吓了参儿一跳，她连忙小跑到柜子上，拿起一个木制罐子跑了回来：“公子，小吊梨汤——”

　　小吊梨汤就在眼前，李泠竹却再不想喝，他摸了摸参儿的头：“我不喝汤了，你把它放在一旁吧。”

　　参儿愣在原地，带着哭腔：“少爷你到底怎么了，参儿不懂。”

　　“没怎么，就是一时有些累了。”

　　他说他累，小婢笨笨的摇头，她感觉公子说得不是那个“累了”，但到底说得什么，小婢还是不懂，可就是这似是而非让她深陷痛苦，她复杂地放下木罐，却好像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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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有人入府。

　　风尘仆仆，一如既往。

　　——

　　首发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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