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梦入镜之四·亦非梦 下
我慢慢的把这镜书举到眼前。
好在，没从里面看到什么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我瞧着这镜书，由于书封完全化成了一面镜子，我当然可以看到镜子反射的事物。
这里面是有一张脸，但是我知道，那是我的，它只是很正常的反射了我的样子，不是往常的惨白鬼脸，而是略显蜡黄。
它眼窝深陷，两腮略凹，眼睛有光却无神，嘴唇发干有裂纹，额上发丝干枯，下巴胡子拉碴。
我嗤的一笑。
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一个活人的脸，可真是妙哉妙哉。
即便我知道那就是我自己的。
“唉，你说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下倒好，到了这鬼地方，却又连个鬼都看不见遇不上，孤单寂寞空虚冷，你说你还有什么盼头？”
我瞅着镜子里的我，自嘲一番，手指连点镜书那镜面，却不料点着点着，那银色波纹又荡漾起来。
我心里突然一咯噔，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嘿，老子说你你还不乐意了是不？”
嘴上虽然还是损着，我却开始留心。
岂料，那银色波纹，荡着荡着，又消失了。
“娘西皮，老子要你何用！”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那镜面上。
说是镜面，但是这镜书实际上仍然是一本书，那书封仍然是书封，手掌处的触感依旧是纸质感。
倒是我自己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害怕自己的动作过于激烈，伤着这古籍。不过说起来这古籍质量倒也牢靠，毕竟是能够流传多年的存在，如果我这么一倒腾，它就破碎四散的话，那也忒说不过去了。
我明白以上是我自己强词夺理，但是当我放下盖在书封上的手掌时，我仍然是失了魂。
朋友，如果你在看这本书，那么你的年龄绝对允许你看恐怖片。
恐怖片的一种经典镜头就是，当主人公小心翼翼的去探索未知，发现并没有什么诡异之后，他放下心安下魂来，然而却偏偏在主人公长出一口气的这个时候，诡异悄然而至。
我的境况便是如此，只是少了那恐怖片的背景音效。
当我放下手掌，镜子里赫然便是一张脸。
他的脸很白，皮肤看起来很好，头发很是乌黑，看上去十分的柔顺丝滑。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全黑的眼球，我甚至觉得他就是个帅气的小白脸。
这当然已经不再是我的脸。
我浑身上下哆嗦一小阵，连忙扭头回看，但是身后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镜子自身产生的幻觉吧。
我把右手慢慢的托在镜书底下，唯恐只要我动作一加快，这拥有纯黑眼球的小白脸就会冲出那该死的镜面，向我扑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又大着胆子稍稍做了几个了动作，例如把那镜书翻来覆去。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长出一口气，左手抚抚胸口。
想来，这的确是在这纯黑空间里的另外一层幻觉，我明明早知道这不是现实，本就不该如此害怕。
但是，这有着纯黑眼球的人脸还是让我很是有点瘆的慌。
他的眼球是纯黑色的，没有那所谓的虹膜，也自然没有那聚焦的瞳孔。
这就导致了，无论我用怎样的角度看这镜书上的脸，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既像是在看着我，又不像是看着我。
这种若有若无的，好似有人窥视的感觉让我头皮发麻。
而且，这纯黑的眼球，让我想起来了之前经历的、看到的那些，
那我根本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片段，又浮现了...
那凌宅...
那书库...
那里，有一个死了的我。
都市恐怖传说中，纯黑眼球的人，都是已死之人。
想到这里，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顿时连那镜书上的脸也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但是，在我快速转头的同时，我的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有刺痛感传来。
针扎一般。
我默默转回头，双目直视那纯黑色的眼眸，莫名心安无比。
我就这么看着“他”。
我仿佛能看见“他”眼中的哀怨。
他的痛苦，他的绝望。
还有仇恨。
泪腺不受控制，再一次决了堤。
微咸的液体滴落，啪嗒一下点在书封中央。
我的手抚在那张脸颊的轮廓上。
这个时候，从我心底深处忽然若隐若现的传来一阵歌声——
不知你姓甚名谁，
不知你来自何方。
红尘事乱，琐碎杂繁，
一方极乐，随心而安。
抛却风尘人心，
许你一世轮回太平。
若你有在天之灵，
务必安好，
我，
会为你祈祷。
......
我就这么看着“他”。
......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从这微妙的“对视”中惊觉。
“凌回！”
“他祖母的，你他娘的终于醒了！”
...什么情况？
我抓着头发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一阵轰鸣，像是有人在我的脑子里看火车。
为什么我浑身上下都没力气？
我呲着牙循声望去，那人赫然便是江簇。
“你小子给我在这里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找点水来。瞧你的脸色，跟个木乃伊似的。”
说着，那人谨慎的托着我早已脱力的躯体，在一面墙角处靠下来。安置好我以后，他漂亮的一个转身，几个蹦跶便不见了踪迹。
？？？
奇怪了？
这家伙不是...
哎？
之前发生什么了？
这家伙怎么了？
哎？这里是凌宅啊，我回凌宅做什么？
咦？凌宅的人呢？
人都去哪了？
......
发生了什么？
我使劲的眨了眨眼，然后用力甩了甩头。
徒劳。
这小容量的脑子就是不好使，估计往里塞的东西太多，它快要报废了。
这江簇干嘛去了，脑子里疼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
我暂时还没力气自己站起来，干脆兴味索然的哼起了小曲。
......
不知你姓甚名谁，
不知你来自何方。
红尘事乱，琐碎杂繁，
一方极乐，随心而安。
抛却风尘人心，
许你一世轮回太平。
若你有在天之灵，
务必安好，
我，
会为你祈祷。
......
咦，我什么时候听的这歌？我啥时候学会的？
仿佛有人在我的心底深处轻声哼唱着，然后我就会了。
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何开始，便和心底里的那歌声一起哼唱了起来。
旋律轻灵，婉转，含一丝清心明神的灵韵。
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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