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蝈蝈笼
第六章蝈蝈笼
顾大伯家门口堆了很大的玉米堆，顾明静正坐在小板凳上扯玉米皮，脚边已经有不少剥好皮的玉米，身旁还放着一个小板凳空着，不知道是大奶奶的位置还是顾明远的位置。
顾明静十来岁年纪，个子长得高高的，扎了一个马尾辫，老顾家天生的遗传基因，长的浓眉大眼，看上去有股子英气。
柳红英叫了声：“明静，忙着哪？”
顾明静扭头看到柳红英手里抱着孩子，忙起身把小板凳搬过来：“婶婶坐，软软都长这么大了。
“软软你好呀。”顾明静把软软接了过去，抱着她拉了小手逗她，又回头对顾明华说：“明华你好久没来了，去家里吃石榴吧，等会儿走的时候给你带几个。”
顾明华看着这样的堂姐，觉得很是怀念。顾明静一直都是这么周到，大多数人都能和她处的很舒服，天知道顾大伯和顾大娘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闺女，只能说有的本领是天生的。
柳红英笑着：“不坐了，我来找找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给软软。你奶奶和明远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忙？”
顾明静说：“奶奶在家里呢，我妈中午忙，没顾着收拾衣服，奶奶现在在收拾呢。明远早上干了一上午，下午让他放个风，晚上再继续。”
柳红英夸道：“果然是姐姐，真是心疼弟弟。那你怎么不去玩啊？”
顾明静有点不好意思：“明远是男孩子，坐不住。我多剥点，我爸妈晚上就能少干点，早点休息了。”
柳红英啧啧赞道：“哎呦喂，真是贴心的闺女，软软长大要是像姐姐就好了。”
顾明静脸有点微微发红：“可当不得婶婶夸，我们同学都这样的。婶婶去家里坐吧，家里的石榴这两天都红了，可甜了，你尝尝。我小时候的衣服有些好像不太好了，婶婶挑一挑吧。明远你也来。”
顾明静抱着软软，把柳红英让进家，又招呼顾明华一起进屋。
顾大伯家堂屋和顾爱国家基本相似，只是远离门口的墙角放了一张床。顾奶奶带着顾明静住在里屋，顾明远就睡在外面这张床上，顾大伯和顾大娘两口子住在厢房。偶尔顾大姑回娘家住一晚，就和顾奶奶顾明静挤一下。
堂屋里顾明远的床上堆满了小孩子的衣服，顾奶奶正在整理着。看到柳红英带两个孩子过来，顾奶奶高兴得很。
顾奶奶拿起一件衣服，招呼顾明华：“明华，看这个。”
顾明华一看，军绿色，仿解放军军装的款式，旁边还放着一顶有红五星大盖帽，是这个年代男孩们最时髦的服装，谁要是穿这么一身出去，周围的小伙伴一定羡慕死。
顾奶奶把顾明华拉到身边，一边在他身上比着衣服，一边对柳红英说；“我给软软找衣服的时候看到明远小时候的衣服，放着也是放着，就想着给明华。”
顾明华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特别感动，忙感谢：“给我的？太好看了，谢谢大奶奶！”
柳红英也说：“真是太谢谢大娘了，这下两个孩子都有衣服了，我们可是省老大的劲了。”
顾奶奶笑呵呵的摆手：“没啥没啥。”又把其他衣服给柳红英看：“这些是明静一岁时穿的，软软今年冬天穿应该差不多，这件稍微大点，等明年秋天再给软软穿。这些是明远前几年的，现在给明华差不多。你都带回去吧，等会儿让明静给你送过去。”
柳红英也跟着看：“大娘你保存的真好，看这衣服，跟新的似的。”
软软有点瞌睡，顾明静拿了个小褥子铺到床脚，把软软放上去，又从里屋拿了条小被子给软软盖上，轻轻拍着，嘴里还哼着小曲，一会儿功夫软软就睡着了。
顾奶奶和柳红英翻着衣服，小声的说着话，顾明静对柳红英说：“婶婶你和奶奶聊，我扯玉米皮去。”说着就出去了。顾明华也跟了出去。
顾明静坐到板凳上继续剥玉米皮，顾明华坐到另一个板凳上，也帮着剥。
顾明华力气小，剥的挺费劲，顾明静就说：“快歇歇吧，等你大了再干。”
顾明华今天过来有他的小心思。一边慢慢的剥玉米皮一边问：“姐，上学好玩不？”
顾明静说：“好玩，有可多同学，还能学可多东西。”
顾明华接着问：“都学什么呀？”
顾明静随便举例子：“写字呀，算术呀。”
顾明华故作惊讶：“真厉害！姐你能不能写一下我的名字？”
顾明静随手拿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写了顾明华三个字，好奇的问：“你没见过你的名字？”
顾明华忙接话：“没有，这是我的名字？真好，姐，你能不能教我认字啊？”
没错，顾明华打的主意就是这个。我们都知道顾明华是重生的，上辈子他也是初中毕业，认字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这辈子他还小，应该不认字才对。不过顾明华平时太无聊，实在想找几本书看，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认字的事实。找顾爱国和柳红英肯定没戏，这对父母谁也没心思教儿子。顾明华想来想去，顾明静是个好人选。一来顾明静上三年级，已经认识很多字，人又很热情，二来顾明静年纪不大，就算他学的很快，顾明静也不会觉得奇怪，最多会觉得堂弟比较聪明。
果然顾明静没多想，很爽快的答应了。顾明华达成目的，和顾明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时候顾明远从村东头跑过来，手里提着一根狗尾巴草，草茎上拴着几个蚂蚱。
顾明静看见弟弟回来，就问他：“去哪儿玩了？看这一头汗。”
顾明远气喘吁吁地：“去村东头了。”又扭头对顾明华说：“正好碰到你了，走，回家找几根高粱杆，马大爷说要给我编个蝈蝈笼，你也去，让他顺便给你也编一个。”
顾明静好奇的问：“你怎么碰到马大爷了？他为啥要给你编蝈蝈笼啊？”
马大爷是个孤寡老人，据说是老红军，住在村东头，会一手绝妙的编织功夫，柳条编筐，荆条编篓，编的蝈蝈笼更是精致漂亮。不过马大爷脾气有点孤拐，平时都不搭理他们这些小屁孩的。
顾明远说：“刚才马大爷往墙上挂玉米，下来时踩到玉米上了，没站好差点滑倒，我正好路过就扶了他一把。我看马大爷一个人站梯子上挂玉米不方便，就帮他递递，马大爷忙完了看到我的蚂蚱，问我要不要捉蝈蝈，还说要编个蝈蝈笼给我。趁马大爷心情好，我得赶快去。”
顾明远跑家里找了几根高粱杆，红彤彤的很漂亮，出来拉着顾明华就往村东头跑。顾明静在后面喊：“慢点，别把明华拽倒了。”
马大爷家只有一间破烂的街房，院墙很矮，马大爷就在街房外墙上钉了钉子挂玉米。顾明远刚才就是在这边路过时帮的马大爷。
马大爷看上去七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精瘦精瘦，头发花白，脸上皱纹重重，手指粗大，指甲缝里黑黑的。据说马大爷是老红军，解放后还在什么地方当过大官。不过顾明华记忆里马大爷都是一个人过，一直到老，还老是板着脸，所以小孩子都很怕他，上辈子顾明华也没接触过这位老人，只有顾明远这样大大咧咧的才会主动帮忙。
顾明远拉着顾明华到马大爷家时，马大爷已经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圆圆的洞，直径大概有成人手臂那么粗。马大爷蹲在洞边上，看到顾明远回来还拉了个顾明华，也没说话。
顾明远大大咧咧的：“马大爷，你看这高粱杆行不？你给明华也编一个呗。”
顾明华明明芯子里是成年人，看着马大爷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马大爷没有说话，拿过顾明远手里的高粱杆，用小刀把它们劈成半厘米见宽的小条。顾明远捅了捅顾明华的手，兴奋地说：“马大爷答应了。”
顾明华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老头子怎么答应了，不过这不妨碍他顺杆子爬：“谢谢马大爷！”
马大爷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顾明远和顾明华也不说话了，专心的看马大爷编蝈蝈笼。
马大爷把高粱杆劈成小条，里面的芯刮掉，留下薄薄的柔韧的皮，然后一条挨着一条插到地上的圆洞里。洞比较深，高粱条插进去一半，露在地面上的一半开始编制。先把一条弯曲，边上的一条压上去，压上的这条再弯曲，旁边的再压上，重复一圈后两两交叉，再翻折。马大爷的动作很快，有的地方小哥俩还没弄明白就被后面弯过来的高粱杆挡住了。很快马大爷手里这面就成型了。然后马大爷把洞里的部分一根根□□，编好的部分反过去放到洞里，正好被卡在洞口，就着这个姿势很快又编完了另一半。
成品是一个圆形的壶状笼子，顶部和底部各留了直径两厘米左右的口，中间是美观的镂空花纹，所有的高粱条均是红色部分在外面，白色在里面，看上去精致的很。马大爷折了四根细一点短一点的高粱条，交叉成十字把上下的口封上，顾明远和顾明华就看明白了，一边口上封的两跟高粱条取掉后就可以放蝈蝈，封上后蝈蝈就跑不了了。
马大爷把编好的这个递给顾明华，顾明华有点受宠若惊，赶忙道了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顾明华嘟哝：“明明我先来的，为啥先给明华？”不过他就随口说说，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就着明华手里欣赏起来。
等顾明远那个也编好了，哥俩又一次跟马大爷道谢，马大爷没吭声，摆摆手让他们自己玩去。顾明远就拉着顾明华向村头的地里跑。
地里的玉米都收完了，玉米杆也割断运走了，留下的地有的犁过了有的还没犁。顾明远专找没犁过的，在剩下的玉米杆根部找，很快找到了一只蝈蝈，放到笼子里封上口，蝈蝈就在笼子里使劲的叫着。
顾明远是个好哥哥，要把装好蝈蝈的笼子给明华。明华不要，上辈子他也是此中高手，找个叫声清脆的蝈蝈那是小意思。
于是等晚上回家的时候，软软的坐坡小车上多了一个漂亮的红色蝈蝈笼子，笼子里的蝈蝈叫声清亮，软软高兴地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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