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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家


  宋知旭结完账,和莺时走出餐馆,回去的路漫长且冷清,雪也没有落下。

  宋知旭将莺时送到小区后门,二人约定好明日回程时间就分开,并没有热恋期的腻歪,反倒更像相伴已久的夫妻,有些话,一个眼神便能解决。

  他们只有在相望时,眼里才会有温度,才会觉得自己活着。

  莺时回到舅舅家时,外婆已经从医院里看病取药回来,正在客厅带着老花眼镜看着医药说明书,莺时不懂,这些药明明都吃了十多载,为何每回重新拿药外婆还是不嫌麻烦再看上一回,连她这不吃药的人都会背的文字,究竟有何魔力?

  “我回来了。”莺时穿好拖鞋坐外婆身边,“我明天就回禹城上学。”

  “嗯。”王秀梅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没挪开黑纸白字,“你帮我看看,这药是一天三次还是早晚两次。”

  莺时脱口而出,“早晚两次,一次一片。”

  “帮我在药盒上写清楚,字写大一点。”王秀梅随后拿起笔和药盒交给莺时,“再描粗一点,最近老花越来越严重,字不写大一点都不看清。”

  “你少打点毛衣就好。”莺时嘴上嫌弃,手却自觉运作着,“你看这样行不行?”

  “可以可以。”

  “为什么要把钱都给舅舅买新车,拿去做手术不好吗?”莺时对于舅舅新车有些耿耿于怀,“我妈的钱,是给你的,不是其他人哄骗两句你就能给别人的。”

  “手术?老了还要挨刀,我才不干。”王秀梅不看莺时,“钱给我的就是我的,再说那是你舅,不是别人。”

  “那你知道之前舅妈她……”莺时扭过脸,站起身,“算了,你就疼儿子吧。”

  王秀梅将散落在桌面的药物收拾到塑料袋中,傲娇地说:“我不疼你?不疼你你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我的意思是,那总要留点救命钱,万一……”

  王秀梅的退休金一个月在两千左右,虽说不用给高丰年家用,但没事补给一点水电费再加上医药费,七七八八,根本没有储蓄。

  “别管我,反正听天由命。”王秀梅收拾好药物,缓缓起身,“你现在大了,我也没什么担心的。”

  叶莺时无语,不再说话,直接回屋里收拾行李。

  叶莺时小时候有想过以后没有王秀梅的日子,可想着想着就哭了,也怕了,于是后来再也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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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时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和外婆舅舅一家告别,王秀梅将毛衣交到莺时手中捎给范卿,莺时有疑惑,但她并没有问出口,一个劲和外婆承诺好。

  她见快赶不上同宋知旭约定的时间,匆匆道别后便出门。

  到了后门,那辆轿车停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宋知旭今日换上件灰色皮夹克与其气质相近,见莺时来了,便下车接过莺时的行李放在后备箱内。

  表情疏离,格外阴沉。

  莺时注意到宋知旭的反常,上车后却什么也没问,屁股一沾副驾驶座就合眼睡过去,再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离禹城还有不到50km。

  “醒了?”宋知旭把手边矿泉水递给她,“拿着。”

  她接过水喝下几口,“我没想到你开车这么稳。”就像他的为人一般。

  “嗯。”宋知旭听到夸奖没有骄傲,“阿莺,我有个事要同你说。”

  “你说。”

  “路家在学校附近给我找了单身公寓。”

  莺时恍然大悟,“所以你之前问我喜欢什么家具?”

  “按照你的喜好都选好了。”宋知旭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聚精会神,“所以……你打算搬出范家吗?”

  莺时笑笑,“所以,你这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居?”

  “不,不用考虑到我,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回答。”

  笑容凝固,莺时别过脸说:“我不知道。”

  之前,她从没有考虑过离开范家,莺时告诉自己,那是因为离开以后没有其他的容生之地,可现在,宋知旭给她一处港湾,她又跟着迷茫起来。

  范家,莺时说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无论是范祖耀、范卿都没有一点被她瞧不上过。

  “范伯伯和范卿都是好人。” 莺时又补充一句,“我妈也是。”

  “好,我知道了。”

  她在心中有了答案,他知道。

  从始至终,宋知旭都没看莺时一眼,“先回范家还是学校。”

  “范家吧。”莺时脱口而出,“外婆让我把衣服交给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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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后,是姚姨开的大门,见到叶莺时和宋知旭,她神情微妙,嘴角抽搐半天才冒出一句话:“回来啦。”

  “嗯,好久不见。”

  莺时笑不出来,话语像是多年不见的外人,生疏冰冷,招牌式的笑容也没有展现在脸上,眉眼淡淡,“我能进去吗?”

  姚姨杵在门口,像是不想他们二人进入,胖姑娘好意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避让,莺时经过她身边,她还好意提醒道:“老夫人来了。”

  叶莺时脚下一顿,韩玉柱来了?

  身后的宋知旭见状,说:“怕了?”

  “怕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写。”

  说完,莺时大步走进客厅,一进去,泯然众生相——母亲的哭泣,范祖耀的无奈,范卿的沉默以及韩玉柱的剑拔弩张。

  “这婚必须要离!”韩玉柱扯着嗓子大叫,失了以往优雅,“你女儿闹出这么大的事,你还有脸呆在这里?范家脸都给你们母女俩丢光了!”

  “妈。”范祖耀看见叶莺时和宋知旭赶忙呵斥道,“少说点。”

  “我说错了吗?”韩玉柱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气的不轻,指着高鸿影就骂:“她女儿勾引的可是路怀远的孙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城南那块地皮没了,你也玩完了!”

  “城南那块地会给你们的。”

  老烟嗓一句话吸引所有人目光,韩玉柱见清,喜出望外,忙不迭起身走到宋知旭的面前,眼瞅着快到了,却又因为另一个人驻足。

  横眉冷对叶莺时,说:“你还有脸回来。”

  “奶……”莺时顿住,“韩老太太好。”

  “呵,这可不欢迎你。”韩玉柱环胸,趾高气昂,“哦不,是不欢迎你们母女俩,赶紧带着你妈滚远点。”

  莺时目光向高鸿影投去,刚出院的人面色苍白,神色黯淡,只是一个劲的默默流泪,双目空洞,让她见得心疼。

  莺时想过去抱住高鸿影,但久久不敢动弹,她失了资格,是她害的自己的母亲失去孩子,面临如今的局面。

  “我会离开范家的。”莺时扭过头,面无表情的对韩玉柱说: “今天回来就是来拿行李的。”

  “莺时。”沉默不语打的范卿冲了出来,“奶奶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你要走赶紧走。”韩玉柱打了范卿一下,“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她不是你妹妹。”

  “要收拾行李吗?”宋知旭小声问莺时,他见后者点点头,“那我也去收拾。”

  “你收拾什么?!”韩玉柱见两人如此亲昵,瞪大眼睛,“阿旭,你和这丫头来真的?”

  宋知旭没有回答,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可韩玉柱却死活拽着他不放,追过去问:“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进路家了吗,还记得在美国你外公对你怎么说的吗?”

  “我不需要记得。”

  “你需要!”韩玉柱大叫起来,吓坏所有人,“你爷爷给你安排的对象是……”

  “城南那块地皮你们范家会拿到的。”宋知旭从头到尾都是冰冷的,面对老太太的无礼,他肢体上没有过多的制止,但眼底的疏离确实真真切切,“所以拜托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我之前可是答应你妈的。”

  “求你不要再拿我妈的话束缚我。”宋知旭眼里蒙上一层阴霾,“她已经死了。”

  韩玉柱被少年的眼神震慑,颤巍巍的松开手,任由少年走进自己的房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叶莺时不再去理会旁人的利益关系,而是将范卿拉到不起眼的角落中,,把外婆织好的毛衣递到他的手中,“外婆给你打的,颜色很适合你,穿上一点帅。”

  “莺时,奶奶她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摇摇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个人心情都乱糟糟,我理解……或许你奶奶说的是对的,没有我所有事情的发展方向就会截然相反,我妈的孩子,吴旻和郝莹,还有你……我离开范家并不代表我否定你,否定范伯伯,这次我回清水想的很清楚,半年不到的时间,你们对我的好我都感受到了,也很感激。”

  她看着远处的韩玉柱,“为了不让你们难做,离开是我为你们唯一能做的事……”

  “莺时,你还会回来对不对?”

  “大家都冷静一段时间,挺好的。”莺时挂上招牌式微笑,“对不起,之前我误会你了。”

  “误会?”范卿疑惑,“误会什么?”

  “我以为国庆节和吴旻的事,是你和他窜通好的。”莺时有些难为情,“外婆和我说国庆去家里找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我下次还是会接你回家的。”范卿拿出纸袋里的毛衣,比划开来,“我答应过外婆,会好好照顾你,因为我是你哥。”

  范卿继续说:“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的妹妹,叶莺时。”

  莺时抬头,范卿温和的笑着,尽管带着点无奈,她不太容易被感动,但这句话稍微在她的心中带了点温度。

  没想过自己在范卿的心中会排在怎样的位置,也没敢过问,直到现在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不轻的分量,算欣慰,却也带着愧疚。

  她甚至明白了,与其步步算计,计较着家中的地位,倒不如敞开心扉,放下成见,以真诚待人,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累。

  懊恼明白的时间太晚,太迟。

  “这天,是时候该下雪了。”莺时侧身望向窗外,“哥,哪天穿上外婆给你织的毛衣,我们一起去清水吧。”

  “好。”

  “清水有我儿时好多好多记忆……哪天你有空,了解一下。”

  突然,莺时很想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他人,可又怕别人看清后有退缩,离开自己。

  莺时也知道自己很好,唯有宋知旭知道。

  “我收拾好了,你呢?”

  莺时闻声转过头看着提着行李箱的宋知旭,仿佛又回到来时光景,满满一行李箱的书籍,所幸,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只有她。

  不敢贸然前进一步,主动地都是她。

  “去吧。”范卿说,“阿旭在等你。”

  见莺时迈开步子,他又问道:“会回来吧?”

  莺时愣住,许久,重重点头回答:“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家。”

  说完,越过众人,宋知旭,叶莺时走到高鸿影面前半蹲下身,抬手捋了捋母亲杂乱无章的头发,她看着高鸿影眼里泛光,“妈,对不起。”

  “莺时……”高鸿影挺住哭泣,定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妈不怪你。”

  “妈,其实有好多话我都想同你说,只是十多年未见,很多话,我都忘了。”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语言里略带鼻音,“你在我心里,是位好妈妈,我现在……想做你的好女儿了。”

  只有经历过,感受过,才会知道亲情的分舍,是比死亡更让人可怕的感觉。

  唯有真正经历过伤感的人,才知道自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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