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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


  “你选了谁都与我无关。”

  邵江咳得厉害,手握成拳捶捶胸膛,嘲弄道:“被你伤到了。”

  “恭喜。”

  寒气透过鼻腔注入身体,冷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他恻然问:“我活该,对不对?”

  “对。”

  “……老子要是没爱上你就好了。”

  尹蔓:“邵江,你的爱不正常。”

  他以爱之名进行压迫,在邵江义无反顾推开她之前,她从没相信过他爱她。

  他苦涩道:“就算不正常,我也是真的爱你。”

  容欢的惨死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心脏被生吞活剥掉一块,畸形地跳动。他旷日持久地投入自我厌憎中,阴霾无孔不入,邵江总是在做梦,梦见容欢流着血泪问为什么不给她报仇,然而回到现实,她却让他忘了她,好好活。

  虚幻与真实昼夜不休地撕扯着,焦虑在血管里亟待排解发泄,他活成了无底的深渊,得到再多都是空。他与尹蔓是相互取暖的同类,他们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赎罪,折磨她等于变相地折磨自己。

  他们一起疯,一起痛,一起活着。

  但不够,还是不够,还差了点什么。邵江挖心挠肝地想找出真相,于是更不想放手。

  尹蔓背着他蹒跚着爬出地下室时,他骤然如梦初醒。

  ——他要她的爱。

  走了那么多弯路,原来他一直在渴望她爱他。

  邵江醍醐灌顶,谜底一揭晓,那些求而不得的空虚奇迹般地被填补了,横冲直撞的暴躁沉淀下来。他怅然凝视着苍茫的天空,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去想为容欢复仇,只觉得如释重负,安宁且轻松。

  尹蔓没有抛下他,他死而无憾。

  邵江道:“我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尹蔓的眼神显而易见。

  “这些年把你祸害成这样,”他强颜欢笑,“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尹蔓:“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就是你对我最大的补偿。”

  “你真这么想?”

  “是。”

  邵江几次张嘴又合上,内心酸楚:“行。”

  尹蔓作势要走,他接了个电话,忙拦住她,余光不经意往她身后瞟了瞟:“还有一件事。”

  “?”

  阿三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过来,鲜艳热烈,张扬地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力,邵江强行把玫瑰塞入她怀中:“送给你。”

  尹蔓推拒,他执意道:“我大老远带过来,你不要我就在这儿给你跪下,说你始乱终弃,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

  干这种事对他来讲小菜一碟,尹蔓没再和他多费口舌,只想快点回家,她敷衍地接过,手指碰到玫瑰,邵江一把抱住她。

  他把她锢得紧紧的不撒手,头沉甸甸地托在她肩上,尹蔓冰冷道:“放开。”

  邵江低声下气:“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她治愈了他,治愈她的人却不是自己。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要是姜鹤远对你不好,你随时可以回来。”

  “不会。”

  在尹蔓挣扎前,邵江依依不舍地松手:“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

  邵江被阿三搀扶着回到车上,没有再回头。

  尹蔓望着他形销骨立的背影,渐离渐远,仿似萧索的默片,谢幕于她的生命。

  故往至今,一笔勾销。

  *

  姜鹤远下午在公司里和陈源商量事情,陈源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表,他忍不住问道:“你有事?”

  陈源被他问得噎住:“今天情人节,你不知道?”

  姜鹤远无话可说。

  陈源调侃:“也是,像你这种工作狂,能知道才有鬼。”

  难怪尹蔓说要做饭给他吃。

  姜鹤远唇角一勾,陈源怪异地望着他,他大度道:“那你去忙吧,不打扰你约会了。”

  陈源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鹤远,你也赶紧找个女朋友,身边有个女人感觉始终不一样。”

  废话。

  姜鹤远心里很有种幼稚的愉快,像藏着捂着一个宝贝,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不想她太累,打算订个餐厅叫上尹蔓出去吃,打电话却没人接,姜鹤远查了下定位,她在超市附近,十有八/九在买菜,他回去顺路,正好接她一起。

  尹蔓的位置刷新了几次都没动,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离定点越来越近,往四周一巡视,竟是先见到了邵江。

  纤怜的身影背对着他,毋庸置疑,那是尹蔓。

  邵江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情意绵绵地递给她。

  姜鹤远停下车,面容寒肃。

  尹蔓接了。

  她居然接了。

  来时的喜悦一扫而空,他攥着方向盘,手背筋脉劲显,姜鹤远想下车把她带走,但不容他解开安全带,他们已站在街角,旁若无人地相拥。

  她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任何抗拒的迹象,邵江笑得心满意足,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俨然是一对羡煞他人的甜蜜情侣。

  他活至而立之年,不采虚名,不兴伪事,唯独对于尹蔓的感情,选择了自欺欺人。

  姜鹤远砍断根深蒂固的骄傲,宁可忽视她心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实,闭目塞听地粉饰太平,等待尹蔓全身心爱上他。然而裂缝终归是裂缝,它卡住人的脚,并不因你双手还能挥动就能称之为拥有自由。

  浓烈的屈辱感萦绕不去,他曾笑话陈源一谈恋爱就出奇的愚蠢,到头来自己也没逃过鬼迷心窍的怪圈。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姜鹤远心如刀绞,冷峻地发动车子径直离去。

  后视镜里两人难舍难分。

  尹蔓就近找了个垃圾桶把玫瑰花放下,她回家精心做好晚饭,把烛台放在桌上,每盏都插好蜡烛,烛光浪漫摇曳,等细致打点好一切已是晚上七点了,姜鹤远还没消息,尹蔓打电话问道:“你还不回来啊?”

  姜鹤远:“公司有点忙,晚些回,你先吃吧。”

  尹蔓失望地说:“大概几点,一个小时内能到家吗?”

  “不一定。”

  她挂断电话,仍旧坐在餐桌旁等他,尹蔓饥肠辘辘地等到九点半,蜡烛都燃成了油,只得把烛台收好,索然无味地倒在沙发上,什么破公司,难道没一个人提醒他今天是情人节?哪有过节还加班的道理。

  姜鹤远开门的声音传来,尹蔓一蹦而起,气势汹汹:“你知不知道今天……”

  他看上去脸色很差。

  尹蔓话音一折:“怎么一大股烟味?”

  她凑近他的衣领使劲嗅了两下:“你抽烟了?”

  姜鹤远推开她,看到餐桌上完完好好的饭菜:“你没吃饭?”

  尹蔓被他推得一愣:“我在等你。”

  姜鹤远道:“我吃过了。”

  家里找不到那束玫瑰,他讽刺地想,看来她还算有数,没有明目张胆到带回家碍眼。

  尹蔓气结:“我不是说了下午我做饭吗?”

  “我不是让你先吃么?”

  他转身往楼上走,尹蔓几步绕到他面前:“姜鹤远,你怎么回事?”

  他终于正视她,用手抹了把脸:“尹蔓,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尹蔓缓下音调,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是在无理取闹,小心翼翼地问:“公司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但是……”

  “尹蔓,”姜鹤远说,“我后天去美国。”

  这个通知来得突兀,尹蔓一窒,略带无措地说:“这么急?”

  他淡道:“催得紧。”

  “哦……”

  姜鹤远继续上楼,尹蔓再次扯住他的衣摆,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你……”她想说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抽烟是不是为了这个,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你不能迟两天再走?

  你能不能不走。

  话语你挤我我挤你地包在嘴里,吐出来只有四个字:“……一路平安。”

  他抚平衣角:“谢谢。”

  姜鹤远回到卧室,他戒烟有小半年了,作出离开的决定后,他枯坐在办公室里破例抽了大半包烟,沉郁非但没有纾解,肺还很不舒服,更是吃不下饭。尹蔓拉住他时,他差点就以为自己会听到她说出那句“别走”。

  不说也好,他拿她无计可施,一旦她提了,结局必然是缴械投降。

  然后又是死循环。

  餐桌上的菜寂寞地盖着,无人品尝,尹蔓一样一样地放回冰箱中。

  姜鹤远起飞的那天她坚持请了一节课假,尹蔓在玄关处看着他把行李提出门。这两日她罕言寡语,此时却变得喋喋不休:“你要经常和我联系。”

  “好。”

  “要经常视频。”

  “好。”

  “洋妞可主动了,有美女追你你不能答应。”

  “……好。”

  尹蔓有点委屈:“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姜鹤远摸摸她的头:“好好学习,考上H大。”

  她目光暗淡。

  姜鹤远走得毫无留恋,尹蔓魂不守舍地关上门,额头抵在门板上,眼眶泛红。

  一周后,尹蔓联系学校办了住校手续,姜鹤远除了到波士顿时给她发了个消息,之后再没主动找过她。尹蔓发微信给他他总是很忙,回复间隔越来越长,话越说越少。慢慢的,她也很少再发了。

  她学习压力重,不想浪费时间整日揣测他会不会回消息,是不是又是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在期待与失落中徘徊,总是心神不宁地吊着一口气。

  冰雪融化,春风拂过大地,柳树生出新芽。高考前两个月,她竭尽全力冲进前十名。尹蔓坐在宿舍里忐忑地拨出他的电话,他说让她好好学习,要是知道这个排名,兴许会为她感到开心。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电话里很吵,音乐声嘈杂不堪,还有人在哈哈大笑,接听的是个满口英文的女人。女人听见她说中文,用典型的ABC口音吃力地说:“姜现在不在。”

  尹蔓摁下结束键,摸着成绩单上自己的名字,再无法用大洋彼岸的时差与忙碌等理由安慰自己。

  他们暧昧不明,连情人也谈不上,没了朝夕相处,她与他根本找不到共同话题,疏远虽然猝不及防,却亦是情理之中,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

  姜鹤远很优秀,他也许遇到了同样优秀的人,只是不好跟她说。其实他已经做得很明显了,只有自己还找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尹蔓撕碎了那张成绩单。

  如果她还有自尊心,就应该识相。

  日子平淡如流水,尹蔓发了狠的把自己淹没在题海中,分数一次比一次更高,秦岩见她见天的吃食堂,学得废寝忘食,实在看不下去,时常提些补品给她。

  他监督她把营养液喝下去,不赞同地说:“你有必要学成这样吗?看你瘦的,跟失恋了似的。”

  尹蔓在太阳穴涂上风油精,提神效果立竿见影,她挥开他的手投入地解着数学题,秦岩把题册抢走,嬉笑里藏着担忧:“你休息一下,别还没高考就把身子搞垮了。”

  尹蔓咬咬牙:“绝对不会。”

  衣服越穿越薄,教室后面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五十,二十,十。学校正式停学的当晚,高三党们收拾书桌回家待考,不知是谁先开始发出“擦啦”的撕书声,猛地吹响狂欢的号角,大家群情亢奋,几个月来的苦熬跋涉到终点,所有的试卷、教课书、练习册……能撕的全撕成了碎片。

  众人笑闹不已,唱歌的唱歌,拥抱的拥抱,站在楼道上大喊大叫,秦岩在漫天飞扬的碎纸里对她说:“你报哪个大学?”

  “H大。”

  “我也是,那我们到时候见。”

  “好。”

  尹蔓把那些书珍若至宝地收集起来,这将是她一生里最浓墨重彩的回忆之一。

  六月六日,手机里收到不少祝福短信,依然没有姜鹤远。

  六月七日,她检查了数十遍准考证和身份证,沉着跨入高考的考场。

  六月八日,尹蔓考完最后一科出来,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考生大军中,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她搜寻过每一张的脸,可惜并未找到她所希冀的那个人。

  尹蔓穿梭过人群,学校是住不了了,她茫然站在大街上,思索着要何去何从。一抬眼,却见大宛、尹澈和钱朱在不远处兴奋地朝她招手。

  尹蔓惊喜地跑过去抱住大宛:“你们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大宛搓搓她的脸:“怕打扰你,给你个惊喜啊,姜鹤远呢?”

  “……他有事出国了。”

  大宛愤愤然:“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陪着你。”

  尹蔓绝口不提:“走,我请你们吃东西。”

  尹澈迟疑地说:“江哥也来了,不敢过来,怕你不高兴。”

  大宛解气道:“他现在遇到你够怂的。”

  尹蔓不想看到邵江,钱朱替他说情:“蔓姐,你就让他来吧。”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猪妹被诽谤得暴跳:“什么呀,我是为你好,江哥给你准备了份子钱!不拿不是人!”

  看在钱的份上,尹蔓勉强同意见他五分钟,邵江庆祝她顺利高中毕业,给她包了个五万的大红包,拿在手上扎实得很,她照单全收:“这是你该给我的。”

  邵江款款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尹蔓嫌弃:“又演。”  

  他们无情地孤立了邵江,尹蔓带着他们在云市大吃大喝,当晚全市酒吧暴满,几人在酒吧喝得烂醉,大宛喝多了呜哇哇抱着她哭:“小蔓,看到你这样,我太开心了。”

  尹蔓声泪俱下:“我也是,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给你们争口气。”

  猪妹豪气一拍:“服务员,再来一打!”

  尹澈仍是充当着护花使者把三个醉鬼送到酒店,他们开了房倒头就睡,翌日醒来,尹蔓头痛欲裂,大宛欲言又止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你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什么?”

  “你说,姜鹤远,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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