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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节


金贵的眼睛跟抹了胶似的,就这么看着阿爹手里抓着的扁担,差点没流口水。

        万德胜笑了笑,将这扁担往儿子面前一递,道:“你认真照顾爷爷和家人,我不会亏待你,这把剑就送你吧。”

        金贵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根了,流着哈刺子接过来,这手感,特别好呀。

        扁担是一整根黄花梨木削的,外型跟扁担一模一样,绑着麻绳的地方刚好挡住开口,使用时移动麻绳,一手握剑把,一手握剑鞘,就这么轻轻一抽,寒光凛凛的宝剑就出鞘了。

        万德胜特意交待:“这把剑跟了老子十年,很是锋利,你切记收好,深夜无人之时才可取出把玩,此等利器不可示人。”

        金贵当然知道轻重,官府不准贫民百姓拥有武器,私藏武器者是死罪,他可不想因为这把剑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那车上的几口箱子,装的全是黄金白银,难怪这么沉啦。

        善长叔分给了他们一些银锭子、银锞子,足够他们修葺万家庄破损的房屋,还够他们支撑一两年没问题。

        分赃后,就要告别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缘还会再相见的。

        ……

        万家班众兄弟都很羡金贵哥,人人都过来摸这把宝剑,都叹这手艺俊俏,是怎样能工巧匠,才能做出这种设计呢?

        除了自家兄弟,没人知道这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扁担是把宝剑。

        回到万家庄,所有人都很高兴,孩子们拿到零嘴,妇人们领到新衣料,老人们分到精致的食物。

        高驰不喜欢凑合热闹,自己待在小院子里,坐在一只木凳上,手拿一本书,在冬日的暖阳下阅读。

        金贵忙完回到小院,看到高驰那模样,明明在看书,眼神却出卖了他,因为他时不时斜眼睛偷偷瞄金贵在干嘛。

        “这是给你带的。”金贵随手递给他一本书。

        出门一趟挣了钱,当然人人有礼物,不论礼物贵重与否,至少心意是到了的。

        高驰的唇色上翘,能看得出来满心欢喜,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

        第一次收到金贵哥的礼物,上次给他钱买的镜子不算,那是他自己买的镜子,在这个问题上,他分得挺清楚。

        接过书本,不着急翻阅,细声问道:“出门一趟整整五天,金贵哥累了吧,我去给你煮茶。”

        自从高驰住进来,这个小院就渐渐提升了居住挡次,高驰会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几次替万家庄解围,害官差来了几趟,都没找到借口搜刮点钱财,万家庄的老人们,就特别喜欢高驰,老人家把自己珍藏,或儿女孝敬的茶叶,从嘴里省下来,给高驰送来。

        高驰没有拒绝,笑纳了,只要天晴阳光好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小院坝里煮茶。

        老头子们仨仨俩俩地也坐拢过来,围着高驰的茶桌,一起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样子,天南地北地聊几句。

        所以高驰这里有茶叶,但他平时话不多,老头子们来一起喝茶的时候,他极少说话,大多是别人煮茶,他负责喝。

        只有面对金贵的时候,高驰会主动说,我去给你煮茶。

        金贵喝过几次,觉得这茶也挺爽口的,便一屁股坐下来,伸了个懒腰,放松一下,接过高驰递来的茶杯,一口牛饮,大叫:“好烫——”

        高驰看了直皱眉:“慢点喝,喝茶要品的。”

        金贵不耐烦地样子:“好麻烦,这茶杯太小了,给我换个大碗。”

        高驰:“……”

        然后就见金贵找来吃饭的大土碗,直接将茶倒土碗里,一边转着茶汤,一边道:“大碗凉得快,你瞧,都不用怎么吹,晃几圈就凉了。”

        然后昂头这么一倒,喉节上下这么一滑动,整碗茶就全部喝光了,完了还用袖子抹抹嘴:“这样喝才解渴。”

        高驰无语凝咽:“金贵哥,你们终日为了生计忙碌,可有想过未来呢?你有没有梦想?”

        金贵裂嘴一笑道:“当然有梦想。”

        “哦,你的梦想是什么?”高驰特别感兴趣,他心想,无论金贵哥有什么梦想,我都要尽全力帮助他实现。

        金贵微微抬下巴,认真地说:“我的梦想就是有生之年,能多玩几个女人,无论高矮胖瘦。”

        高驰:“……”

        金贵就神秘地笑起来,撸了撸下巴:“让你娶妻,你各种借口推,我见你从不近女色,莫非还是童子身?你得了空闲时,仔细看看我给你买的书,开窍了就好了。”

        高驰这才重新将那书拿过来,问道:“金贵哥给我买的什么书?”

        “你看了就晓得了。”

        刚翻开,就吓傻了,竟然画着春宫图,虽然画风低劣,纸张粗糙,但,再翻翻,里面一个文字也没有,全是男女在一起干那什么事的画。

        高驰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赶紧将书本合上,随即,涨红了脸……

        金贵在旁边哈哈笑:“莫要不好意思,待你研究完这本,我再给你找本《嫖经》,让你多方研究参考一下。其实《嫖经》我也看不懂,里面全是文字,一张画也没有。我觉得先给你找本有图画的书,更方便理解。”

        高驰的神色不定,低呼道:“金贵哥,别说了。”

        金贵又打趣了他几句。

        高驰的目光一转,想去摸他放在桌边的扁担。

        “别动。”金贵立即说。

        高驰:“……”

        金贵拿来那条扁担,十分喜爱的样子:“这是我刚收的宝贝。”

        扁担上拴了两根粗麻绳,就是用来捆绑的那种麻绳,这两根麻绳挡住了开口的位置,容易造成视觉错误,以为这是一根整木削成的扁担。

        高驰道:“我不动它,让我摸摸行吗?”

        金贵点头:“好,只准轻轻摸一下。”

        高驰:“……”

        这扁担已经盘出了包浆,不知道被人收藏了多少年月,再凑近一瞧,高驰叹道:“竟然是黄花梨木,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黄花梨木很好吗?”

        “当然,黄花梨木是木材中的珍品,极为难得,竟然用来打造了一根扁担……”高驰就细数家珍似的,开始介绍黄花梨木。

        金贵听了,心里更欢喜欢了,把扁担抱在怀里,就这么不停地摸呀摸的样子。

        “这根扁担多少钱收回来的?”

        “不告诉你。”

        “……”

        “反正它是无价之宝。”

        高驰见到他这副模样,捂嘴笑了起来,他觉得金贵哥愈看愈好看,随即又从袖子里掏出小镜子,一边端详镜中人,一边打量金贵哥,满心欢喜。

        后面几天,高驰算是见识了金贵哥有多么喜欢这条扁担,吃饭也带着,上茅厕也带着,睡觉也抱着,以他的眼光来打量,这条黄花梨木只算中上品质,如果打造其他物件,说不定更值钱,打造成一条扁担掉身价。

        他也收藏过许多珍品,能入他眼的,全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别说黄花梨木打造的扁担,就算黄金做的扁担,也终究是条扁担。

        只要金贵哥喜欢,他也会跟着欢喜。

        接着万家庄开始购买材料修葺房屋,一时间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

        兰贵坊一直停业中,老板兰爷想尽办法,游说官府给网开一面,后来得到消息,托托老爷要纳妾。

        兰爷当然尽力争取,力荐我手下三支戏班,尤其是万家班,很对托托老爷的胃口。

        托托老爷准了,就召万家班来唱戏。

        据说托托这些年除了喜欢与年轻貌美的戏子饮酒玩乐,还特别迷恋一个春花楼的名妓,此次纳小妾,就是将那位名妓纳进门,

        兰爷跑来万家庄告诉金贵,说这次咱们去唱戏挣钱是其次,主要目的是争取到兰贵坊重新开业的机会。

        金贵听了当然说好,难得托托老爷看得起咱们,接亲迎亲也需要乐师,这活儿咱们也包了,不另外加钱。

        大花有点不乐意,接亲迎亲的表演凭什么不收钱?

        金贵道:“都是红尘里打滚的苦命人,春花楼有个抠门的鸹妈,肯定不愿多花钱,咱们揽下接亲迎亲的活儿,也是壮声势嘛。”

        大花斜眼睛看他,问:“托托老爷纳的小妾你认识?是你相好?”

        金贵赶紧摇头。

        “既然你不认识,也不你相好,那关你什么事?”大花说得头头是道:“什么红尘里的苦命人?那你是自以为的。托托老爷这么有钱,人家纳个妾,跟你有关系吗?那小妾进了门,就是贵夫人,你乐个屁?接亲迎亲表演可以,给钱就干,不给钱一边玩去,我绝对不会去的。”

        大花有骄傲的资本,他是万家班台柱子,还要描眉画妆换繁索的戏服忙得很,才不干呢。

        金贵已经承应下来这个活了,不能因为大花一个人不去,就失约,好吧,到时候你先去后台画妆准备,其余人等跟我去。

        大花还是不乐意,认为免费服务太掉身价,又七扣八扣地留下些人要带上,剩下的你再带去吧。

        好吧,金贵应了,反正没收钱,人少一点也行。

        迎亲那天,是一顶四人抬的花轿,按纳妾的习俗来讲,也很长脸了,普通百姓纳妾一般就两人抬的轿子。

        缺人手,金贵把高驰也拉上,告诉他:“你也不会吹拉弹唱,跟在我们的队伍里走就行了,凑个人头即可。”

        高驰“哦”了一声,应了,只要有机会与金贵哥待在一起,让他干什么都无所谓。

        春花楼的妓`女从良嫁人,可是大消息,围观看热闹的吃瓜吃果群众早已将这里围得水榭不通,他们都是来看笑话的。

        新娘依照规矩,喜帕盖脸,进了轿子,春花楼里所有的妓`女都出来了,她们拿着刷子,扫把,抹布,一直跟轿子后面刷地,使出全身的力气,有的手都刷出血了,这是为了洗清新娘以前的种种往事,她们也渴望有一天,自己能够走出这里。

        金贵带着万家班跟在这群埋刷地的妓`女后面,热闹地揍乐,各种吹拉弹唱,一时间,迎亲送亲的队伍十分热闹。

        七斤也混淆在队伍里,在乐师的演奏下,表演一些拳脚功夫……

        一路走了四条街,可算走到托托老爷的府门口了,还只能从侧门进去……

        七斤抱怨道:“难怪大花不想来,可真累,金贵哥,你可得给咱们私下多加点钱。”

        金贵直接甩他个大白眼:“你别张口钱闭口钱的好嘛?等兰贵坊开业了,咱们才有钱,现在无偿做,都没钱。”

        七斤擦着额头的汗,道:“纳个妓`女,又不是清白人家的闺女,我瞧金贵哥接这活,是另有所图。”

        高驰跟在他们身边,全程不说话,实际伸长了耳朵在听他们讲话。

        “我图什么?”

        “哼,金贵哥是不是想将怡春院的小红姑娘赎身回来,现在让我们热热身,熟悉一下排场,到时候也帮你迎亲送亲对吧?”

        金贵的小心思被看穿,也没有不好意思:“哦,既然你都晓得我在想什么,到时候你打主力。”

        七斤一怔:“唉!不是吧?你还真要替小红姑娘赎身吗?我说咱们普通人家,就别整天做梦了好吧。一个妓`女而已,你平日里往怡春院送的钱还少吗?赎身可不是小数目,你能拿出这么多钱?”

        金贵的白眼翻上天:“你不懂,她们不偷不抢,我尊重她们。其实我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去照顾生意也是行善积德……”

        高驰发现,金贵哥不但喜欢往怡春院跑,好像还入迷得很深哦。

        ……

        前几日,托托专门找到大牛,就是将高驰卖给金贵的那个上家,详细询问了高驰的来历。

        大牛肯定不敢撒谎,就说,八月十五中秋那晚,他在乱葬岗里找到的,当时高驰穿着囚犯的衣裳,因为重病,被押送的官差当做死人给抛尸乱葬岗,他有伙计常年守在乱葬岗,一但有新货,就会下去捞人,甭管捞上来的是死是活,都能卖掉换钱。

        托托听了又问:“你确定,那个高驰是囚犯?还是流放途中死掉的?”

        大牛拍胸脯保证道:“托托老爷,小人怎么敢骗您?那个官差小人都熟识,他们常年押送流放的犯人往返这官道上,而且这前后二十里地,只有这么一处乱葬岗,从他们手里丢出来的,肯定是流放途中死掉的,或者快要死掉的。”

        托托没有怀疑大牛的话,心里打着小算盘,难怪那个高驰架子端得大,一口北方官话说得地道,原来是大都那边的罪犯,或许他的家世曾经很显赫,但这又怎么样呢?俗话说落地凤凰不如鸡,你这只凤凰,不正好成了我的盘中餐了吗?

        这次纳妾,托托邀请了几位好友和达鲁花赤过府一聚,其目的是维护一下朋友之间的关系,再顺便将垂涎已久的高驰拿下,这次肯定十拿九稳。

        万家班在兰爷的带领下,早早来到托托老爷的府上,齐聚在戏台后面画妆……

        府里的下人来找高驰,说托托老爷有请,让他去前面。

        金贵在旁边听到了,陪着笑脸:“快去快去,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再小声道:“把托托老爷哄好一点,记得说,钱,太,少。”

        高驰看了金贵一眼,无语了:“……”

        那下人将高驰从后台带到前方看台,示意他,说老爷就坐着面呢,你自己过去吧。

        高驰这人,在金贵面前一种模样,当他独自面对托托的时候又换了另一种模样,他才不愿意依照下人指示去做,反而自顾自地,在后面寻了张椅子,随意坐下。

        那下人拿他也没办法,大喜的日子也不可能出声训斥他,只能任由他坐着,然后猫着腰,走到前面去告诉托托老爷,说那戏子找来了,但他不识抬举,不愿意坐前面来,现坐在后面呢。

        达鲁花赤就问托托是谁这么不识抬举呀?

        托托笑道:“可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吗?今天请你来看戏,台上有戏,台下也有戏。”

        达鲁花赤的眉毛一挑,来了兴趣,就问什么戏?

        托托故做神秘的样子道:“我最近看上了一个美人,为了他,吃不香睡不好,你眼光好,帮我瞧瞧,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哦,你连人家来头都没摸清楚,就敢下手?”

        “呵呵呵,大概知道几分,没查到犯了什么罪,反正是被流放的。从大都途经咱们这里的时候,病得要死了,被官差抛入乱葬岗。他还不晓得我已经打听了他的底细,在我面前拽得很。我就猜他是个骗子,今儿咱们一起来揭穿他的骗局。”

        “坏,哈哈,你真坏。”

        “其实那人你也认识,上次我带他去找你,他说只是看热闹的,让你把万陈两家的械斗改为打架,你还记得不?”

        达鲁花赤恍然大悟:“哦,怎么不记得,当然记得啦……”他当时还怀疑那人是持皇帝符节的钦差大人,这人让他印象太深刻了,那模样好像长得不错,挺周正的,不过他不喜欢男色。

        托托起身,与达鲁花赤一起,俩位大佬一起走到后面的坐位。

        高驰完全无视他俩。

        托托走到高驰身边,笑道:“哟,请你去前面坐,才看得更清楚,干嘛坐后面呢?坐这么远看不清戏了。”

        “看戏就坐后排。”高驰拿眉角尾了他一眼:“看不清戏,却能看清看戏的人。”

        托托:“……”

        达鲁花赤笑着解围:“还是去前排坐着吧,我们一起去,都坐前排。”

        高驰看了达鲁花赤一眼,才缓缓起身,拍拍衣袍,明明他穿的布衣,却拍出锦衣华服的仪态,然后提脚迈步没往前排走出,反而走出院子,坐到院外的石凳子上。

        托托和达鲁花赤互看了一眼,不知他是何意,只得跟上去入坐。

        好戏已开场,第一场就是金贵的拿手好戏《武松打虎》,七斤穿着虎皮戏服踩着乐曲声,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院内还有客人,下人们来回穿梭,十分热闹,相比之下外院安静许多。

        此时此刻,好像回到三个月前,那时托托坐在兰贵坊的二楼贵宾坐,高驰就坐他的邻座,现在的情况又与那时有些不同,托托看穿了高驰的落魄,今天特意要揭穿他。

        高驰也不是傻,知道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不管托托怎么出招,他都兵来将挡,但是有个前提,他不想让金贵哥瞧见。

        托托把玩着手里的珍珠,架势端得很稳,慢悠悠地:“高驰啊,你来临安也有些日子了吧?觉得这里怎么样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高驰微微一笑:“诸省之中,江浙最重,地广人稠钱多粮足,为朝廷用度所深倚仗。”

        “哦,还有呢?”托托又问。

        “以临安为据点,可控制□□赣”

        托托轻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这么神奇,如果高驰是大官,穿着威严的官服,那他说这些话,就显得高瞻远瞩,很有大局观,现在高驰是普通老百姓,穿着布衣,说出这些话,就是装腔作势和夸夸其谈。

        看穿之后就哈哈大笑。

        开场白的交谈气氛也铺垫得差不多了。

        托托也懒得再与他多说什么,就与达鲁花赤聊天:“其实做人,真的不要自作聪明,因为不揭穿你的人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一边说这话,一边云淡风轻地看了高驰一眼。

        达鲁花赤笑着帮衬:“可不是嘛。”

        “做事也一样,不要自以为是,比你厉害的人都在看你表演!”然后回头,对高驰说:“我说得对吧?”

        高驰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说话,也不回答他的提问。

        “我最近结识了一个骗子,其实我不想揭穿他,但不揭穿,他又老把我当傻子。我为了不被人当傻子,才迫不得已去揭穿这个骗子。你说说看,我怎么揭穿这个骗子的身份呢?”

        高驰扭脸,看了托托一眼:“那要看是小骗,中骗,还是大骗了。”

        托托挑了挑眉毛:“哦,那你说说看。”

        “小骗,骗得富甲一方;中骗,骗得高官厚禄;大骗,骗得江山社稷!”高驰:“依你的本事,能揭穿哪种骗子呢?”

        托托被这句话被顶了回来……

        太没面子了,托托正色道:“高驰,今天我把话亮明白,你的事,我都晓得,你是流放的犯人。在临安,你必须依靠一颗大树,才能生存下来。而我,就是那棵参天大树,你只能依靠我。听懂了吗?”

        高驰板着脸:“一颗小幼苗,也配自称“参天”贰字吗?”

        托托的气不打一处来,此刻正演到武松喝了酒,开始满场追着打虎的戏,乐曲声全是叮咚呛的声音,外院能隐约听到乐曲声,他一伸手,就抓住高驰的手。

        高驰立既抽手,不让他抓。

        又一伸手,勾住高驰的下巴。

        高驰将下巴一扭,冷着脸,直接将托托的手甩开了去。

        前院的台上演得精彩,外院的台下也很精彩。

        达鲁花赤端着茶杯,边喝茶边看热闹,有趣,有趣……

        托托纳小妾的好日子,竟然有人给他甩脸子,出手快入闪闪,反手一巴掌挥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打到高驰的脸上,那细白的脸皮,立即就浮现出红色手掌印。

        高驰被打了一耳光,因为力气大,这一瞬间,他有点头昏眼黑,待他能看清楚了,那是托托抱着下巴贼笑的脸。

        托托不过出手教训一个伶人,管家和下人都没在意,甚至没人瞧清楚。

        高驰缓过神来从袖子里插了一只短匕首,直接抵到托托老爷的颈子上……

        众人全部……

        现场突然生变,大家都蒙了,以前也没应对过这种局面,全部都束手无策。

        托托包括达鲁花赤端和其余人等见到高驰亮出凶器,就知道高驰完了,民间私藏凶器者是死罪,从他亮出匕首的那一刻,他就死定了,众人看高驰的眼光,就如同看一个死人。

        托托的颈子被抵上匕首,心下暗惊:“你要干什么?”

        高驰手下用力,托托的颈子立即就被划出一道浅印子,咬牙:“你说我要干什么?”

        托托:“你疯了,你要杀我吗?”

        “大胆!”达鲁花赤沉声道:“私藏军械,你不怕掉脑袋吗?”

        高驰气定闲神,一手环过托托的颈子,将人给圈起来,另一只手还拿着匕首,架在托托的颈子上,冷笑:“你不是苍天大树吗?”

        托托已经沦为人质,当他认清了这个形势以后,气急败坏地说:“高驰,你敢动我,你也跑不掉,万家班全部人等都要被问罪。”

        高驰现在与托托互相靠着脑袋,在他耳边说:“叫你手下的人别动,备辆马车。”再收紧了匕首:“否则我杀了你。”

        托托不由得脑袋后昂,他也不傻,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落在高驰的手上,不敢轻举妄动,就让家丁别动:“你若敢动我,你也没活命的机会,你要试试?”

        高驰无所谓地笑起来:“试试就试试?”

        托托觉得有点麻烦了,好像遇到了亡命之徒,当下最先要做的事,就是如何脱身。

        高驰架着托托,俩人径直往外走,按照要求,准备了一驾马车在府外候着,沿途有家丁都不敢靠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爷被人要挟。

        来到府门口,也很顺利。

        托托:“你走了倒是潇洒,可有想过万家班的人?”

        高驰再手下用力:“上车。”

        托托:“……”身不由已,只有上车。

        车夫是托托府上的,按照车里的人要求,打马往城外驰去。

        管家和托托的儿子就去询问达鲁花赤的意见,现在该怎么办呀?这里就剩达鲁花赤的官阶最高,当然是询问他的意见。

        达鲁花赤摸着下巴,说:“还能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等托托回来再行定夺也不迟,不要在宾客面前失了脸面。”

        众人听了这话就有主心骨了,也对,甭管发生什么事,不要惊动别人,毕竟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托托坐在车上,眼看着这路线,是要出城呀?担心被拉到城外人烟稀少处被杀,转念一想,马车是我的,车夫也是我的,城门口都出不去,守城官兵就是我的救兵。

        他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镇定下来。

        “呵呵,高驰,今天的事没这么容易算了的,只要你跪下叩头给我陪罪,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怎么救你。”

        高驰坐外面,托托坐里面,匕首还是抵住托托的颈子没放松。

        “你竟然私藏兵械,是准备了几颗脑袋呢?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托托说这话是很得意。

        高驰说:“你说得对,今天的事,没这么容易算了。”

        托托又说了几句,无非是要高驰跪地求饶,才会放过他,又说什么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带走,难道还能全身而退吗?这之类的话。

        高驰听了不耐烦,皱眉道:“闭嘴。”手下再一用力,托托才不敢多说话了。

        车行至城门处就停下了,马车停下,等着接受检查,托托没发话,车夫也不会乱说话,守城士兵会依次过来,挨个检查车辆,然后打手势,直接放行。

        托托笑了,慢悠悠地说:“高驰,你的死期到了。”

        高驰没有理会他,从怀里摸出只锦绣袋囊,伸手出车帘,递给盘查的士兵。

        托托倒想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外面的士兵打开袋囊看了一眼,立即将里面的物件递给长官,长官看了赶紧装好,双手呈上:“大人慢走。”回头大喊:“放——”

        托托惊得张大了嘴,不知道这袋囊里装着什么,从形状上来,应该是枚腰牌,为何守城兵看了这么害怕?那句“大人慢走”没有平时的傲慢,反而是恭恭敬敬的语气,到底看到了什么?

        “哼,哪里偷来的腰牌吧?”托托问这话时,已经有点底气不足。

        高驰压根不理他……

        车驰出城门,往郊外去,高驰又唤高车夫下去,拿匕首让托托亲自去驾车。

        托托:“……”只能照做。

        车愈行愈荒凉,托托就有点焦急,匕首始终抵着他的颈子。

        终于,高驰喊停,让他下车。

        托托跳下车,左右瞧了瞧,全是农田,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

        高驰将手里的匕首往后甩去,丢到路边的田坎上。

        “去捡回来。”他说。

        要托托像条狗似的去捡匕首?

        “留你防身,莫要被狗咬。”高驰接过马缰,说:“车换的。”然后打马就走了。

        托托气得干瞪眼,可他也没办法,身边没有可以使唤的人,还空着手,路边有三三俩俩野狗围着他看,想了想,还是走到田坎边,将那匕首给捡起来,的确可以防身,如果野狗攻击他,就杀狗。

        穿着绸缎衣裳的,贵气十分的托托老爷只能迈开双腿,往回走。

        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城门。

        车夫和自家随从们已聚集到城门外,正在计划怎么分头出来找他。

        托托走拢时已经满身灰尘,十分狼狈,下人们全部围过来。

        这一路上,托托想了好怎么收拾高驰,首先按照私藏军械之罪将万家班全部端了,统统给抓捕下狱,以此将高驰引诱出来抓捕。

        家丁们将自家老爷扶上马车,问应该怎么办?

        托托气得脸都歪了,这辈子就没受这种窝囊气,怒道:“还能怎么办?回去再说。”

        还未走到正家大门,就见管家神色慌张地跑来:“老爷,札八儿来了。””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

        达鲁花赤一听,神色也有变:“什么,札八儿怎么来了?你确定?”

        那管家道:“札八儿的腰牌,小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不敢待慢呀。”

        托托立即下车,赶紧收拾一下衣冠,去见札八儿。

        路上还在问管家:“札八儿是来找谁的?只说来找我吗?找我什么事?”

        “小人不知道,小人怕得要死,没问。”

        托托急得甩袖子:“哎哟,你怎么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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