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曾经看过一个故事。
说很久以前在一位名将的家中有个儿子，在他年轻时学习兵法，每每说起布局论战他父亲也难不倒他，自以为十分厉害，后来到了战场上却一败涂地。
他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我也是“理想世界”的郝安宁。
空有一堆学识，却连一根菜也卖不出去。
奶奶听后不赞同地摇摇头：“奶奶读书少，只知道‘行行出状元’，宁宁你是读书的料，不会卖菜又怎么了。”
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只是在家思索了一整晚后我还是又去了。
即使真的帮不上忙，那就当做是陪陪奶奶吧。
我对自己说。
去过几回后，奶奶也不劝我了，反而乐见我来。
一来二去，菜市场倒成了我假期跑得最密集的地方。
假期正是打工的好时候，晟舟很少有空闲时间，我也自觉地不打扰他。
在他得知后，晟舟也曾去过一次菜市场找我。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我卖力吆喝着，朝他笑得像个孩子。
“辛苦么？”他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辛苦。”
能够和他拉近一步距离，体验他以前的生活，我开心都没来得及呢。
盼望着盼望着，暑假临近尾巴，晟舟明天终于迎来了他的假期，而黑猴他们也是这两天回来。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
在闹哄哄的早市里，挎包里的手机振动声微乎其微，我正忙着帮一位大爷仔细挑菜，还是一旁的奶奶提醒了我：“宁宁啊，你手机响了好几遍了，先听电话吧，很可能找你有什么急事。”
我自觉没什么人会突然找我，就头也不回对奶奶说：“那奶奶你帮我接过来吧。”
奶奶开了扬声器，把手机贴近我耳畔，那边立即传来困惑声：“安，你在做什么？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我一愣：“海顿？”
移开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没看错啊，这个时间海顿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正想问他，海顿便接着道：“安，你在哪？怎么不在家？”
我又是怔愣，海顿怎么知道我不在家？莫非……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推测，我惊讶地脱口而出：“海顿你来中国了？！”
那边立刻传来海顿的笑声：“安果然很聪明。”
“你……”我正想追问，手机滑过耳际的发丝，痒痒地勾回我的注意力，才发现临近的四周不知何时异常的静。
“安，你在……”
“海顿你等一下。”我连忙打断他，把电话挂掉，快速切回国语：“大爷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久了，你要多少斤来着？”
大爷愣愣看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么？姑娘你说什么了？”
“……噢，我说我想再确认一遍大爷你要多少斤菜。”
“两斤……不，是五斤……”
“……”正想确认一遍。
“扑哧”一声，一旁的奶奶笑着接过话：“什么五斤，分明是两斤。”
大爷这才真正回过神：“对对对，是的，两斤两斤……”
他犹疑着开口：“姑娘……你刚跟外国人打电话吧？”
我点头：“嗯，海顿是英国人。”
我把菜捆绑好放进大爷的菜篮里，回头就听见奶奶也惊讶了一下：“真是外国人啊？”
“……”我这才感觉不对劲，微微环视一圈周遭，敏锐地察觉到比平常围了更多人。
“怎么了吗？”我不解道。
奶奶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估计也看到了，她好笑地摇摇头：“都是看热闹的。”
她回头催促我，“宁宁你别管了，这儿有奶奶呢，快回去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啊。”
“噢。”我连忙应声，收拾好书包，向奶奶说了声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卷起的一场“腥风血雨”。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又去帮奶奶卖菜，才知道我不知何时已经成为“名人”，理由仅仅是－－我拥有在小镇不多见的外国朋友－－我很不简单。
听罢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来中国的不仅海顿，姑姑也回国了。
自我一进门就给我个大大的拥抱，亲亲我的面颊：“宁宁。”
我笑眼弯弯：“姑姑。”
不经意间注意到后侧站着的妈妈失落的眼神，心微微一怔，有些莫名的刺感。
“妈妈。”在我回过神前我已经走到妈妈面前，握住她的双手，对她展颜微笑，“我回来了。”
妈妈愣了下，手轻轻一抖，眼睛染了点湿意。
姑姑在后头讶异地看我，片刻，露出欣慰的笑容。
“宁宁长大了。”
“……”
海顿朝我眨眼睛，我用力瞪他一眼。
却又绷不住表情，眼里盈盈笑意：“海顿，好久不见。”
海顿张开双手抱住我，勾唇：“赠与你的惊喜。”
“谢谢。”
我满怀笑意收下。
姑姑他们并没有停留多久，第二天就飞往英国。
临行前她给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宁宁，姑姑希望你能明白，长大，往往意味着谅解与宽容，长大与否，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怔怔望着飞机跃向天际，隐没云层。
当天晚上我便做了个扑朔迷离的梦。
在梦里，我是一名预知者，也是一名旁观人。
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寒风猛烈呼啸，裹挟漫天大雪。
这么糟糕的天气里，只有小红帽守着的那家店铺开门，店里卖的是热乎乎的羊肉汤。
遥遥走来一只大灰狼，不过不用怕，他已经不吃小红帽了，但不代表他肚子里没有坏水。
他转着眼珠子对小红帽说：“小红帽，你要是能给我一口羊肉汤，我就帮你上山采摘山药送给你生病的外婆，你知道的，山路难走。”
小红帽答应了，心惊胆战地偷偷给了大灰狼一碗汤。
第二天大灰狼又来了，说了同样的话，她一开始犹豫着，还是答应了。
一周后大灰狼再来，她已经能非常娴熟地“偷汤”给大灰狼。
结果正在这个时候，小红帽的行为被店主发现了，他恶狠狠毒打小红帽一顿，把她赶出店里。
而大灰狼拿着热乎乎的汤转身分给卖火柴的小女孩，每天喝一点点，就这样，他们熬过了整个寒冷的冬天。
小红帽却在得知外婆病情根本没有好转，那都是外婆为了不让她担心而编织的谎言时饥寒交迫又心灰意冷地冻死在了马路上。
我知晓整个过程，却眼睁睁着不能阻止。
我是旁观者，不是改变人。
第二天满头大汗醒来。
新的学期转眼就到了，我被分到了五班，教室在六楼。
而班长和同桌分到了同一班，一班，教室在三楼。
至于何雯，因为是文科生，教室在另一栋教学楼，我再也没有碰见过她，因而也不得知。
他们仿佛一下子退出了我的生活，而另一个名叫“王莉茹”的女生，悄然闯入。
前一天晚上群里约好第二天聚餐，这距离大家上次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我欣然前往。
却在饭桌上看见了一个面熟，也是我内心不想见的女生，小茹，上次晟舟生日我们见过面，她送了晟舟一条亲手编织的围巾。此刻她正站在晟舟身旁，亭亭玉立的姣好模样。
“郝安宁，这是小茹，你们见过面的。”晟舟顿了顿，继续道，“小茹今年刚考上藤海……”
我顿时了然。
小茹朝我微笑：“安宁姐你好。”
笑容得体大方。
“小茹你好。”我扬笑回道：“以后有什么事欢迎来找我。”
她眼光一闪，羞涩地抿唇笑了笑。
我笑笑装作没看见。
输人不输阵。
呸，晟舟才不是她的。
人和阵势我都没有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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