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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耶路撒冷的月光


  世间无奇不有,光怪陆离,凡人凡事有时令你我措手不及。

  回来时,叶莺时就知道只要她生他未死,或早或晚终究会遇上,只是没想到这早竟如此令她错愕不已,想来她还是低估了。

  毕竟孽缘怎能说断就断?到底还有一个“孽”字。

  车内的温度比方才还要高,莺时白皙光洁的脸上逐渐渗出汗水,手不自然的颤抖,冉冉也被闷热所打败,浑圆的脸蛋泛起大片红晕,叶莺时着实心疼,不忍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她想既然躲不掉,那就坦荡荡的面对,一句“好久不见”还是能字正腔圆的说出口。莺时准备起身抱冉冉下车,车窗外夏纯一嘹亮的大嗓门抑制住她接下来的动作。

  “经理!”

  夏纯一小跑到宋燃面前,急促地喘着气,自然地用身躯阻挡住二人前进的脚步。

  苏依静点头示好,笑容亲和:“想来也巧,竟然在这里遇到夏助理,莫不是和知旭一样来探望朋友的亲人?”

  纯一才发现宋知旭身侧温婉端庄的苏依静,心中不免起疑,眼角从宋知旭身上扫过,而他深邃如黑曜石般的双眼却牢牢定在她半开的后车窗上,寂静深幽。

  真是愈发猜不透眼前俊朗男子的心思,也不知究竟要演哪一出。方才幸好她眼尖,在医院门口摊贩买早餐时发现他停在街道不远处的保时捷。

  夏纯一干脆顺着苏依静的话接下去:“是的,我好友身在异国事务缠身赶不回来,我就替她过来照料一下,这不刚上电梯才想到我忘记锁车了,害的我急急忙忙跑回来。”她拿出车锁对着车按下。

  随着锁车的声音,半开的车窗缓缓合上,宋知旭双眸暗下,扭头气定神闲的看向夏纯一,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六年来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多想再见她一面,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虎牙杏目,眉角含笑。

  苏依静察觉到宋知旭的隐忍,心中起疑,于是开口想赶快结束这场对话早日离开:“那我们就不耽误……”

  宋知旭独特的烟嗓抢白道:“既然如此,那当初夏助理怎么不和我约好一同来探望?何必谎称请假旅游,我想你该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来看阿婆的。”

  宋知旭一向寡言,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对此,纯一也不得不对他甘拜下风,与话不惊人死不休的她不同,宋知旭一开口就会让你无言以对,他喜欢用平静的态度诉说着直至心底的真实,试探你,一层层揭下腐烂的皮囊,剖析你,直至你体无完肤。

  为他办事两年有余,纯一听出方才的话三分试探,七分真情,望向鲜少流露情绪的俊容,她也跟着恍惚起来。

  宋知旭有着女人都倾慕的硬朗外表,浓眉大眼,高大修长,满身的男人味又透着阴郁沧桑,平日寡淡性格虽不讨喜,却也算的上独树一帜。如果撇开性取向,纯一恐怕也很难不去注意这个男人,他就像耶路撒冷的月光,朦胧隐涩,照耀整个历经千年风雨和朝圣者寄托祈祷的哭墙。

  他曾经是叶莺时神圣的月光,默默给了她无尽的殇。

  纯一想起好友饱受过的苦痛,便顾不上二人之间的从属关系,极力回击道:“经理最近都在为下周婚礼的事忙碌,清水县离禹城又远,一来一回路上要浪费不少时间,我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向您提起,毕竟晦气,本来准备回去再和你说的。”

  她故意将重音落在“婚礼”二字上,俨然不打算给对方面子。

  事实证明,纯一这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宋知旭命门,他全身毫无意识的一颤。

  “阿旭,我看时候不早了,可不能再耽搁人家夏助理的时间了。”苏依静加重手上的力道,面容恬静,“我们还要赶紧回去为你朋友的阿婆联系医生呢。”

  话音刚落,纯一便责怪自己的鲁莽,范卿早就在电话里告诉过她,清水县城医疗技术不发达,设备落后,加上这几年没有优秀人才引进,剩下的老一辈也全都不是心脏外科行家,没有一个可以为叶莺时外婆的心脏搭桥手术执刀,到头来还是要靠宋知旭。

  这几年,宋知旭暗地里帮了不少,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为报当日范家恩情,可纯一清楚他到底是为了谁。

  纯一面露难色,让苏依静很是满足,“婚礼当天夏助理还是要多费心,在此我们就先走了。”

  “哪里的话,苏小姐,宋经理慢走。”

  夏纯一目确定二人走远后,才敢打开车后座门,里面的两个人已经闷得翻白眼了。

  “吓死爸爸我了。”叶莺时起身用手胡乱擦着颈间的汗渍,“我这才刚回国呢,就让我体验回生死也忒不厚道了。”

  夏纯一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关上车门说:“就看你现在这架势,刚才没少受惊吓吧。”

  冉冉立马插嘴,一脸嫌弃的看着妈妈:“可不是吗,刚才吓的还咬我衣服呢。”说完指着自己左边衣袖上的牙痕,“幸亏我穿的多,要不夏阿姨,到时候恐怕......”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恐怕你是见不到我健全的站在你面前了。”

  纯一汗颜:“莺时,这丫头绝对是你亲生的。”啧啧啧,这演技恐怕伟仔来了都要当绿叶。

  “怎么说?” 

  “感情都属演技派啊,玩弄他人于鼓掌。”

  叶莺时忍不住翻白眼,说:“别贫了,赶紧下车吧。”耽误太多时间使得她焦躁不安,不知道外婆现在如何,范卿在电话里说只是暂时度过危险期,外婆仍处于昏迷中。

  “莺时,你……确定要带着她去见你外婆吗?”

  纯一目光落在叶冉身上,面色沉重。

  一语惊醒梦中人,莺时的心不免打颤,且不说外婆,万一碰上妈妈和范伯,恐怕又将是场不欢而散。

  夏纯一见莺时许久不答,说:“这是我刚才买回来的早餐你留着吃,我开车带冉冉出去吃顺便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就把她安心交给我吧。”

  叶莺时心里不是滋味,低头询问冉冉的意思,冉冉知道有吃的头屁颠屁颠点着。

  目送二人扬长而去,莺时背影略显落寞。

  对于地区医院,她并不陌生,儿时总是陪着外婆过来瞧病,一晃十年光景过去,除人都老了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变,她很快的便找到了外婆的重症加护病房。

  病房外,莺时并没有看到妈妈范卿的影子,病床上除昏迷的外婆外,再无他人,就连看护都没有,她心里难免不满,但转念一想自己无声无息走了六年,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别人呢?气也就消了下去。

  驻足在玻璃窗外,细细看着病床上老人家柔和的面容,她想要把自己离去时丢失的东西找回来,望着外婆脸上莫名多出的岁月,忍不住鼻子一酸,默默低头啜泣起来。

  看来她走的太久了,久到她的外婆都老了。

  “你是她的亲人?”

  莫名飘来的男声把正在哭泣的莺时吓了一跳。许是哭的太伤心,以至于其他器官感知都封闭了,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脚步声。

  莺时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想起现在是医生早上查房时间。

  她回答道:“我是她外孙女。”

  “哦。”男人语气说不出的慵懒,“我还以为你是她闺女呢。”

  莺时老实地抹着眼泪道:“恩,以前常有人这么说。”

  外婆的身高过于矮小,一米四左右,常常便会有人把高出她一个头的叶莺时看作是自己的闺女,从前外婆笑着否认,叶莺时就不高兴的说:“你和我妈有什么区别?”

  外婆一口饭一碗水把她养大,比当初自己素未蒙面的妈还要尽心尽力,又怎么不能是她的女儿?

  医生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跟我过来一下。”不等回答,他就大步走到病房门口。

  叶莺时心里滋生出恐惧,她害怕这位医生对她说“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话,犹豫好半天后才擦干眼泪跟出去。

  两人在走廊上相对而立,对方个头足足高出叶莺时一个半头,少说也有一米八五,长相斯文帅气,黑框眼镜都遮不住精致五官,只是……哪有医生会顶着个“方便面”头来替人看病诊治,未免让人觉得浮夸。

  不等莺时发问,“方便面”医生先发制人:“走了多久?”

  医生从家人口中得知她这个不孝孙女并不奇怪,她回答道:“六年。”

  “那你离开的六年,你的外婆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莫名的愧疚涌在心间,莺时无力反驳医生的话,她下意识的用手摸着后颈,想掩饰此刻的痛苦。可眼泪是不可控的,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方便面”拿起手中的病历板朝着她脑袋狠狠一敲,瞪着秀气的大眼睛说:“虽说哭是人类生理情绪的表露,起到一定发泄效果,但我不得不说,我本人真的恨讨厌这种加速变老的无意识行为。”

  叶莺时傻眼了,捂着泛着阵阵疼痛的脑袋看着眼前的医生,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这位医生,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就在她想仔仔细细看透“方便面”的时候,一位老者插在了二人中间,试图拉走“方便面。”

  “麻烦你等一会。”,“方便面”礼貌地拒绝了来人,笑容谦和,“请把你的病房号告诉我,等我这边结束后,我马上就去。”

  老者并没有答应,依旧想要拉走医生却又不肯说出什么原因,几次三番推托,“方便面”脸上也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红晕,看来是真恼了。

  自身的修养让他理智了下来,最终他向老人家妥协,对叶莺时说:“你再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叶莺时说:“我看没这个必要了。”

  耐人寻味的回答让”方便面”蹙眉,莺时接着指着他胸牌说:“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是要憋着几辈子的眼泪才能回光返照到您老这种程度。”

  “方便面”扯着左胸牌一看,顿时愣住了。

  其实莺时也是在他们二人你来我往间,无意瞥见那胸牌照片上花白头发的老者而已。

  接下来的画面,叶莺时永生都不能忘怀。

  2014年秋,一向清雅帅气的苏至默顶着“方便面”头被早就站在一旁矮他一个头的老医生揪着他右边招风耳消失在叶莺时的视线之内,唯有杀猪般的嘶吼久久消散不去:“这衣服真的不是我偷来的,您听我说啊……啊,疼!我真是今天来报道的新医生……噢,疼疼疼……”

  往后很多没有他陪伴的岁月里,莺时总会想起二人的初遇,那个男人用尽心思去靠近那时最无助的自己,笨拙可笑却又温暖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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