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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祭司之仪


  第二日,白墨槿依旧没有出那个房间。许是因为刚到了新地方,身子懒懒地不想动。

  她眯着眼睛,拿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努力在上面描摹出她曾经看到的那“命定之人”的样貌,却始终无法。每当她努力回忆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出那人的笑,明媚如雨后娇花,却让人心头一惊。

  纸上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白墨槿总觉得少了些□□,形似尚不可得,更不要说神似。

  正欲再改时,突然有人推门,款款而来。

  大祭司,清意。

  白墨槿的心中缓缓浮出这个名字。她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手中之笔,放轻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出现。

  绸缎窸窣逶迤,云鬓钗环叮当。然而最夺人眼目的,是她胸口那只白金凤凰。每一根羽毛都在初秋的阳光下翻着光芒,凤凰的眼睛由黑曜石镶嵌,纤毫毕现,华美精致,巧夺天工。

  这是一个中年美妇,纵然不可避免的,岁月已经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了痕迹,却不显老态,平添一分阅尽世事的通透与睿智。

  是的,与白墨槿想象中分毫不差。

  “大祭司清意夫人?久仰了。”白墨槿道,她胸口的白金凤凰是天镜族大祭司的标志。

  她决计不会是个简单人物呢。

  清意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却也给她本来威严肃穆的五官增添了一点柔和。她轻启朱唇:“你就是白墨槿吗?不愧是下代医神,传了这么多年的药方也能给你改了呢,你师父最近好吗?”

  师父?想起那张看似无字的纸条,白墨槿的目光深邃了些。但是清意所言不过寒暄,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回答一声“好”。

  清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再看了看桌上散落的稿纸:“你在艾斯特的虚算中,看到了那人的样貌?”

  纸上饭女子空洞而无神,白墨槿只是根据那人的骨像结构描摹七轮廓,却无法描绘出那种特殊的□□。清意紧皱了眉头,抿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广袖下,玉指翻飞掐算着什么。

  清意夫人忽然站起身来,疾步来到门口,大声向门外喝到:“你来干嘛?下去!”

  白墨槿虽然和清意夫人相谈不久,但也能从这只言片语中知道清意夫人性格雍容沉静,甚少这样声色俱厉。此刻她是为了什么事?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最后是上台阶的脚步声,蹦蹦跳跳的,轻盈而敏捷。白墨槿听出这是一个小孩子。

  清意夫人的儿子?定是他了。

  只听那小孩踢踢踏踏地跑上楼,一下子就进了房间。依然咯咯地笑着:“娘——”然后一把扑进清意夫人的怀里。

  墨槿终于看清了他,他是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却有着刚出生婴儿一般的眼眸。白皙的小脸上,盈满了不谙世事的笑容。

  清意瞪了他一眼,呵斥他:“回去!谁准你上云塔的?”

  清意回头对白墨槿小声说:“抱歉,俗话‘家丑不外扬’,今天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白墨槿打量着那个男童,看到他天真无邪的笑容,纯净剔透如水晶,只觉得心里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那男童却是不依,双手紧紧地缠着母亲的衣角,嬉笑道:“不嘛不嘛!我借了玲姐姐的星盘,好不容易才算到娘在这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来的!”

  “回去!隐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清意却寸步不让,任凭他如何撒娇耍赖,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始终没有一点松动。

  “呜……娘好坏……”他见此情状,小嘴一扁,眉毛一耷,眼睛里很快就有了朦胧的水雾,似乎一下子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然而清意却没有任何心软,他却一直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唉,”清意不禁长叹一声,眉眼见似有星星点点的落寞,“你现在回去,晚上有糖吃。”

  “真的?”他眼睛里的泪花好像在一瞬间收敛起来,星星一样地闪烁起来,换上一副期待的神情,“可不许反悔!”似乎真的是怕清意反悔,他径自跑下了石阶,一溜烟没了踪影。

  八九岁的孩子了,怎么就像是三四岁一样?一颗糖就能让他如此破涕为笑?

  白墨槿心里暗自疑惑,却不敢贸然询问,只能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对清意说:“这是?”

  清意无奈地笑了笑:“这是我儿子,清隐。他爹死的早,这孩子从小就有些心智不全,说话做事疯疯癫癫的,这好几年过去了,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抱歉,失礼了。”

  “你初次来到这里,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清意的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一双明澈的眼睛似乎能洞明世事。

  白墨槿当然不会把自己关于清意的丈夫的问题提出来,想问问关于命定之人吧,好像这事情又应该是清意夫人问她。

  思考再三,她终于想出一个问题:“云壶洲上的天镜族人,姓氏都这么奇怪吗?”

  她见过三个天镜族人的姓氏,一是云萝太嫔之“云”字,二是清如、清意之“清”字,三是艾斯特之“艾”字,说起来,这些姓氏在霁桑大陆上是完全没有的,最全的姓谱上也没有这些字样。

  “你这问题倒是问得有意思!”清意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状,增添了几分清丽。

  “你可知道云萝和艾斯特真正的姓氏?不是‘云’也不是‘艾’,而是查尔斯。云萝-查尔斯和艾斯特-查尔斯。他们都是祭司血脉的人。祭司血脉又分为两支,清氏和查尔斯氏。”

  查尔斯?好奇怪的姓氏。白墨槿暂时不去想那“命定之人”的样貌,反而对这个来了兴致。“怎么说?”

  清意的回答比白墨槿想象中要多得多。

  祭司一族的灵力生来比普通人高强许多,精通占卜之术。天镜族认为占卜出来的预言都是神谕,所以他们才会拥戴能读懂神谕的人,作为他们的领袖。

  祭司一脉分为查尔斯氏和清氏。查尔斯族善于“通灵”,那是艾斯特的虚算是通灵之术的大成。清族更擅长制造,他们能研究设计巧妙的机械。

  然而,这两个种族内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

  原因主要分为两个。首先,两个氏族说起来是两族,但是和大陆上的不同民族也有些区别。所以,分别两族的标志绝不是血统。

  在幼儿六周岁时,他们会让儿童徒步爬上云塔,来到云塔最顶层的圣殿。

  云塔是多么高的一座塔!对于普通幼儿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终爬上去的人,无非有两种,灵力高强者或意志坚定者,而这些恰恰就是祭司一族下一代的精英。

  他们在神殿里聆听神的教诲,以自己的鲜血许下誓言。然后,神就会看透他们的资质,是适合去研究通灵,还是研究机械。

  然后在他们的身体上打下烙印,无其他,只是一颗血痣。查尔斯族在左边,清族在右边。

  所以,查尔斯族和清族唯一的不同便是修习的内容。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第二条,那就是两个氏族之间,从来没有利益的冲突。

  其实清族很久之前,是善于阵符术的。比如说在霁桑大陆上云游的天枢老人,就是清族中阵符术的集大成者。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阵符术忽然没落下去。机关术顶替了它。

  祭司一族唯一的例外,是清意夫人的儿子清隐。清意夫人没有丈夫,但却有儿子。这件事情曾让无数人议论纷纷。

  但是实力和权利是停止舆论的最好办法。当清意夫人展露出她近乎天才的占卜术与机关术,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惊才绝艳的寡妇,在历史上可算是绝无仅有。

  理所当然地,她的儿子也承受了许多关注。

  在清隐六岁的时候,他也成功地爬上了云塔最顶端的神殿,但是,奇怪的是,神并没有讲他规划于哪一族。

  任凭那些乳母奶娘,或者小姐公子或者族中长老,将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仔细地查找了个遍,但是就是没有发现那一颗鲜红的血痣。

  这在当时是一个大事。清隐是天镜族大祭司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他竟然没有被神分到任何一个氏族!这件事情,在天镜一族是绝无仅有的。这是代表神不接受他的血誓么?

  当这小孩逐渐长大,人们渐渐发现他心智不全,也就没有追究当年神殿里的真相。

  无奈之下,他只能由清意夫人亲自抚养长大。他的占卜能力忽强忽弱,有时候能一眼看破隐藏在层层迷雾后的真相,有时候却连一个最简单的卦象都无法解读。

  偏是他还不明白这种区别,不管占卜得好坏,每一次他都只会傻兮兮的要糖吃。现在他九岁了,但是心智没有一点长进。

  这样的人,只要他的心智不恢复,任凭他的天赋有多好,或者占卜有多高超,都是不能成为下代大祭司,引领他们接受神的旨意的。大祭司的清意毫无保留地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白墨槿,甚至其中涉及一些机密的事情。

  “为什么都告诉我?”

  清意轻笑:“也许是因为,我们看起来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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