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父母

　　第二章父母

　　走廊尽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顾明华抬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走过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的胡子没来得及刮，胡茬子一片，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却奇异的显的男人味十足，一点也不觉得邋遢。

　　顾爱国，他的父亲。

　　顾爱国大步走到顾明华跟前，低头看看小婴儿，问护士长：“生了？是男娃还是女娃？”一张嘴，满嘴的酒气。

　　护士长本来一肚子的抱怨和责备，准备见了这家男主人好好说说来着，这会儿看着顾爱国这张脸就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是个女孩，你说你，媳妇都快生了你还动手，要是把她们母女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顾爱国呵呵笑了两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媳妇没事吧？”又低头对顾明华说：“儿子，这回多亏有你。我儿子长大了，小男子汉真是能干。”

　　是了，这就是他父亲顾爱国。就因为这个外貌，嘴巴还挺会哄人，在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情况下，才骗得他母亲生下了他，在酗酒、打人之后，还能骗他母亲生下妹妹。

　　顾明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顾爱国几眼，没有说话，又低头看起妹妹。小婴儿可能是困了，哼唧了两声，顾明华顺手拍了两下小被子，小婴儿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

　　这时，旁边的门又开了，护士推着一个病床出来，顾爱国忙迎了上去。

　　“媳妇，你还好吧？都是我不好，媳妇你可千万别生气，你这会儿可不能生气，等你出了月子再好好罚我，媳妇你先养好自己。医生，我媳妇没事吧？”

　　柳红英躺在床上，本来是很生气，决定好好的和顾爱国算账，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就说不出来什么了，哼了一声，把脸扭向另一边，不答腔。

　　后面的医生说：“你媳妇没啥大事，孩子也挺好，月子里好好养养就行了，你赶快去把费用补齐吧。”

　　顾爱国连连点头：“马上马上，我先给媳妇送病房去。媳妇，你想吃什么不？我去食堂给你买回来？要不要喝点水…”

　　顾爱国跟着进病房去了，柳红英忙着生气，两个人都没有再问一声顾明华和小宝宝。顾明华坐在椅子上，搂着婴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顾爱国从家里带来暖壶、水杯、脸盆、尿布、小包被等东西，医生说柳红英在医院再观察一天才能回去，他决定这两天就住在医院了，正好可以控制自己不再喝酒。

　　医院是镇上的卫生院，距离顾家大概五六里地。八十年代末的病房，白绿相间的墙，墙皮一样脱落了不少，放着三张病床，床栏杆上锈迹斑斑，每两张床中间放着一个木头桌子，桌子上淡黄的油漆也所剩无几，漏出里面木头的原色。

　　这个年代，周围人家大多数都在自己家里生孩子，很少往医院里来。所以，这个病房三张床位就住了柳红英一个。柳红英选了个靠窗的床位，正脸朝外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宝宝放在中间的床上，顾明华坐在旁边看着妹妹。

　　顾明华中午没有吃饭，他的父亲正忙着哄生气的媳妇，母亲正忙着表示自己的不满，没人想起他。顾爱国下午从家里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个馒头，顾明华自己找出来啃了一个。

　　小宝宝睡醒了开始哭起来，柳红英睡着没吭声，顾明华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顾爱国正好打热水进来，忙把暖壶放下，把护士叫进来。护士熟练地看了看宝宝的屁屁：“宝宝尿了，要换尿布，我先给换一个，你学着点。”

　　护士换了尿布，又对顾爱国说：“一会儿宝宝该饿了，你媳妇奶可能还没下来，你先喂她喝点水，等晚上奶下来就好了。”顾爱国连连答应。

　　晚上柳红英睡醒，吃了顾爱国买来的稀饭和汤，抱起小宝宝开始喂奶，还好她的奶下来的比较快，宝宝没怎么挨饿。

　　柳红英喂完奶，终于想起顾明华，问儿子：“明华你吃饭了吗？困不困？要不早点睡吧？”

　　顾爱国才想起来：“呦，忘了给儿子买吃的了，你饿不饿？先吃点馒头吧。”

　　顾爱国四处找了一下，发现馒头少了两个，就呵呵笑着对顾明华说：“儿子，你吃过啦。”又说：“我给你倒点水，喝了就睡觉吧。”

　　顾明华一天都提心吊胆想东想西的，早累的睁不开眼睛了，他没说话，爬到中间的床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顾明华迷迷糊糊的听到婴儿的哭声，就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

　　顾爱国把宝宝抱给柳红英喂奶，柳红英狠狠的说：“你要是再喝，咱们也别过了。”　

　　顾爱国小声的辩解：“我这回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最近我都没喝过，这不是想着你快生了，等生了照顾你不方便，我先提前喝一口过个瘾嘛。”

　　柳红英抱怨：“这回要不是有明华，我们母女还不一定咋样了呢，你再看看明华，孩子都给吓着了，今天都没咋说话。”

　　顾爱国低声的说：“嗨，他不一直是那样吗，吓啥吓的，没事儿，小孩儿嘛，明天买点好吃的哄哄他总行吧。”

　　柳红英戳了顾爱国的脸：“你这当老子的也能放下这张脸？”

　　顾爱国满不在乎的说：“这有啥，该软的时候就得软，该硬的时候媳妇你知道就行，嘿嘿！”

　　柳红英呸了一口：“个流氓。”

　　顾爱国贼笑：“我就对媳妇你流氓，你喜欢不？”

　　…

　　顾明华翻了个身，顾爱国两口子的声音都没了，顾明华又睡了过去。

　　两天后，医生检查过没事了，就让柳红英出院。

　　顾爱国借了顾大伯家的手扶拖拉机和平板车来接媳妇和孩子，顾大娘不放心自家的车子，硬是戳着顾大伯，一起跟着过来了。

　　顾大伯是典型的农民，老实巴交，侍弄地活是一把好手，平日里话少的很。顾大娘人不坏，就是有点嘴碎，把自家的东西看的很重。顾爱国平时很少开手扶拖拉机，顾大娘生怕他把自家车给磕了碰了，就很热情的提出帮忙接柳红英母女，顾爱国正中下怀。

　　到了病房，顾大娘先看了宝宝，就拉着柳红英的手：“弟妹，你这回可是吃苦了，趁着月子好好养养。看看孩子，多漂亮啊，弟妹你以后可是苦尽甘来，儿子女儿都有了。等会儿啊，你别动，让我家老顾帮爱国收拾东西。我给车上铺了厚厚的被子，咱就等着舒舒服服的坐车上回家去。”

　　柳红英知道顾大娘喜欢别人把自己捧的高高的，忙道谢：“麻烦大哥和嫂子了！多亏有你们，要不然爱国一个人我还真不放心，还有明华呢。”

　　顾大娘回头抱住顾明华：“哎呦，我们明华这次可立大功了，你说这么个小人，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顾明华小声的叫人：“大伯大娘好。”被柳红英的声音盖了过去。

　　柳红英顺着顾大娘的话吹嘘：“可不是嘛，这回多亏有明华，这两天孩子都累坏了，还帮忙看小的，真是一下子就长大了。”

　　顾明华就不再说话了。

　　顾大娘又夸了顾明华两句，问柳红英：“小的起名字了没？”

　　柳红英说：“护士长叫她软软，我们觉得挺好听的，就当成小名吧。”

　　顾明华心里撇了撇嘴，他父母压根儿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他取的。

　　回来两天，顾明华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的父母，所以这两天他一直少言寡语的，顾爱国两口子也不在意。后来顾明华想开了，人这一辈子，只有爹妈是不能自己选择的，他芯子里是成年人了，也不缺父爱和母爱，就当他们是普通朋友吧，算上上辈子，大家的年纪也差不多，这辈子他只要保护好妹妹就行。没有了太多的期待，顾明华一下子就觉得好相处起来，偶尔也在心理吐槽自己奇葩的父母。

　　柳红英已经开始夸起顾大娘家两个孩子：“明静和明远都上学去了？听说明远现在都是明静管着？大嫂你可享福喽，再不用操心的。”

　　顾大娘笑开了花：“哎呦，咱们农村人家，谁家的孩子不是六七岁就开始在家里干活了，明静还差得远呢，还得锻炼。”

　　顾明静和顾明远是顾大伯家两个孩子，顾明静是姐姐上四年级，顾明远是弟弟，刚上一年级。农村的孩子懂事早，顾明静在家里做饭洗衣，她成绩好，弟弟做作业不会的她都能给讲。有这个女儿在，顾大伯顾大娘就没为两个孩子的学习超过心。

　　顾大伯家条件不好，顾明华记得这个堂姐初中毕业后就去南方打工，供弟弟读书。顾明静能干又肯吃苦，先是在服装厂做缝纫工，后来被老板看中提了小组长，过几年又提了车间主任。等顾明远大学毕业后，顾明静就辞了工作，回到他们家所在的城市，在市区里租了间小小的门面卖衣服，她在南方有关系，卖的衣服好看还便宜，生意好的很。顾明华重生前，顾明静的服装店实体店已经开了三家连锁，网上也开了网店。顾明远也很争气，考了个重点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的一个国企找了工作，后来又大城市里买了房子。顾大伯和顾大娘晚年幸福，提起这两个孩子都骄傲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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