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黑风高
既然有新人要审，新证物要查。众人各自分工而去。
杜微同熊岳审问疑犯，阿玉阿堇则陪同李方再赴南城查证。
杜微先提神了车夫郝念荣。
熊岳瞧着瘦小的郝念荣，奚落道：“这皇粮怎的没将你吃胖，这番尊荣可是煞了柳大人的官风。”
郝念荣低着头打算沉默抵抗。
杜微坐在一旁，轻拍拍熊岳肩旁，摇头道：“郝念荣，你在南城购置废宅是何用意？”
这却让郝念荣意外，答道：“回大人，草民买这座宅子是打算以后安家用的。”
“哦？那好。”熊岳低头整了整衣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那宅子东西两厢各式做什么用的？主屋里铺的是什么颜色的床被？挂是是绵帐还是纱帐？屋有多高，梁有几方？抹的是什么地面，上的是什么形状的窗子？”
“这……”郝念荣哆嗦道：“草民身穷，有这便宜宅子，只想着入手，没看房子！”
“这倒怪了。本王看来，无论穷富，置宅子这都不是小事，起码富人看风水，穷人看房梁。你这般盲目心急，若不是说谎，就是从来进去看过。”他望向杜微，问道：“杜大人，你说呢？”
杜微点头：“人之常情，此处自是不妥。”说罢又撂了脸子，质问他道：“郝念荣，你说自己穷困，那这盒珠钗从何而来？！是偷是抢？！”
郝念荣喊冤道：“大人，这不是草民的！草民冤枉！”
“冤枉？那好，你说清楚，这盒珠钗是谁的？”
郝念荣嘴硬道：“草民不知，莫非是哪个路过的贼人在草民屋里做了贼窝落下了贼赃？”
“大胆郝念荣，竟敢与本王插科打诨！”熊岳一拍太师椅扶手，说道：“本王看，你是皮痒了，不上刑就说不出人话来！”
郝念荣似是吓蒙了，大声道：“王爷，我招，我招供！”一边磕头道：“草民平日里就手脚不干净，喜爱小偷小摸，见准了机会就顺些金银玉器来，想着日后娶媳妇能用上。”
熊岳反而乐了，笑道：“好，郝念荣你说的好啊，有骨气！来人，上三木！”
这三木之刑，乃是将人的双臂展开、双腿并拢屈起，将三段三尺长的窄木板绑夹在手臂、小腿上，用绳连结逐渐背向中间拉起，慢慢加力，实乃酷刑也。
郝念荣在西少尹府多年，只听过却没见过，如今自己被衙役摁着趴在地上，心底顿时凉了大半，想到与其受刑招供莫不如此刻招了。
大张大了嘴想要喊停，却不知被哪个衙役摁了头，结结实实啃了一嘴灰，还好准不准的磕掉了右边半颗门牙，疼得直哼哼，又要嘴贴着地喊话。
熊岳见状，问道：“郝念荣，你要说什么啊？”
衙役受伤劲道未减，郝念荣只得一阵“呜呜”出声。
熊岳热心道：“是嫌本王令下得慢，心急了么？”
郝念荣一惊，自己个可不想折了腿去坐牢！使劲一拱竟翻了半边身子，那衙役也是听了熊岳的话下意识松了劲儿才让他有机可乘，就听熊岳说道：“你看看你，活像宰猪似的。”
郝念荣为了活命，高喊道：“草民全招！不说假话，王爷饶了草民吧！草民全招全招！”
熊岳挥退了衙役，看向杜微道：“杜大人，请。”
“好。”杜微点头，问道：“郝念荣，先将你能想到的和柳一舟犯案有关的事，合盘托出。”
“草民本事柳府家生奴，因为柳大人做了西少尹，便命我顶了车夫的缺儿。只是大人平日喜坐轿，又不出京，因而只在冬天冷时才乘马车。”才说了一句，他就停下，试探道：“大人，草民若是举报一件柳大人不知道的事，不知可不可以将功折罪？”
杜微摇头道：“老实招供何时还能记功了，这本就是分内的事！你既问了这话，是说也的说，不说更得说。”
郝念荣直想抽自己一大嘴巴，整自己拧着嘴脸，就听杜微又道：“从轻发落也是未尝不可，就看你能说出什么来了。”
“大人，草民四年前为柳大人拉过一个死人。”
“什么！”杜微和熊岳异口同声。
杜微问道：“你先将此事细细说来！”
“四年前的十月，日子好像是初一初二的模样。大人刚到府就有人来报高公子已在府中的等候多时，我回屋洗了把脸，柳大人身边的小厮就来唤我备车。”
“不多时，柳大人和高公子两人出来，令我赶往南城的一处宅子。等到了地儿，他二人就抬了个女子出来，搬上马车，又往飞来山处赶。”
“当时我也不觉有异，素问这高公子性喜游花，我自认为他是要找什么乐子却又拖了大人下水。直至到了飞来山，夜里也没个太阳，乌漆麽黑的也不让往正道上赶车，我心里就有些害怕。”
“果然，也不知高公子哪儿寻好的地方，竟从车里拿了两把铁锨来，让我和他一起挖坑……草民这才知道，这，这是弃尸啊！”
杜微闻言，问道：“高公子可是指的高诀？”
“回大人，正是。”
“那处废宅可是你二人盘下的房产中的一处？”
“回大人，不是，那处宅子真是没人要的，事后好像被毁了。”
“哦？”杜微问道：“柳一舟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帮人弃尸？其中可有隐情？”
“回大人，草民并不知内情。”
“你呢，怎么也助纣为虐？”熊岳又加了一句：“却没被灭口？”
“回王爷的话，是柳大人承诺让我脱了奴籍贯，草民这才死心塌地地干这些事。”
杜微继续问道：“柳一舟奸、污女子之事，是从这时开始？你可参与？”
“大人，小人知道的是从这时，和高公子一起的，之前也说不准。高公子不喜欢雏儿，每次都要捡大人剩下的，因为对我不放心，强拉我参与其中，不过大多时候我都是在门外把风。”
熊岳却不信：“你至今未成家，生得也不好看，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凑上前？本王不信。”
郝念荣瘪嘴想了半天，答道：“王爷，不是草民不想，只是这事太吓人，既要提心吊胆又要忍受高公子那病态的嘴脸。”
杜微熊岳相视摇头。
杜微审道：“李龙玉是何时参与进来的？”
“李龙玉比我要晚些，他生得魁梧便被那二位强拉来参与进来，也方便搬运女子。”
“搬运？”杜微追问道：“还死过人么？”
“没有，都是搬些被迷晕的女子。草民知道的只死过那一个，那阵子恰巧西城有人来报女儿失踪，也不了了之了，草民妄测，怕是同一个人。”
“柳一舟处理如何处理的此事？”
“记得失踪，疑是私奔。”
“看来不是恰巧，高诀看准了死的是西城的姑娘。”他看向杜微道：“不知换做素得那边，会是何光景啊。”
杜微笑道：“素得身家显赫，周旋东城事务游刃有余，只怕只有被他威胁得不敢出门的人吧。”
“郝念荣，你还能记得是在飞来山何处埋尸？”
“大人，草民真是想不起了，那晚太黑，草民又吓得够呛。”
“大致方向呢？”
“回大人，草民从南城松林出城，应该是往飞来山的东南角去了。”
“可有何特别的鸟兽声响？”
“大人，草民实在是记不得了，这年头也久了。”他顿了顿，说道：“不知是不是草民心惊有了幻觉，只觉得身后扑扑簌簌的好像有无数鬼声，可是人埋起来了，又消失了。”
“扑扑簌簌的？”熊岳皱了皱眉，问道：“你估摸那是何时？”
郝念荣肯定道：“酉时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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