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名誉扫地
叶莺时的情书是在十三点十分交到范卿的手里，她将对方用短信的方式叫出课堂，范卿也早就习惯成为莺时的传递者，驾轻就熟的拿着本书出去，把她的情书小笺夹在书里，避免褶皱。
范卿一直对莺时追吴旻之事的态度不温不火，不反对却也不大支持，也没主动问过二人之间的来龙去脉，在他眼里，叶莺时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喜欢上吴旻再正常不过。
但是今天，一向不愿多问的范卿问她：“你真的喜欢吴旻吗？”
“恩。”
“可是你这追他都一个多月了......莺时，他躲着你全校人都知道。”
莺时笑笑，却不尴尬，“哥，你嫌我丢人了吗？”
“不是。”相反范卿为难了，“......阿旭要回来了。”
哦，瞬间莺时领悟了，
范卿是怕她折了宋知旭的面子，毕竟开学典礼的闹剧，男女朋友的时光在他人的眼里都是真的，包括在范卿的眼里都不清不明，哪怕自己已经解释的很清楚。
在常人眼里，甩了宋知旭本就十恶不赦，再追吴旻，朝三暮四的骂名就远播出去了。
可是，叶莺时不在乎。
喜欢一个人，如若在意遥远的一双双眼，那结局注定不圆满。
而她，最讨厌不圆满的结局。
所以，她喜欢蜡笔小新，喜欢林正英的僵尸喜剧，喜欢一切与圆满搭上边陈词滥调，喜欢圆滑，喜欢八面玲珑。
久而久之，她喜欢的，也就铸就了她自己。
叶莺时没有直接回答范卿，她说：“那边的事情，宋知旭处理的怎么样？"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奶奶说，路家人对宋知旭很满意......所以我想，一回国阿旭就可能搬走了吧。"
莺时点点头，“挺好的，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下意识的摸着围巾，结束了对话，转而脑海里却又浮现了一个月前的场景，那是第一次叶莺时托范卿送情书给吴旻的对话。
“哥......商远路家你知道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范卿努努嘴道：“是阿旭告诉你吧，他自己没同你说？”
莺时摇摇头，静等回答。
“商远路家是自清朝时期便从事贸易生意的家族，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在江浙沪一带颇有威名，近年来开始从事房产，娱乐文化产业，因自身财力物力人力雄厚，很快就在各个领域站住脚跟，也称得上一霸，势力甚广。”
“那跟宋知旭有什么关系？”
范卿微微愣住，半晌：“莺时，你不可能猜不到的。”
是啊，聪明如莺时，她怎么能猜不到宋知旭和路家的渊源。
“他是路家人。”很快，莺时又否定道：“不……他是路家的边缘人。”
“现在掌管路家的路怀远是阿旭的外公，我们都尊称他为路公。当初，路公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阿旭的母亲不顾家族反对放弃企业联姻而是选择跟身为路家司机的男人私奔，从那时起，路公就断了父女情谊，阿旭的母亲倒也不在意跟宋知旭的爸爸逃到乡下生下宋知旭，可惜好景不长，在阿旭一岁多的时候，那个男人抛弃他们母子两走了。”
“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恩，走了，像往常上班一样走了，再也没回来。"范卿眼底满是落寞，像是诉说自己，“所以这些年都是路阿姨把宋知旭一手拉扯大，她没怨过，也没回路家求助过......只是最后..."
剩下的话，莺时猜到了。
一个女人再苦也不能抛弃自己骨肉，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他流离失所，所以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联系了父亲，希望自己死后，父亲可以把自己的孩子领回去，不一定要给他爱，只要能让孩子衣食无忧便好。
可路家是做什么的？
是做生意的，这笔买卖连带着私情，路怀远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索性让自己多年的好友韩玉柱接下来，因为他知道韩玉柱同自己女儿一直私下有来往，孩子要是可造之材，那他日后投资点小钱据为己有无妨，万一孩子不争气跟他废物老爸一般，那浪费的也不过是范家人的时间，给点钱补偿也就好了。
只要别伤着自己就好了。
所以，此次韩玉柱带宋知旭去美国见正在养病的路怀远就是在试探，试探宋知旭有没有资格，试探宋知旭有没有本事。
“哥，如果宋知旭回路家了，范伯能得到什么？”
“......禹州城南开发的一块商业地皮。”
莺时忍不住冷笑，再也没说啥，走了。
也就是打那天开始，宋知旭的围巾再也没从胖女孩颈脖离开，她告诉自己要好好等少年回来，初见时的剑眉星目，开学时的冷面敛眸，月夜下的吻以及酒后唇边的水。
叶莺时要告诉少年，她全都记得，深深印在脑子里，却又承诺不了他什么。
他们的人生有着相似的轨迹，却朝着不同方向发展，性格使然。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誓死之心，而他却是全身而退的向死而生。
临走前，范卿问她要不要周末同自己一起回去吃饭，莺时没答应也没当面拒绝，只说：“看时间。”
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可以说，她是从十一国庆离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一个多月中和外婆母亲的通话没断过，但就是怎么也不愿意回范家或是清水，他们只以为胖姑娘生气了，妄想某天她气消了也就乖乖自己回家了。
可大家都忘了她叫叶莺时，不用于其他的姑娘，她的与众不同并不易让人察觉，可一旦被人发现那便是致命的。
此时此刻，只有叶莺时知道，她在等待，等一个时机又或是等一个人。
终于，她熬到了那天。
——
禹城的十二月是没有雪的，所以，圣诞夜叶莺时没有站在雪中走到吴旻的面前。
这是吴旻躲她的第八十天整。
起先，男生一群人熙熙攘攘欢喜而归，面上都带着喜悦，一瞧便是刚玩好了回来，高兴地谁也没看见路灯下的胖姑娘。
“吴旻！”她忍不住叫住领头的男生，“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这下，她才进入每个人的眼里，他们忽然便的表情各异，有看热闹的，有不屑地也有无语的，其中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叶莺时。
她追吴旻的事，很早就传遍大学城了。
混迹在人群里的某一两位仁兄似乎还曾去莺时班级劝阻她乘早放手，饶了自己的兄弟，可好说歹说叶莺时就是不松口，碍于范卿面子，仁兄们只能怏怏而归。
“你快点过来！”莺时半张脸在阴影里，表情不明“我们之间如果不说清楚，你一定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引得对方一众大笑，唯独吴旻没落井下石，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穿着皮衣手插口袋来到莺时面前。
再也没有招牌式的微笑，眼底也仅剩下深深地厌恶，他对叶莺时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圣诞节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莺时装作看不见，把装在袋子里的围巾套在了一米八几大男生的脖子上，“吴旻，这两个月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莺时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从小就喜欢她，十多年了。”吴旻见胖姑娘微笑，心底发凉，“我知道是我原先招惹了你，对不起，那就是我一时兴起。”
“我要听得，你只说了一半。”
吴旻越听越糊涂，完全不懂叶莺时说的，他细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叶莺时，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恩，吴旻，机会用完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莺时脑袋耸拉下来，泪哗啦一下就流下来了，连隔着老远的等待着吴旻归来的一群兄弟朋友都能听清的声响。
接下来，就是一个更响亮的声音。
女孩干净利落的动作让所有人的瞳孔都放大，也包括吴旻自己，如若不是火辣辣地感觉从左脸蔓延开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胖女孩扇自己耳光。
“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最后这句话是嘶吼出来的，叶莺时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带着近两个月的不满，隐忍，委屈从胸腔发出，响彻天际。
2008年的圣诞夜，也因此名垂青史，在禹城大学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叶莺时吴旻是当事人，可谁也想不到，会牵扯出更多的人。
“你闹够了没有。”吴旻箭步向前死死捂住莺时的嘴巴，他怒了，看到胖姑娘不断挣扎，阳光和善抛之脑后，范卿宋知旭也忘得一干二净，扬起手就下去。
手起，刀未落。
连闭着眼久久等待的叶莺时也诧异，她睁眼的一瞬间，心就凉了。
那人正在用怎样的一双眼看待自己？愤怒？无奈？不安？
都不是，她瞧见他的眼底只有纯澈，初见时的样子。
少年啊少年，你已明明不再是少年，却为何死死追随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是不甘心，也是对那一点点温暖的奢望。
“我接你回家。”老烟嗓的话语凝固在每个人的耳边，迟迟无人回应，“走吧。”
寒夜里，宋知旭穿着单薄，不远处的行李箱告诉在场所有人他来自何处，也惊醒叶莺时，他属于哪里。
吴旻还未缓过劲：“阿……阿旭。”
宋知旭的目光一直落在叶莺时的眉宇间，挪不开也不愿挪动。宋知旭伸手想要抱抱她，却被姑娘无情的甩开。
叶莺时转身就跑了，使出浑身力气要逃离这个修罗场，逃离他的目光。
圆润的身躯像个圆点渐渐变小变模糊，消失在宋知旭的视线范围内，他开始舒口气。
“阿旭，你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吴旻面露尴尬，“我好跟郝莹去机场接你。”
“轮得到你们来接我吗？”宋知旭敛眸卷起袖子，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皮肤刚接触空气就泛起小疙瘩，但这点寒意完全压不住他心中的怒火，正面对着吴旻上来便是一拳，实实在在落在吴旻右脸上。
被打倒在地的吴旻满脸错愕，脸也黑了：“宋知旭，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女孩不惜对我拳脚相向是吗？你要知道我们可是打小就认识的。”
宋知旭冷脸，眼睛暗沉：“但不熟不是吗？”说白了，不过是儿时几面之缘，简直比不上宋知旭与叶莺时初遇时的千万分之一。
宋知旭从怀掏出一个信封一把扔到吴旻的面前。
他对吴旻说：“打开看看。”
吴旻没说话，也没伸手去看的意思。
“这不就是演出成果吗？”宋知旭烟嗓又沉下去几调，“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出演的完美不完美吗？”
吴旻咽了咽口水，无力反驳。
远处的兄弟见宋知旭来势汹汹一个都不敢向前趟这趟浑水，只能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猜测三角恋剧情的发展，接着，大家手机上统一想起，是短信，学校月报查收信息。
每个月学校都会按时出一份月报，和其他学校的月报大同小异，就是当学发生的校内新闻，优秀文章而已，禹城大学一向呼吁学生环保，所以每个月周报都是通过电子稿件的形式发送给每位学生的邮箱中。
而这个月，校方专门选在圣诞节的日子发送，其实很多同学是不看的，包括此刻正在看戏的吴旻兄弟们，只有其中一个对儿女私情无耐心就点开邮件想打发打发时间。
这一点开倒好了。
此次邮箱里电子月报并不像往常一般密密麻麻的长篇大论和象征性的几张照片，有点只有数十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好兄弟吴旻和刚才的胖姑娘。他们二人有说有笑不断出入的是——宾馆。
出出进进两人的衣物各有不同，面上又都带着笑意，戏看到这里便有点云里雾里了。
但这位兄弟知道，叶莺时这姑娘的名誉算是彻底毁了，毁在了自己兄弟的手上。
不得不说，自家兄弟吴旻还真的有点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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