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不能照镜子的人 三 ·交易 1
“哈...哈...”
我剧烈的喘着粗气，刚才的那一个场合，对我目前的情况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棘手。
那个女大学生...
我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
我循着女大学生的视线往身后看去，只见那里是一家时尚女装购物店。那些前卫的时髦女装套在人体模特上，在玻璃橱窗内显得是那么的漂亮——但是问题并不出在这些衣服或者模特上。
玻璃橱窗。
我看见玻璃橱窗上，倒映出每一个来往路人的影子，包括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大学生——然而，玻璃上，我的倒影却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根本就看不见。
这种情形，仿佛我的本体就没在这个玻璃橱窗前，无论我怎么挥动我的手臂，我仍然无法在玻璃上找到一点点关于我的映像。
于是，在女大学生恐惧的叫声中，我只能马上逃离现场。
我当然不会害怕这名女大学生是否会向媒体揭露她看见的事情——即便是她亲眼目睹，不论她是否将我当作是一个鬼魂，她也会斟酌再三才会做出决定。
这是现代许多的人具有的一个通病——即便他们是亲身经历了一些不可思议事件的当事人，如果没有对他们原有的生活产生影响或者是破坏，没有打乱他们原有生活的“节奏”，他们宁可选择自己欺骗自己，当作是眼睛出了毛病，默认此事没有发生，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仍然会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而这件事情，也只不过是被丢入他们生活湖里的一个小石子——可能会在湖面散出几圈涟漪，但是没过几秒，涟漪不见，湖面重新归于平静，一切又都变成石子被丢入湖之前的那样——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逃离的方向，选择的是尽量没有任何镜光反射体的地方。然而如今现代化水平日益提高，只要是街道，就不可能会没有玻璃制造的墙体或者是门，所以我也只能在确定了自己方位的前提下，尽可能躲避反光物——如若实在逃不了，那也便只能从反光物的前面快速跑过——反正就算是偶尔看向玻璃门的路人，大部分也只是关心自己的妆容，谁会无缘无故去注意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是否有镜影呢？
“呼...真是难受的感觉。”
我半弯下腰，左手扶着水泥墙，右手扶着膝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每当我经过有玻璃或者是镜子的建筑，我都会刻意加快自己的脚步，甚至是小跑起来。虽然我努力使自己的举动看起来不那么违和，但是还是有一部分路人面带疑惑的看着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比起让更多的人发现我没有镜影从而引起慌乱，倒不如让这些人只是认为我神经质。
不过好在，我目前的位置，离那古卿斋已经不远了。
把去古卿斋作为我的第一个目标，是有理由的。我必须先回去确认雾瞳还有狸追的安全——在我们“出事”的那天，雾瞳依然待在古卿斋里，如今她的情况到底如何，我完全没有概念，所以只此一点，此番行程把古卿斋定位首要目标，无可厚非。
至于狸追...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狸追这丫头，来历很神秘，我们四人即便是相识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于狸追的背景，我们另外三个人却依然没有什么了解——除了彼此之间的信任外，就算是我们想要着手去稍微调查一番，冥冥之中却好像总是会出现一个莫名而来的声音，劝阻我们放弃调查的举动。
所以一拖二延三迁就，对于狸追身后的背景以及能量，我们也就放任她去，不了了之——无论如何，至少狸追不可能会加害于我们，这是我们心里都肯定的。
在又是一波三折的跑跑跳跳中，我终于看见了古卿斋那古色古香的大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了什么错觉，我总是觉得，那两扇大门，还有那牌匾，它们在我的眼里，似乎散发着一丝灰气。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一阵恍惚，于是连忙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重新振奋了自己的精神状态之后，我定了定神，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古卿斋依旧是古卿斋，流传多年的古药方、精湛的古中医术，以及古卿斋始终一贯的“医者仁心”原则，这些都使得古卿斋的门庭人流络绎不绝。
我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们，心中不禁为古卿斋的红火发展暗赞了一声。然而，当我想起，当初九老头和萧瑟对于那具不明死因的尸体所做出的行为时，我又不由得暗自冷笑。
多少光明正大的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黑点。
“哟！这不是凌小少吗？”
正当我暗暗出神的时候，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跑堂，我定睛一瞧，哎巧了，这不是当初我寻来问问题的那个“绿豆眼”吗？
“啊，是你啊大哥，好久不见啊！”
我冲他寒暄几句，本想着立马结束对话好去寻雾瞳她们，但是转念一想，在我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如果古卿斋出现了什么异状，那我倒是可以通过这个“绿豆眼”来打听一下，也有利于我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我和他随意瞎扯淡了几句，绿豆眼也乐得如此——和古卿斋凌家的小少聊天，怎么着也有个偷懒的理由，总好过继续去坐那劳苦差事。
眼见这瞎扯淡的时机差不多了，我假装很随意的问道:
“大哥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古卿斋它，有没有啥动静啊？”
听到我这么一说，绿豆眼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有点狡诈起来。
“凌小少啊凌小少，和我聊了那么久，你终于开始问重点了。”
我一愣，难不成这哥们，打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他吗？
只见他继续说道:“凌小少，你今年什么年纪了？”
“我今年二十一...”
当绿豆眼问我年纪的时候，我不经脑子思考便随意的答道，然而就在我想到绿豆眼问我这个问题的缘由时，我却忽然明白了。
呵，看来这个绿豆眼，也不是一个多老实的人哪。
我盯着那两颗绿豆，说道:
“你是想让我参加古卿斋的...”
“‘探子花’吧?”
面对我的直视，绿豆眼面不改色。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我的胸口，然后又点了点他自己的胸口，道:
“凌小少，古卿斋这二十五年一次的‘探子花’，可是一个提高自己地位的绝好机会——当然，我说的是你们这些古卿斋六家的少爷和小姐。”
我不屑的看着他，道:
“你应该明白，像我这样...”
“明白明白，古卿斋谁不知道凌小少对这种形式主义的大会，那是讨厌的紧...”绿豆眼忙不迭的点头道，但是点完头，他却又诡诡的抬起头看向我，“但是凌小少，这次我来，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您去参加‘探子花’，也不用夺得什么好名次，只是请求您去露个面，然后多提拔提拔我...”
“呵，老狐狸。”
我看着眼前的这副嘴脸，心里不由得有些作呕。
“我参不参加‘探子花’倒是无关紧要——事实上，不用你说，到时候我也可能会主动参加，反倒是你...”
我把脸凑到绿豆眼跟前。
“你有什么本钱和我做这比交易？”
“本钱?”
绿豆眼的嘴角忽然朝上拉起来，他的面相本就不佳，如此一笑，反而比哭了还要难看一些。
“我用我们家长久以往调查到的资料和信息，作为本钱，与你交易。”
资料和信息?
我脸色一寒，冷声道:
“你在调查古卿斋?”
只见绿豆眼对我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非也非也，是我们一家的人。”
说到这里，绿豆眼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黯然，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却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我忽然想起萧万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入了我们古卿斋，生便是古卿斋的人，死便是古卿斋的鬼。”
看来，这终身契约，在如今这个文明的社会，还是死死的抓着自己的一席地位，毫不撒手。
“也就是说，你们一家子的人，从爷爷辈，甚至更早，就开始着手调查古卿斋了？”
“没错。”
绿豆眼脸色恢复如初:“我用我们打探到的全部消息，来和你做这笔交易。”
我心里一动——若真能如此，也不失为一笔合算的买卖，若实在不行，担心这绿豆眼拿着自己的权力耀武扬威，我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架空他，最多保证他有个虚名。
“最后问几个问题。”
心里做好了决定，我倒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作为交易对象?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今天回来古卿斋的?看你这个样子，不像是偶然遇见我，必定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哈哈哈，不愧是让我下了筹码的凌小少啊！”
绿豆眼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大笑几声，随后阴测测的对我小声说道:
“凌小少，你现在可曾对这笔交易放心了?我手中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哎那个谁！不是让你去药房煎药吗？杵在大门口做什么！”
这个时候，远远的，从正厅大堂里传来一句吼声，而绿豆眼也立马就改了表情，他回头朝里笑笑，然后答应了一句“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随即不再搭理我，径自端着那放了几服药的盘子，快步朝药房走去。
我看了一眼绿豆眼的后背心，在大门口呆呆的站了几秒，随后向雾瞳曾居住的地方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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