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不能照镜子的人 五 ·离去 1
“雾瞳姑娘...”
当我提到雾瞳的时候，萧万青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眼神明显变得躲闪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连一个清晰的词都咬不清。
我忽然一下子觉得事态的发展可能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于是连忙抓着萧万青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几下，道：
“万青，你应该明白，当初我碰上了这事儿，他们二话没说就随我一起卷入了这场风波，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自己遍体鳞伤——我的交心朋友没几个，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的家人，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绝不能坐视不管！所以...”
“我明白...”
萧万青拍了拍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眼神稍微挣扎了一下。
“雾瞳姑娘...说起来都是我的不好，如果那个时候我的态度可以更加坚定一些...”
这个时候的萧万青，脸上尽是悔意——我不知道我在看人方面有没有独到的眼光，但是至少现在，我觉得萧万青的情感流露是真实的。
“没事儿，万青，你尽管说吧。”
“嗯...”
虽然我这么安慰他，但是萧万青还是有些不敢看我。
“你也知道，雾瞳姑娘的眼睛本来就...在白雾事件发生以后，我侥幸被黑衣人的搭救出来，但是你们三个人却都消失在了那个院子里面，我心里明白你们肯定是又经历了什么诡异的事，但是却又不晓得该怎么做，所以只能第一时间先把那个院子封闭起来一段时间...”
我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把院子封闭起来是有一定道理的，先不论那个院子接下来是否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单论原先院内爆散的水银，就不能让那个院子随意通行。
“我原本打算封锁这件事情一阵子，毕竟这事儿实在是荒唐，但是后来，不知道哪个嘴杂的混账玩意儿给抖落了出去——这不，雾瞳姑娘也就大概的知道了。不过让人有点奇怪的是，雾瞳姑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很吃惊的表情，她整个人都很平静，只是在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向我询问了几个问题...”
我皱了皱眉，问题?
“万青，你先把后面的事情讲完，之后你再和我说说，雾瞳她都问你了哪些问题。”
萧万青“嗯”了一声，随后说到：
“之后的几天倒没出什么事，我还以为只要静静的待在古卿斋里，等你们几个回来就好了，没想到你们还没回来，雾瞳姑娘真的出了事！”
我心一紧，但是强忍着没叫出声，椅子的扶手被我抓的嘎吱作响。
“有一天夜里，从雾瞳姑娘的房间里忽然传出很奇怪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却好像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们附近几间房的人都听的相当清楚——这还不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那个声音乍一听好像是烙铁扔进冰水中的滋滋声，但是如果仔细去听的话，却好像可以听见有两个人在争吵...”
“两个人?争吵?”
我听的一头雾水——如果这话不是从萧万青嘴里说出来，我是一百个不相信。
“没错，争吵。”
这个时候，萧万青忽然把脸转向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凌回，是我没有照顾好雾瞳姑娘...”
“你别急...”
我刚想安慰一下萧万青，不料他的情绪却忽然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
“凌回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让我先告诉你...”
萧万青的情绪明显有些反常，但是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得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讲。
“那天晚上的声音实在是有些瘆人，但是因为是夜晚，谁都不好去打扰雾瞳姑娘休息...”
说到这里，萧万青忽然冷笑一声。
“呵，说是不去打扰，可能还是说不敢去更加合适...我当时也有些发懵，但是由于我和雾瞳姑娘的房间距离挺远，而且声音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一时间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早上，我想起来这事儿，于是照例去看望，但是谁曾想到...”
我见他一下子停下来，心里堵的不行，但是见他全身都颤抖的厉害，心道肯定是他真的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物，只得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背进行安抚。
“没事..没事...”
萧万青哆哆嗦嗦的继续说道：“凌回，我是真的被吓傻了...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这么就...”
妈的！关键时刻说话大喘气！
“爷们儿些！雾瞳她究竟怎么了！”
我隐隐的感觉到，萧万青接下来的话，同样会给我造成很大的打击。
“...我推开房门，只见雾瞳姑娘很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我还暗自想着这姑娘的生活习惯真好，这么早就起来了，就冲她打了个招呼，然而雾瞳姑娘对我却不理不睬的，仿佛没看见我似的...我当下就有些纳闷，于是想替她切个脉，但是当我的手碰到她的时候...”
我听的心里着急的不行，想着这萧万青如果再给我话说一半，我非得给他两耳刮子不可，没想到萧万青很识相，顿了顿后，紧接着继续说道：
“没想到我的手一碰到她，雾瞳姑娘就整个人都软在了我怀里...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一拍桌子，瞬间抓着了萧万青的领子，差一点就动了拳头！
“萧万青，如果你敢乘人之危的话，我绝不轻饶你！”
这个时候萧万青也动了肝火，他猛的把我抓在他领子上的手给甩了开：“在你眼里，我萧万青难道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不错，雾瞳姑娘的确是十分难得的美人，这点我承认，但是，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未婚妻?”
我哑然，默默的坐回椅子上。
萧万青也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你暂时不用管——这也不是我们有能力管的，总而言之，我们先得把雾瞳姑娘的事情理清楚，再做下一步决定。”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是我冲动了，对不住，万青，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我真的不能看着他们受到伤害...哪怕只是一点点。”
萧万青摇摇头，道：“我明白，而且我本身就是一个痞子，心里的总会有些龌龊，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看我，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以后你一定要改改你冲动的毛病，否则，吃大亏的，还得是你。”
我默然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啊，对，雾瞳姑娘一下子就倒在我怀里了，我那个时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先把她的身体扶正，然后帮她重新把脉...”
说到这里，萧万青忽然用一种我说不上来的眼神看了看我，道：
“凌回，你一定得保持冷静，一定...”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不祥的预感开始慢慢的放大起来...
“...你说便是。”
萧万青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到别处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雾瞳姑娘...她遭遇了和你一样的处境...啊不，可能更加严重....”
“雾瞳姑娘全身上下的髓线...都断了...”
这个结论对于我来说，简直就犹如晴天的一个霹雳，震的我心头剧痛，仿佛要溅出血来！
“你...你说什么...万青，你告诉我，你的判断是错的，对不对?你误诊了，你误诊了！”
我有些着了魔，心底里从那绝望渐渐演变成歇斯底里，随后冲着萧万青怒吼起来。
啪。
我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萧万青把手慢慢的缩回去。
他盯着我的眼睛，道：“凌回，冷静一下，振作起来，虽然雾瞳姑娘的情况很不好...但是至少她还活着，她的身体机能保持完好，所以即便目前我们还不能把她治好，但是总会有希望...”
听到萧万青的话，我努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难过，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我发现萧万青的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两个来回，似乎有什么发现似的。
“凌回，在我把情况全部告诉你以后，你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这很可能关乎到雾瞳姑娘能否恢复正常。”
我一听，大喜，慌忙点头。
萧万青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讲到：“髓线这种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关系到玄理，单单凭借医术，是无解的。而雾瞳姑娘的情况更是棘手——植物人尚能听到界外人对他的呼唤，雾瞳姑娘就不好说了...依她现在的状况来看，她完全处于一种自我意识封闭的状态，即便是界外人再怎么呼唤她，她也不可能听得见...”
听到萧万青的这些话，我心头如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迫不得已，我只能先将她从正厅抱至卧房，把她好生安置下来，然后再去斋里求助，但是...雾瞳姑娘的卧房...”
“卧房里面全都是四溅的血迹——那种情形就好像是有个人在里面，被刀砍了许多下——血迹甚至还留在了天花板上...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立即抱着雾瞳姑娘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
我慢慢的站起身，然后朝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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