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徒之心（十五）
战斗过程远比想象中的轻松，除却一些有传承的大世家宗门，别的教派都很容易犯一种错误，那便是过分迷信境界，认为只要能提升境界，别的都不是什么问题，所以什么丹药法子都敢往自己身上用，像苍山派这种中等偏下的，显然更没那么高的觉悟。
被灵药堆积出来的实力长久不了，也并不稳固，常年养尊处优更让他们失去了作为修真者应有的本能与警觉，而沈渊这两年经常行走在生死边缘，境界也与这三人相同，受了刺激后更是拿命来历练，自然不是这几个草包能比的，至于青冥……更不必说。
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大队人马能被两个人打得七零八落，虽然对方隐身攻击出其不意，但也是奇耻大辱了，只是一堆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喉咙口便飘过一阵凉意，然后便是潺潺外冒的血，身体一倒，摔起一地花粉。
“别忘了捏碎元丹。”青冥提醒。
“知道了。”沈渊单手一转，金色珠子便从那三个元婴长老丹田破出，然后被湮得粉碎。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如果苍山派都是这种草包，那倒不用费力了，沈渊环视一圈，四周全是石壁，似乎已经走到了山穴的尽头，“没路了。”
“这么好的地方，设个死门多浪费。”青冥走到边上的石块边坐下，道：“说不定有机关，你可以慢慢找，不过建议先等这往生花出果，便宜了别人多浪费。”
沈渊看向青冥，询问道：“听说可以提升境界。”
“别想了。”青冥立刻打断，“收起这种想法，能用丹药提上去的修为都长久不了。”
往生花之所以被苍山派之人说有提升境界之效，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往生花吸收天地灵气凝结于果实之中，这里这么一大片往生花，出果不在少数，凭借这些灵力冲击境界壁垒不是全无可能，但这种揠苗助长的法子，再想往上走可就难了，用来做成补充灵气丹药倒还称得上是个好东西。
沈渊自然知道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也就没有再问，他对炼药没什么概念，但师尊会，说不得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等了半个时辰，往生花粉飘洒的越来越厉害，最后连空气都显出一层蓝色的迷蒙雾气，花瓣瞬息之间凋零，银色的果实迅速长大，最后停在了珍珠大小，青冥还是和沈渊一人收了一半，不过本来也就是一家人，最后进的还不都是他们的库房。
“找机关吧，我总觉的这地方没那么简单。”青冥边说边开始放出神识向周围刺探，但还是察觉不出什么，估计依旧有干扰，只能直接一块石壁一块石壁的看过去。
“你的仇似乎已经报了。”沈渊提醒着，将白色命牌扬手扔回青冥身上，“似乎也该分道扬镳了吧。”
“不。我还没玩儿够。”青冥将命牌重新塞回沈渊手中，没这东西，他家鸢儿便是让他跟着也不会放下戒心。
“你……。”这个理由也太敷衍了，沈渊心里闪过某种可能，一时心脏都紧了瞬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脸色不经意间露出些许柔和，身上束起的刺也稍微软和了那么一点，最终和声问道，“君辞墨，你……和我师尊，是不是认识。”或者说，是师尊让这人跟在自己身边，否则一个这样年轻的分神，怎么也算是个天才了，何苦这么跟在他身边。
媳妇儿太聪明也不好办啊，青冥目光疑惑，“你师尊？你是说青冥尊者？”随即挑唇，摇头道：“想多了，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和我一个小小的分神有交集，你随便抓个人问问，没到渡劫谁敢跟玉虚境的强者搭个话，恰好，在下胆子就小。”
握紧的手陡然松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先是有一瞬间轻松的，随即而来的却是失落，足以把所有其他情绪全部掩盖，感觉空荡荡的，心里……缺了好大一块，还是让师尊讨厌了吗……。
沈渊转过身，将那一丝狼狈的情绪藏到眼底，“随你，想跟就跟吧。”
这样的举动瞒得过别人，怎么能逃得过青冥的眼睛，但向来会哄的人此时竟有些词穷，一个仅仅相识一天的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的立场，但也实在舍不得看他家渊儿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青冥一时脑抽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小渊这么失望？这倒不像是在盼师傅，像在盼情人。”
“胡言乱语！”这人……！沈渊面上闪过一丝怒意，白皙的耳尖迅速升腾起一抹红色，并且有越烧越烈趋势，几乎下意识的，沈渊便向面前的人送出一道十成十的掌风，带着灵气丝毫没有手软，……竟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但这种感觉很快被忽略了个彻底。
灵气席卷过刚才的蓝色花丛，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块竟立马开合，站在上面的两人齐齐掉落，简直措手不及。
青冥想也不想的将沈渊拉过来锁在怀里，却正好迎上那道不同于主人性格的霸道的灵力，胸腔里一股气流翻涌，唇边不由自主的溢出点点血迹。
沈渊亦没想到这种变故，仰头正好看到这人与刀刻般深邃面容极为不符的温柔，不知为何，眼前这双英气的眸竟与心里那微含笑意的桃花眼重合起来，一时间竟征愣住忘了挣扎，“你……。”
话还未落，青冥便带着沈渊落了地，将人松开，青冥用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沈渊了然，迅速反应过来这下面并不只是他们两人，跟随青冥将身形隐匿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刚才的动作让沈渊看见了青冥指尖那道细小的伤口，所以这就是那些饿鬼蝠只攻击他的原因？被血腥味吸引便看不上其他了，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好在虽然走的匆忙，但各种丹药总是随身带着，而且沈渊那一掌，对他来说也没那么严重，不过现在这人设是逼着他用苦肉计，只好装作一副有些隐忍强撑的模样，看得沈渊生出些许愧疚，他其实并非有意，只是不知为何……下意识就……一掌过去了，也没想到这人会为了他直接撞上来，这么一想，倒是觉察出些奇怪的意味。
巨石之外的情形是双方对峙，两队人马守在一块圆形高台之下，那台子上有颗灰扑扑的蛋，大概有半人高，长得很是朴实无华，圆台下面被滚滚流动的岩浆包围，咕噜咕噜冒着泡，四周有道闪着金辉的光壁，阻挡了所有人前行的脚步。
两方人，其中一边是九玄教，那身紫得很像洋葱外表皮的颜色辨识度还是挺高，而另一边就素净得多了，浅蓝色的衣裳在这满是红光的地方显得凉快许多，袖口的地方都用银线勾了个曲字。
‘是曲家。’青冥传音给沈渊。
曲家，难怪能和九玄教分庭抗礼，但不管是一队人还是两队人，他们若是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过去，似乎都比较容易死。
‘那颗凤凰蛋好像有点丑。’青冥的审美不像龙倾臣那样，越闪越华丽越觉得好看，但对于这么一个灰得跟石头表面一样的椭圆形物体也的确欣赏不来。
‘你关注的重点似乎总和旁人不一样。’
一声凤鸣忽然响起，金红色的光芒在凤凰蛋上绕了几圈，随即缓缓落于地面，幻化成一个美艳女子，火红色的裙摆曳地，将身形勾得曼妙，衣衫微敞，半截香肩微露，再往上看便是凤眼朱唇，玉面凝脂，两片金色羽毛作为额饰将尖勾到眼角，……美则美矣，但那睥睨众生又带点不屑的眼神实在霸气得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啧，玄境三十年一启进来的就是你们这种货色，流氓之外怎么全是怂包。”女子看着下面的两队人马，评价得可以说是非常毒了，因为九玄教的人看直了眼，而曲家的弟子全都不好意思的低头，脸烧得通红嘴里喃着非礼勿视，连领队的曲慎都把头偏到一边去。
“算了，能到这里多少都算有点运气，凤凰蛋可以给你们，杀吧，留到最后的人就将这即将出世的凤凰蛋带走，那边的，你什么眼神？再这么看眼珠子就别要了，也别打本尊的注意，本尊死了好多年了，这道残念离开玄境就是一个散字，不过在这玄境之内对付你们还是小菜一碟。”
呵，还看！女子凤眸一挑，那不听劝的某个九玄教弟子便被从岩浆中跃起的两团火焰将眼睛烧了个熟，捂着眼在地上哀嚎。
“还有，那边躲着的两个，出来，有胆子打凤凰的主意没胆子出来抢吗？怂货！”
沈渊：“……。”
青冥：‘哎，被发现了。’
青冥顺手牵着沈渊的手腕，两人一同走出去，曲家与九玄教的人都是一惊，竟还有人到了这里，不过看着只有两个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沈渊！是你！”
沈渊看着一路追杀他两年多的某个人，唇角轻轻一勾，“幸会。”
无人注意到，在沈渊出现的那一刻，女子眼眸一亮，微挑的眼角也露出满意的神色，带着一点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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