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
第一章重生
顾明华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上到处都痛，周围乱糟糟的。
“这男的真是不像话，媳妇都快生了还喝成那样。”
“可不是，喝就喝了，还动手，看把媳妇打的，都早产了。”
“我听说是他媳妇在躲他的时候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才早产的。”
“亏了孩子机灵，知道找邻居帮忙，才及时把妈妈给送来医院，再晚一点，小的估计就保不住了。”
“听说这孩子才四岁多，就机灵成这样，他还知道护着妈妈。看我家的，还啥都不懂，就会疯跑，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哎呦，这孩子没事吧？”
“没事，刚才路医生给大概检查了，就是几处皮外伤，这孩子机灵，刚开始都躲着了，就是最后护着他妈的时候被打了两下。”
“哎呀，真是作孽呀，老婆孩子都打。”
“可不是嘛。”
这是什么地方？顾明华有点糊涂，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大街上，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女孩，长的简直和他妈一摸一样。他正看得走神，就看到一辆失控的车撞向公交车站，一刹那间，看着女孩惊恐的表情，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推开了女孩，结果最后的印象就是眼前一黑，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自己是被撞了？送到医院了？cao，没想到我顾明华也有做好事的一天。那个见鬼的司机绝对是酒驾，诅咒他生孩子没□□。痛痛痛，ma的，果然像我这样的做个屁的好事，还是专心当我的混混比较有前途，等会儿见了那个被救的女的，一定要多要点营养费。
顾明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使劲的睁开眼睛。他好像是在一个走廊上，映入眼前的是白绿相间的墙壁，有的地方已经掉了些涂料，头上是惨白的白炽灯，对面是一张长长的木头椅子，刷着的蓝漆脱落不少，看上去旧旧的。ma的，那个女的不会这么小气吧，就把我送到这么个破医院？看着跟二十年前似的，连个病房都不舍得开？
他迷迷糊糊时听到的声音依旧从旁边传来。
“送产妇过来的邻居呢？”
“回家找那男的筹钱了，人家就帮个忙，给送过来再垫点钱就不错了，大额的还得找那男的自己拿啊。”
“啊呀，这孩子醒了，小朋友，你睡醒了吗？”
顾明华抬头，这是和谁说话呢？还有小孩子在这儿？听起来这孩子也很惨的样子。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肚子饿不？阿姨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什么？这是和我说话？阿姨？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四十来岁的年纪，就想当我顾明华的阿姨？
顾明华坐起来就准备骂人，忽然看到自己短短的小腿，一下子就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腿怎么变得这么短了？！他急忙抬起手，就看到小小的，嫩嫩的一双手，右手手背还有一条伤疤，没错，就是自己的手，那条伤疤是两岁多淘气不小心摔得，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顾明华一下子吓呆了。
对面的护士看他眼睛都直了，赶忙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你妈妈好好的，就在边儿上那个屋子，一会儿你就能多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顾明华终于意识到，自己回到小时候了。现在好像是他妈妈生妹妹的那一天。
顾明华坐在护士站旁边的椅子上，旁边放着好心的护士们给他拿的馒头和一杯热水。他有点恹恹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回到小时候。难道我被车给撞死啦？死就死呗，反正活着也没劲儿，让我回来是啥个意思？
没人知道，顾明华其实非常的聪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了。
顾明华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餐桌，所有的杯具都由他那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造成。
顾明华的爸爸顾爱国是独生子。老顾家三代单传，顾爱国被他爷奶和爹妈给惯坏了。
顾爱国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虽然是农村人，地却是从来没下过，书也没认真读。老顾家天生遗传的聪明，二十来岁时顾爱国仗着点小聪明去参加高考，正赶上高考刚恢复没几年，大家普遍文化都比较差，结果随便考考，居然运气好考了个大学。
大学上了不到半年，顾爱国嫌辛苦，就跑回来说啥也不再去了。在家里呆了三四年，顾爱国又嫌无聊，听说沿海开放发展不错，跑出去转了一圈。过了一年半载回来，带了个女的已经怀孕两三个月了，他爹妈顾老爹两口只好认下。等孩子也就是顾明华生下来，顾爱国夫妻俩谁都不管，只好由顾老爹老两口养着。
老两口看儿子没救了，对孙子报以极大的希望，严格教育的同时生活上关心的无微不至。顾明华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虽然他爸就会在村子周围晃荡，他妈就会和三姑六婆闲聊，他由爷爷奶奶养着，过的也还不错。老顾家住在三线城市郊区的一个小村子，紧邻国道。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顾老爹在临路的一边建了两间门面房，自己做点小生意，加上家里的两亩地，养着儿子儿媳妇和孙子，生活不成问题，还能有点结余。
本来这样下去，虽然顾明华爸妈不靠谱，但由爷爷奶奶在，他也能有个不错的未来。结果顾明华三岁时，顾老爹夫妻俩下地回来，碰上一辆大货车失控，直接当场都没了。等老两口去了后，顾爱国什么也不会，就把地给本家一个远房大哥种着，门面房租给村里的一个小年轻改成了汽车修配站，每年就靠远方大哥给的一点粮食和不多的租金过活。
没了顾老爹看着，顾爱国又染上了酒瘾，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喝酒，醉了以后就骂骂咧咧的，时间长了就开始打人。偏他本人长得不错，虽然好吃懒做又沾上酒瘾，顾明华他妈还挺死心的和他过着。不久，两口子又有了孩子，就是顾明华的妹妹。
顾明华记得妹妹出生后，他爸是越发的变本加厉，醉得越多，动手的越多。后来有一天他妈就离家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露面。
妹妹小的时候大部分是顾明华看着。那时候小，顾明华一直觉得妹妹是个累赘，害的他没办法到处玩。有一天顾明华跑出去玩回来，发现妹妹不见了，顾爱国说妹妹出门找他，走丢了。
从此，妹妹成了顾明华心中永远的惦记。
顾明华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长着，还得时时小心顾爱国的拳头。到十岁的冬天，顾爱国有一天喝多了，醉倒在外面路沟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顾明华就成了孤儿。
顾明华继续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借着九年义务教育的光上完了初中。初中毕业后，顾明华把房子卖给了租他家门面房的叔叔，带着为数不多的钱到大城市闯荡。几年后顾明华又赶时髦，趁着自己混得还可以掏钱找人把自己的户口给签了出来，从此算是和这个小村子完全脱离了关系。
又过了几年，顾明华听说他们家所在的城市开发新区，他们村子全部被征用，每个人都补了一大笔钱。不过这个和他已经没啥关系了。
顾明华继续在各个城市混，到三十多岁也没攒到啥钱，还是光棍一个，没房没车，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个挺像他妈的小姑娘，他就想着会不会是他妹妹，结果一时好心，就这么又重生了。
顾明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人生需要重来一遍。说矫情点，他没有活着的意义。如果他回到三岁以前，还可以看着爷爷奶奶那天不要出门。现在嘛，没有人爱，也没有人需要，重来一遍还是一样。
顾明华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
这是，旁边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小包被走出来喊，“柳红英的家人在吗？”
对了，柳红英，这是他妈的名字。顾明华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发呆，一点也不想动。
护士站的护士长急忙迎了上去：“还没来呢，这是孩子？”
“是个小姑娘，柳红英马上要推出来了，这孩子咋办？”
“先交给我吧。”
护士长接过孩子，抱到顾明华跟前：“小朋友，你看，这是妹妹，是不是很可爱呀？”
顾明华无意识的低下头，就看到一个小婴儿，包在医院临时的白色小包被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小脸皱吧着，微微发黄的头发软软的贴在脑门上。
护士长拉着顾明华的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好好爱护妹妹哦。”
就在顾明华的手碰到婴儿脸的时候，婴儿的小嘴蠕动了几下，嘴角往上翘了翘，看上去像是微笑一般。顾明华的眼前又出现了前世最后一刻那个女孩惊恐的脸，心突然就重重的跳了一下，像是拨开了一层纱，眼前的世界一下子鲜活起来。
“软软。”他低声的说。
护士长没有听清：“什么？”
顾明华小声的重复一遍：“软软，妹妹叫软软。”
软软，这么小这么软的妹妹，上一辈子你是怎么长大的？后来过的好不？前世最后一刻遇到的女孩到底是不是你？
软软，这辈子，哥哥一定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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