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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见


  人人都对贪婪嗤之以鼻,但人人都爱贪婪。

  亲情是贪婪于依靠,友情是贪婪于陪伴,爱情是贪婪于温暖。

  每个人都做过溺水之鱼,贪婪于他人的救命稻草,帮你一次你奢望第二次,接着第三次第四次,无穷有无尽。叶莺时深谙此道,却还是选做俗人,她要的是平安喜乐,不是颠沛流离。

  父亲英年早逝称之为命,她不怨,母亲的抛弃称之为运,她不恨。她只是不懂,明明自己安分守己到他人无可挑剔,外婆为什么还是放开了自己的手?

  外婆没有回应莺时。

  高鸿影十余年来在范家早已练就成八面玲珑的本领,全然无视沙发上婆孙的对峙,将手中补品交到哥哥嫂子手中后单只是坐在客厅喝了一杯茶水,说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对接走莺时的事只字未提。

  儿时高鸿影只和父亲要好,自家母亲对哥哥的偏心她一直了然于心,她也从来不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暖心小棉袄,二人关系疏远。直到父亲去世后,十八岁的高鸿影二话不说便出外打工几年,其中没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打工期间在厂里,她遇到了莺时父亲,挺老实一小伙很快就坠入爱河,孕育出爱情结晶。可惜好景不长,莺时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乡下的婆婆嫌弃她生的是女婴,一律不承认母女二人身份,走投无路之下,她抱着孩子回到清水,印象中凶巴巴地母亲接过孩子,只说一句话:“回来就好。”

  那时高鸿影意识到自己根本受不了养育孩子的操劳,纠结好久,选择了逃避养育襁褓中的女婴,独自一人又离家出走,十几年又是音信全无。

  直到几天前,母亲王秀梅破天荒联系上了她,通知她莺时考上了禹城大学。

  “这十几年来我替你照顾孩子,现在孩子长大成才你也是时候该把她接回自己身边好好尽尽做母亲的责任,我知道你和你丈夫一家就在禹城。”

  高鸿影想都没想就答应母亲,挂断电话后笑着哭了,她清楚自己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母亲,愧疚缠绕心头十余年,夜夜不得安。

  究其缘由,她很思念女儿啊,今日一见已亭亭玉立,心里满足,高鸿影喝完茶后穿鞋欲离去。

  多年未见的母亲才发话道:“下周末,就把莺时接走。”

  她低头继续穿着名牌运动鞋,不敢抬头看女儿一眼,自知理亏,觉得自己就像山野土匪强取豪夺了母亲至珍至爱的璞玉,殊不知这块通体光亮的璞玉原只是自己身边的绊脚石罢了。

  都怪当初年少轻狂,不懂珍惜。

  一周过得很快,莺时也从未奢望自家外婆回心转意,许是因为从小一手被她喂养大,她的性格和王秀梅如出一辙,二人的固执也是出奇一致。

  都属于做了决定,别人劝也不听,别人下了决心,自己说也没用。

  这一周内,莺时就当是没事人般依旧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白天看恐怖悬疑小说,晚上同外婆唠家常,话题大多落在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上,不过这些日子她明显的感觉到外婆的话比平日多出不止十倍,有时直至夜深,王秀梅还跟打了鸡血一般喋喋不休。

  最后一夜,她实在憋不住了,歪着头靠着外婆的肩膀,眼直盯着天花板说:“老太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哦。”

  “屁话咋这么多,放!”

  “我知道舅舅舅妈一向不喜欢我,是我如敌人也不为过,我从未问过你当初是如高让她们同意你来养育我。”

  外婆工资微薄,叶莺时知道如果没有她,外婆王秀梅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很难想象不到一米五的外婆是怎样不顾全家反对,毅然决然的带大她这拖油瓶。

  外婆笑的露出大黄板牙,“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养大你,如果不幸我在你还小的时候离世,我就一同掐死你,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句话是当你还在襁褓中我对你舅说的话。阿莺,你大了,我老了,我是不能陪你走完你剩下的路。”王秀梅放下手中的毛线,用手摩挫着胖丫头光洁皮肤,“我也很想自私把你留在身边就这样一辈子到我死,但我们都知道不切实际,我养你无非想你成才成人,我也曾梦过你事业有成,家庭圆满,儿女双全,夫妻和顺,可醒来才惊觉从始至终梦里都没有我。”

  王秀梅起皮粗糙的手指让莺时脸颊生疼,疼到眼泪渗出来。她想她应该懂了外婆的意思,再无需多言。

  她不把她送回高鸿影身边,无非赌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江桥高伟知道今天妹妹要来也双双起了早,顺便还把爱懒床的高乌脱起来。

  莺时心里明了舅舅舅妈那点心思,看在外婆的面上没有捅破,一个上午自顾自的整理东西,其间舅舅舅妈几次想搭把手都被她婉拒。

  再被她第N次婉拒后,江乔终于没忍住,“莺时啊,你瞧这十几年来舅舅舅妈对你也不薄,回头别去大城市发达了忘记了我们啊。”

  叶莺时低头收拾自己和外婆的相册,“恩,不会的。”

  “那个啥,我听说你母亲这次改嫁对象是个有钱老板?”

  “舅妈。”她放下手中照片,用正眼看着江乔,“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做到了,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家的……我甚至能过往不究。”

  “阿莺,什么既往不咎,你把舅妈我都给说糊涂了。”

  “哦?”她笑的天然无公害,不过眸露寒气,“舅妈,那张存折小时候我是见过的,不过钱对我而言不重要,我只希望你们能在我走后好好照顾外婆。”

  高鸿影留下的存折,是莺时初中那会无意间发现的。那天它就静静的躺在客厅的餐桌上,她以为是外婆老糊涂去银行拿工资后忘了收起来,直到她打开一看才发现存折主人竟然是舅妈。

  存折上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钱打过来,一笔笔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温情。

  莺时看着江乔煞白的脸,说:“你从来都不工作,舅舅工资固定,高乌还小。舅妈,那些钱怎么来的不用我说明白了吧。真的很谢谢你,让我差一点就恨了她一辈子。”

  她自然指的是前不久才相认的母亲高鸿影。

  江乔从来没仔细观察过她的侄女,逆来顺受的形象早已印在她心中,她做梦都意料不到胖丫头能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气魄与眼神。

  晨光透过女孩坚毅清澈的眉眼,原来一切她都懂,不过揣着明白过活。

  “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妈的。”面对女孩毅然决然的态度,江乔有错在先只好妥协。

  临近中午时分,高家大门才传来访客的敲门声,来者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高鸿影此次一席长裙阻挡不住的贵气,同她一起前来的还有位长相普通却神采奕奕的男人,年龄应该五十不到的样子,装束一看就是富贵人,她向大家热情的介绍:“这是我丈夫,范祖耀。”

  高丰年一副谄媚嘴脸,“呦,小舅子长得仪表堂堂啊,在哪高就呢?”

  范祖耀老实回答:“不才,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做房地产生意。”

  “房地产生意好啊,禹城的地皮听说都寸金寸土的。”

  “还好,也没有外界传的贵。”

  “那…….”

  二人一来一往谈了不下二十分钟,一旁的高鸿影不好意思打断道:“哥,我和祖耀还有点急事,莺时人呢?”

  江乔一听,诧异道:“你们今晚不打算在这里吃饭?虹影,你看我们一家人十多年没见了,这好不容易见上,你又带了爱人过来,怎么能不聚在一起吃饭呢,我叫丰年都在饭店定好了包间。”

  江乔话说的在理,高鸿影一脸为难。

  “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小虹还要赶去澧县一趟,时间上有点紧,现在去的话估计晚上十点多还能赶回禹城。”

  “有什么急事非去不可?”

  “帮友人办点私事,已经答应了办不到是失诚信,可我又是最在乎诚信的人。”

  话都到这份上,江乔也也不好再劝下去,毕竟生意人都讲求诚信,再者她还没弄亲小舅子的底细,只得跑去里屋叫叶莺时和王秀梅出来。

  小屋小间的,他们在客厅的话,莺时在里屋听的一清二楚。她提着行李箱出来,上来就甜甜的叫道:“范伯伯好。”

  范祖耀心里诧异,眼前女孩虽身形微胖,眉目和姣好的皮肤却遗传了自己的妻子,面容亲和安逸。

  妻子十八年来对女儿不闻不问,只是每月汇钱托嫂子照料着,和外婆相依为命。原本以为孩子会抗拒怨恨自己和妻子,万万没想到会如此皎洁纯真。

  莺时走到高鸿影面前,说:“妈。我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一声妈让高鸿影激动地说不出话,就连高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任谁都不可能一丝一毫都不怨。

  只有莺时自己清楚,她仅仅要做的就是讨好她母亲,继父,利用他们给她创造的资源努力成为外婆王秀梅渴望的样子。

  高鸿影捂着嘴,眼睛泛着莹光,“好,我们走……你还有什么要和外婆说的。”

  “没有了。”莺时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该说的昨晚都说了,再说我还会回来的。”

  再次回来的时候会离她渴望的样子更近一步,直到完全变的强大起来,她就会接外婆离开这里,离开这帮牛鬼蛇神。

  范祖耀接过莺时手中的行李箱,说:“那就走吧。”

  看高鸿影换上运动鞋,莺时拳头紧攥,面上却一如既往的亲切礼貌,她一一和舅舅舅妈告别,随着范祖耀高鸿影离开生活十八年的地方。

  行李被搬上车后,莺时同高鸿影坐在后座,范祖耀开车,他看着车后面的母女二人有说有笑,不禁感到诧异,十八年的隔离与抛弃,竟没有在女孩心中产生瑕疵?

  叶莺时察觉到范祖耀疑惑的目光,她收回挽住高鸿影的手问道:“范伯伯,我们去澧县干什么?”

  澧县离清水县有400多公里远,是个在山窝窝里的穷县,赶到那里估计都要天黑了,她猜不透范祖耀的有什么事好拜托去澧县办的。

  高鸿影用手摸着女儿的头发,解释说:“我们去接一个人。”

  “谁?”

  “一个比你大一岁的男生,今年和你一样都考进了禹城大学,不过他近的是金融系。”

  “金融系?那可是禹州大学热门课系,比我的法律系足足要高出几十来分,能考上的都是省内名列前茅的厉害角色啊,妈,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他是……”

  “咳。”范祖耀及时打断,“小虹,话说的有点多了。”

  见母亲窘迫,她前倾身子连忙解释道:“范伯伯,我就是无心多嘴问了一句,你也别往心里去。”

  被她这么一说,一向公私分明的范祖耀都觉得对不住。

  “莺时,今日你和我头一次见面,本该给你留下个好印象,带你玩玩促进些感情。但实在是那孩子身份有些特殊,我不便多说。” 

  “范伯,你的意思我懂了。”

  莺时后来真只字未提,她又和高鸿影聊起不少儿时趣事,见高鸿影有些困意,就自己先说出困意,要求闭眼睡去。,再等醒来的时候就是抵达澧县的晚上,车窗外漆黑静谧,外侧两旁阴森森高立的芦苇丛让莺时意识他们身陷村庄中。

  范祖耀对后面母女说道:“你们在车上坐着,我下去找他。”

  “范伯你小心点。”

  “祖耀你小心点。”

  高鸿影担忧地看着老公离去,莺时见母亲不安,说道:“妈,别担心了…..这样对胎儿不好。”

  错愕立刻浮现在高鸿影脸上,看着女儿结巴地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知道的?”

  莺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笑着露出虎牙,“我看你衣服端庄,运动鞋着实不搭,就猜到了。”

  其实她猜到的远远不光这些。

  “莺时,我……”

  后面的话被范祖耀归来吞噬,他拿着手电筒上了车,“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大晚上一个男孩子能跑去哪里,周围什么也没有。”高鸿影脸色不太好,“会不会找错人家了。”

  范伯摇头,“不会的,他把钥匙给了我,我也开门进去了,没见到宋知旭。”

  “……阿祖,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应该是刚才经过乡间路时颠簸懂了胎气。”

  莺时见母亲唇煞白,提议天色已晚,田野空旷夜里风大,不如先去那户人家歇息一晚,孕妇如果出事就不好了。

  范祖耀当然没有反对,直接扶着妻子往村庄走去,莺时背着包跟在他们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在一处典型农村二层别墅停下。莺时环顾四周未有其他人家,偏僻的很。

  范祖耀进屋开灯,莺时险些被大堂高挂的黑白照吓到,框中的女人眉眼含笑,一点不比母亲差。

  他们把母亲扶进最里屋躺下,范祖耀松了口气。莺时见时机成熟,就说道:“伯伯,妈,我肚子有点疼,想出去方便一下。”

  “出门左边好像就是厕所。”

  “伯伯,别人家的我用不惯……我刚才看屋子前面就是农田,我去那里施施肥就好了。”

  高鸿影一听,担心道:“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

  “没事,没事,不远的,哎呀忍不住了。”莺时背着包赶紧冲出去,“我马上就好。”

  经过大堂时她停下脚步朝框中女子拜三拜,嘴里念上好几句“有怪莫怪”后,出门沿路返回,回到了停车处。看着范祖耀在月光下发亮的奔驰,叶莺时不屑一笑。

  月光下,发亮的还有她手中的起子。

  原先在外婆家听到他们还要去澧县接人,她就打算戳坏车胎,让范祖耀吃些苦头的,所以将舅舅工具箱里的起子一直藏在背包中。

  月黑风高夜,四周芦苇茂密乌压压,正是干坏事的大好时机,她卯足劲向车胎扎起,吃奶的劲都用上才算成功。

  兴奋之余,莺时听到左边芦苇丛中传来声响。

  “谁在那里!”

  她生性胆大,就爱看鬼片探险自然不怕事,她小心翼翼的向芦苇丛中走去,没有看清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土地让她顺势向前一倾。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直强有力的臂膀把她带入温暖的怀抱,环抱中带着淡淡烟草气息。

  月光下,她能看见的只有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睫毛浓密。

  其他所有,再回忆时,她也只记得那双眸,如黑曜石般能驱走一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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