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赶集

　　第八章赶集

　　自从那一次顾爱国和柳红英都夜不归宿后，好像拉开了序幕，顾爱国和柳红英开始时不时的离家，有些时候是一个人，有些时候两个人一起离开，大多数时候只有白天，偶尔也有晚上不回来的时候。

　　柳红英看软软被顾明华照顾的挺好，就给软软断了奶，当妈的解放了。在顾明华的强烈要求下，顾爱国给软软买几袋奶粉和麦乳精，还买了一个奶瓶，从此妹妹成了顾明华的责任。顾明华习惯了这种生活，觉得还挺好，起码自己照顾软软会更放心。

　　软软爱喝奶，奶粉喝的飞快，顾爱国连着买了两回后，觉得麻烦，就给顾明华留了点钱，让他自己想办法。顾明华无奈，只能请金叔或者顾大伯谁去镇上的时候帮忙带点回来。顾爱国留下的钱不多，顾明华只敢晚上让软软喝奶粉，白天都哄着吃饭，这样才勉强够用。

　　因为软软喝的奶少，顾明华又怕妹妹营养不良，只能在白天的吃的上想办法。软软牙齿还没长全，只能喝些稀饭，顾明华就去找顾奶奶和毛晓红请教，学了各种给婴儿做饭的方法。顾明华还从顾大伯家抱了一只母鸡，弄些烂菜叶什么的喂着，每天捡一个鸡蛋给软软蒸鸡蛋羹。

　　因为哥哥照顾的精心，软软长的喜人，小脸胖嘟嘟的，粉□□白，一笑起来右边的嘴角就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涡，腿脚也挺硬实，八个多月就能扶着坐坡站上很长时间。

　　天气越来越冷了，最近顾明华已经很少带软软出门了。顾明华把床上铺的席子抽下来，在堂屋的地上铺了，怕冷，又在上面扑了一床褥子，软软每天就在上面爬着玩。

　　快过年了，周围人家纷纷开始准备年货，最近，柳红英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家里，顾爱国出门也少了。腊月二十三顾爱国又出门了，直到二十五早上才回来。

　　顾爱国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脸上的胡须剃了，头发好像也剪了，人显得非常精神，至少柳红英又看入迷了一小会儿。顾爱国心情非常好，因为今天镇上有集市，顾爱国主动提议一家人去逛逛，顺便备年货。柳红英兴奋的应着，顾明华这一阵儿被憋得狠了，又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和软软也一起去了。

　　顾爱国出门找金常茂借了自行车，把顾明华放到横梁上，让柳红英抱着软软坐在后座，自己骑着车，一家人往镇上去了。

　　年前的最后一个集市，人多得很。集市在镇西头的大街上，老远就能听到各种声音。街道两旁都是摊位，一个又一个的大棚子下面有卖衣服的、卖裤子的和卖鞋袜的，露天的摊位是卖锅碗瓢盆、五金等生活用品的，有几层货架摆着廉价的饰品和化妆品的，还有人开了拖拉机带上小磨，现场磨十三香等香料的，中间夹杂着小摊位摆着从沿海地带过来的磁带录音机什么的。再往前走几步全部都是卖瓜子糖各种干货等年货的，旁边一片红彤彤的是春联和门神，中间人有背着长长的杆子，上面插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的，偶尔还能看见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老爷爷支一张桌子在吹着糖人。街道中间留着不宽的一条过道，还不停的有摊主把东西摆出来占用一部分过道，逛街的有人推着自行车，有人骑着摩托车，大部分人都是走着，人实在太多了，摩肩擦踵，挤得不得了。摊位老板大声吆喝着自家的东西，买东西的使劲喊着还价的，还有摊主用着高音大喇叭放着流行歌曲吸引顾客，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得了。

　　顾爱国今天非常有耐心，陪着柳红英试了衣服裤子和鞋子，又帮着选了一对儿便宜的耳环和一支劣质口红，柳红英美的嘴巴都没合上，很高兴的又给顾明华挑了一条裤子，给软软挑了件连帽的外套小棉袄。顾爱国心情很好的付了钱，还主动去买了瓜子糖和一些干货。软软从进了集市就兴奋的不得了，两只大眼睛东看西看。顾明华也觉得新奇的很，这种古老的集市未来已经不多见了，上辈子他也没逛过几次，现在看着什么都觉得怀念的很。

　　柳红英逛累了，抱着软软坐在一个小吃摊前歇着，顾爱国把东西放到她脚边，带着顾明华去买鞭炮，顾爱国的原话是：“男孩子过年不放炮算个逑。”

　　因为鞭炮属于危险品，镇上买鞭炮的统一在另一条街。顾爱国拉着顾明华挤出人群，往旁边拐进一条背街，穿过去，就到了鞭炮一条街。

　　这条街要安静一些，买鞭炮的摊位统一在街道一边。顾明华仔细看去，这个年代鞭炮的花样还较少，大部分是一挂挂的鞭，有响和1000响的，整整齐齐的摆在摊位上，再长的在农村没有市场，老板就没进。除此之外就是各种粗细的炮，从成人手指粗的到细线状的，各式各样。烟花的种类和数目都不多，这个年代没几个人舍得放烟花。还有一些小孩子玩的擦炮和摔炮，前者类似火柴，圆柱形的擦炮头部有一层磷，在盒子外面的涂层上一擦就点着，要赶快扔出去，不然会炸在手里，后者是一个个小孩子指甲盖那么大的纸袋，纸袋里包着小石子儿和□□，用力往地上一扔就会啪的炸响。

　　顾爱国挑了两挂100响的和一挂500响的鞭炮，又拿了不同粗细的炮说是要教顾明华玩，最后还给顾明华拿了一盒擦炮和一盒摔炮。顾明华觉得顾爱国今天反常的很，居然表现的像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这真是太不正常了。顾爱国不由地仔细打量起顾爱国。

　　顾爱国没有注意到顾明华的眼神，忙着和老板还价，后面忽然插进一个微微发哑的女声：“老板就便宜点呗，要是便宜的话我也买点儿。”

　　顾爱国和顾明华回头一看，李寡妇正在后面站着。要过年了，虽然李寡妇男人去了还不到一年，她还是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棉袄，乌黑的头发在后面挽了一个髻。看到顾明华父子回头，李寡妇水汪汪的眼睛瞟了顾爱国一眼，红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了三分，然后专心的和老板搭起话来。

　　顾明华用他上辈子三十多年老男人的直觉发誓，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顾爱国和李寡妇一起跟老板讨价还价，老板撑不住，最后便宜了不少，还送他们一家两个二踢脚。

　　顾爱国心情更好了，带着顾明华回去找柳红英和软软。顾明华有点沉默，他一直在琢磨顾爱国和李寡妇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柳红英。顾爱国看顾明华精神头儿不足似的，主动问：“儿子，要不要来个冰糖葫芦？”

　　顾明华惊醒，看了看旁边背着冰糖葫芦的大叔，摇了摇头，正要说不，又看到前面几个小孩子围着画糖人的摊子，想着给软软带一个，就拉着顾爱国过去。到跟前以后顾明华发现画糖人旁边居然是马大爷在捏面人儿。

　　画糖人的是个老大爷，手艺特别好,拿勺子在摊子边上的小锅里舀一勺熬好的糖稀，往议长特制的木板上面倒下去，手腕微微旋转，就倒出一只大公鸡。天气冷，糖稀很快凝固起来，大爷拿一把竹刀着竹签沿糖画底部轻轻用力，糖画就完全脱离木板，再拿跟竹签在锅里蘸一下糖稀，往糖画中间一沾，竹签就固定到糖画上。一个大公鸡做好了，焦糖色微微透明，漂亮的很。旁边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忙接过了大公鸡，在一群小朋友羡慕的眼光中得意的拉着爸爸的手走了。

　　马大爷的手艺也不遑多让。他面前竖着一根棍子，棍子上面绑了粗粗的稻草，稻草上插着已经做好的面人，脚边放着一个盒子和一个小桶，盒子里放着竹签，小桶里有不种颜色的面团。马大爷拿了一根竹签，在桶里揪了一小块白色的面团，把面团沾到竹签上，三两下捏出一个小姑娘的头，然后拿了红色的面团，在小姑娘头部下面捏出一个胖胖的小身体，又拿了一点黑色的做了头发，黄色和绿色的做了衣领和衣襟，最后拿一根细细的竹签很轻巧的刻画了几下，小姑娘的五官就出来了，再在身上画上装饰的花纹。做好的娃娃像及了顾明华上辈子见过的阿福娃娃，喜庆的很。顾明华看了喜欢的很，总觉得这个娃娃胖嘟嘟的有点像软软。

　　马大爷抬头看见是他，又看到他一直盯着那个娃娃看，就递给了他。顾明华不好意思的摆手，他本来想带根糖人给软软的，买了面人就不好再要另一样了。他看了看旁边的糖人，又看了看这个面人，一时做不了决定。马大爷看他那样，就说：“送你了，不要钱。”顾明华更不好意思了，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哪能占这个便宜。

　　顾爱国见了，哈哈笑着上前掏钱：“喜欢就拿着吧，快谢谢你马大爷。”马大爷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顾明华松了口气，又喜滋滋的挑了一个糖人儿。说起来奇怪，他每次见了马大爷都有点紧张，也许是因为老头儿那张严肃的脸？

　　顾明华左手举着糖人，右手举着面人回到小吃摊前。柳红英正和老板娘聊得热乎，软软看到顾明华拿的东西，啊啊的叫着伸手去抓。

　　柳红英回头一看：“怎么买了这么多，多费钱啊。”

　　顾爱国笑呵呵的：“过年嘛，就这一回，不打紧。”

　　顾明华把面人递给软软。小姑娘拿着就往嘴里送，顾明华连忙挡住她的手，认真的告诉她：“这个不能吃。”然后把左手的糖人掰一小块儿放到她嘴里。软软第一次吃糖，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吃完居然很感慨的哈了口气，然后抓着顾明华的胳膊张着小嘴探头让顾明华接着喂。

　　顾明华觉得妹妹可爱的不得了，一块一块的把糖喂到她嘴里。

　　顾爱国和柳红英看的直笑：“这个小馋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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