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来接你回家
哐当！——
外婆关阳台落地窗发出的声响惊得所有人闻声望去，只见造势者一脸严肃，直勾勾盯着莺时，语气引人正视，“这才多大就谈恋爱谈恋爱，不学习了吗？！以后谁要再跟莺时说这些无聊的事。我就把他嘴巴堵上。”
舅舅一家面面相觑，低头吃饭不敢再造次，老人家的威严依旧不允许他人无视，践踏。
“好，我知道啦！”莺时笑嘻嘻应和，啪啪旁边的空位子，“快坐过来吃饭。”
王秀梅没好脸色的进卧室，直接无视掉莺时的殷勤。
莺时自然能明白外婆的用心，也没追究，像没事人一样扒拉着碗里的饭，这顿饭吃的还算安生，后来几乎都是高丰年一直在说，莺时偶尔跟着附和几句，喝上几口白酒，等到吃完饭，她准备收拾碗筷洗碗时，被江乔硬生生阻拦下来，不让她去干。
以往这些都是莺时的活，江乔的反常在情理之中却也让她感觉不习惯，她不好去揽活，便说自己累了要去房间补个午觉。
莺时一推开门，就见外婆半倚在床上打着毛线衣，她转身关上房门，躺在外婆旁边。
她故意说道：“真累！”
“累就睡。”
“一看你生气我就睡不着啊。”莺时换姿势，侧身看着外婆，“你干嘛发火，吓着我了。”
王秀梅手上停几秒，“不吓着你，你就不长记性。”
“你要我记住什么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你不许恋爱。”王秀梅又补上一句，“在上学期间，该学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谈什么乱七八糟的恋爱！”
叶莺时顿时哭笑不得，觉得外婆越来越可爱，并不觉得她迂腐和封建。但是莺时也没有答应和回答，闭上眼睛就睡去。
——
回清水的日子，没有莺时想得好过，内心惴惴不安是每一秒都存在的，偶尔实在难受的不得了时，莺时才会跑到外婆身边逗老人家玩或是抱着外婆撒娇，像小时候般寻求安慰。
又或是见到蟑螂害怕时叫喊着外婆来打，反正在没有遇到宋知旭前，叶莺时的安全感只有从王秀梅身上得到，源于十几年的羁绊。
而舅舅一家人的热心也在莺时回来的第四天被彻底抹尽，又开始各忙各的，忽视叶莺时。
这种情况下，更不会有人注意莺时的睡眠状况。
几天下来，莺时没有一夜安睡，或因为等不到纯一的消息，又或梦里梦到高红影，总之夜夜惊醒，等到第四天外婆王秀梅都察觉出异样，临睡前给莺时煮上一碗安神茶，啥也没问。
许是安神茶起作用，就着外婆的轻拍安抚莺时起了朦胧睡意，睡不沉但胜在清梦无忧，梦中一二，经不起波澜，也没能让莺时惊醒。
真正让她醒来的，是一条振动短信。
起初，莺时听见床头柜有声响想过不管，迷迷糊糊挣扎再三，又怕是纯一的短信，最后伸出手查阅。
屏幕光亮在黑暗中尤为刺眼，莺时用上好长时间才能适应光亮，看清短信内容。
未知号码。
阿莺。
短短二字包含太多，空气在眉眼烙下短信内容的瞬间凝结，呆滞，血脉却在沸腾，从冰冷的脚尖开始，经过大腿，腰，胸口，心房最后到达大脑。
一下子，就不冷了。
有他，便不冷了。
待莺时反应过来，她迅速打字回复过去。
一分钟不到，手机又振动起来：楼下。
莺时舔舔干裂的嘴唇，侧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外婆，确定其不会醒来后，蹑手蹑脚的下床，小心翼翼的来到窗台前掀起窗帘一角。
她看见他了。
硕大的黑色羽绒服把少年挺拔的身躯包裹，他就现在最近的路灯下，俊脸一半埋没在衣领内，徒留眉眼，双手插在口袋，木讷讷的站着。
就算他不说，莺时也知道他等了很久，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感觉。
莺时不忍心再让宋知旭继续等下去，随意套上外套便出门下楼，经过客厅时还特意从冰箱里拿牛奶和火腿面包放在怀里想用体温捂热。
莺时永远也不会忘记2005年深夜三点四十二分，清水县银河小区153号4栋3单元前的路灯旁，有位剑眉星目的少年曾深深等待过自己。
在十二月的寒风凛冽中矗立。
她一路跑到宋知旭的面前，大口喘气，末了，笑了，发自内心。
宋知旭把遮住的半张脸露出来，皱眉道“不冷吗？”说完就把衣口敞开，老烟嗓带着命令的口吻，“快进来。”
叶莺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是是非非，考虑种种，上前一步投入温暖的怀抱，原来这么简单。
“你……我双手都圈不住你腰。”
“要死啊宋知旭！”嘴上不满，可脸却很乖的贴在对方羊绒衫上，宋知旭太高了，她感觉自己在抱大树，“……我想你了。”
宋知旭低头看看怀里的胖姑娘，“我知道。”他就是怕她担心，所以禁闭期一过便二话不说开车来清水找她，谁都没交代。现在看来，是值得的。
莺时双手环着宋知旭的腰，意外的结实，她忍不住用手狠狠掐了一下。
宋知旭啥反正也没有，面无表情，黑眸盯着莺时的脸不放。
她奇怪道，“不疼吗？”
“疼。”宋知旭温柔的说，“正说明我不是在做梦。”
叶莺时红脸，她头一次近距离观察宋知旭，在路灯下逆光看去，远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迷人好看，宋知旭本就出挑，唯独今天更加有魅力。
剑眉星目，眼帘带痣。
宋知旭怕莺时冻感冒，说：“太冷了，去车上吧。”
“车？”
莺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宋知旭抱着带到黑色别克面前，离路灯几米的距离。
莺时感叹：“车是路家给你的吧。”
宋知旭没回答，开车后门坐进去，确实没有寒风下，莺时寒意少上不少，可宋知旭还是把她罩在自己大衣下包在怀里。
“没吃吧，我给你带吃的了。”莺时才怀里火腿牛奶拿出来，“热乎的。”
宋知旭一看，眼神带光，又觉得哭笑不得，心想怎会有人如此傻用身体捂热食物。
每分每秒的感动便是从女孩点滴行为中积累得到的，宋知旭深受感触，所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舍得放手。
因为他知道阿莺的好，他能感受到。
“你怎么不说话？”莺时受不了安静的氛围，“你别总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
一侧脸就迎上宋知旭的目光，在暗夜里亮莹莹，害羞到想也没想转过头不去看。
突然左肩膀一沉，耳边话语中带着烟味：“阿莺，我累了。”
“……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宋知旭不喜欢她对自己说对不起，感觉陌生又疏远，“是我自愿的。”
“你这样……会回不去路家的。”莺时手心里攥着火腿，“我不想你后悔。”
“放心，我走的每一步我都很清楚。”宋知旭又补充道，“我跟你是一样。”
“你跟我不一样。”莺时回头坚定的看着他，“我做错了，我还有外婆，可你一旦做错了，宋知旭，你还有什么？！”
“……”宋知旭被莺时吓到，半天回过神，“好像……真的就没什么了啊。”
宋知旭满脸落寞，莺时心里难受，伸手搂住他的颈脖紧紧抱住不撒手。
“以前或许你什么都没有，可现在……阿旭，你有我了。”
宋知旭很久未感受流泪的感觉，哪怕是母亲离世他也未落泪，在他的意识中，眼泪就是无用功，不值得还浪费情绪，唯独今夜，他漆黑的双眸带上少许湿意。
是被爱的感觉吧，是被温暖包围的动容吧，是那夜萤火芦苇田里女孩放进嘴里的一抹清凉，他的阿莺，话语里都带着暖意。
“阿莺。”他侧头亲亲女孩的脸，冰冰凉凉。
“宋知旭，我喜欢你。”莺时说出藏在心底好久的话语，斟酌半天，还是用最朴实的方法表达出口，“阿旭，以后让我来保护你行不行？以后你面对一切的时候，记住，身边还有我，我要做你的长明灯，照亮你前行的路。”
够了够了，宋知旭闭上眼，有你这句承诺无憾。他伸手捧起女孩的脸，凝视半天才吻下去，做足心理准备。他知晓自己性子孤僻阴郁，本不奢望得到这遥不可及的白月光，说到底，还是自己贪心了。
吻了接近半个小时，光是亲吻都已经让莺时白胖的脸红上大半。
见她这般，宋知旭竟然忍不住调侃：“吻技比上次好太多。”他指的是莺时喝醉酒的那一夜。
“滚开。”
“阿莺，我打算搬出范家出去住。”宋知旭突然换了话题，“路家已经在帮我安排，准备在学校附近买一套公寓。”
“你是不是怕我妈不原谅你？”
宋知旭摇摇头，“高阿姨要是不原谅我，我现在也不会在你面前。而且，我知道吴家那边不追究，也是因为你。”
“…….”
“不说他们了。”宋知旭一把搂住莺时，“你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台灯喜欢什么样式？窗帘喜欢什么颜色……”
宋知旭喋喋不休的发问，样子虔诚认真，至于那夜莺时怎么回答的，她自己都忘了。
能记住的也就只有一句话。
“阿莺，等一切安排好了我来接你回家。”
家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比金钱，权利，人脉更加重要，旁人不知道，可在宋知旭和叶莺时的心里，家始终是高居金字塔端，孤独落寞惯了，也会忍不住奢求家庭带来的欢乐，粗茶淡饭，欢声笑语，儿女双全…..是在乎的人跟自己构造出的另一个精神世界。
只是后来，宋知旭忘却，家是只有自己真正在乎的人才能给自己创造出的奇迹。
于是，自叶莺时离开他时起，他便不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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