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新年
第十章新年
顾明远哥俩提着灯笼回去，一路上惊呆了一群小孩子，大家纷纷围上来看。顾明华精得很，老远的就吹灭蜡烛，贴着墙根儿先跑回顾大伯家了，顾明远傻乎乎的被一群小伙伴围在家门口，叽叽喳喳的问他哪来的，顾明远一边得意的讲灯笼的来历，一边护着自己的灯笼不被抢走，手忙脚乱。
软软看到灯笼兴奋的不得了，一直提在手上。柳红英带着两个孩子在顾大伯家又玩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告辞回家。顾奶奶让他们一家明天过来吃饭，柳红英给推了，顾爱国肯定不会来的。
到家时顾爱国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堂屋的床上看小说，顾明华无意间瞟了眼封皮，居然是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顾明华上辈子也喜欢看这些小说，这会儿猛的看见了还挺怀念，就想着哪天趁顾爱国和柳红英不在家，翻出来再看看。
软软对灯笼喜欢的很，抱着不放手，顾明华只好给她挂在床头，等她睡着了才收起来。现在软软都是跟顾明华睡在堂屋，做爹妈的顾爱国和柳红英住在厢房，这两口子也不在乎，反而觉得没有孩子打扰，可以为所欲为，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儿。
一家人早早的都睡了，也没人提要除夕守夜的事。顾明华倒是想起这个了，不过他想着自己还是小孩子呢，要早睡才能长得快啊，加上软软在边上打了两个哈欠，就果断的带着妹妹睡觉去了。到零点，听到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顾明华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耳朵，继续睡去。
断断续续的鞭炮一直响到大年初一早上。顾家四口晚上没睡好，早上都睡了个懒觉。天大亮以后，顾明华努力的从温暖的被窝挣扎出来，万年好哥哥惦记着要给妹妹煮粥去，免得妹妹醒了肚子饿。
顾明华打开门，从堂屋出来，伸着懒腰做了个深呼吸。沁冷的空气从鼻腔蔓延到胸口，带着鞭炮燃烧后淡淡的硫磺味道，顾明华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小院里只有他一个人，远处传来闷闷的鞭炮声，鸡舍里唯一的鸡咕咕的叫着，显得小院越发的幽静。顾明华很喜欢这样的早晨，这个时候总是格外的头脑清醒，心情也开阔起来。
顾明华手脚轻快的收拾好自己，煮上稀饭，又找了剩菜叶子剁碎了拌上麸皮喂鸡。等到他把院子都大概打扫了一遍以后，顾爱国和柳红英才慢吞吞的从屋里出来。这时候，软软已经吃过饭，被哥哥打扮一新，坐在坐坡里呜呜啊啊的说这话呢。
顾爱国先拿了那挂500响的鞭炮到大门口放了，才开始收拾自己吃饭。早饭是顾明华煮的大米稀饭和昨晚上剩的饺子。
一家人吃完，按规矩要向长辈拜年。顾家长辈只剩下顾奶奶一人，因为是远房，顾爱国又怕她唠叨，因此一家子很晚才出门。到顾大伯家，给顾奶奶拜了年，没说上两句话，顾爱国就急着要走，没办法，顾奶奶只好在顾明华和软软的兜里塞满了糖。
大年初一，大家都在家歇着，没人干活，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顾爱国从顾大伯家出来就被人拉走打麻将去了，中午也没回来。柳红英带着两个孩子吃了饭，自己也出门找人聊天了。顾明华哄着软软睡午觉，自己也跟着补了个小觉，醒来后找出顾爱国昨天看的那本萍踪侠影录美美的看了半下午。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柳红英是顾爱国去沿海打工带回来的，没人知道她娘家在哪儿，顾明华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姥姥家的事。每到这一天，柳红英的心情都不太好。顾爱国这一天也表现的比较好，不喝酒不到处乱跑，只在家陪着媳妇。
顾明华觉得家里气氛不太好，就和父母打了招呼，推着软软去顾大伯家。今天顾大姑一家要过来，看着顾大姑送的鞋子，顾明华还挺想去见见这个姑姑。
顾明华推着软软到顾大伯家，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到顾大娘的声音：“这么说，远山年后就要去镇上上班了？”接着一个女声喜气洋洋的说：“先按照借调的走，能不能留在镇里还不一定。”
正好顾明静从厨房出来，看到顾明华打了招呼：“明华来了。”
软软很喜欢这个姐姐，伸着手让顾明静抱，顾明静抱起她招呼顾明华一起进屋。
屋里只有顾奶奶顾大娘和顾大姑，顾奶奶和顾大姑在桌子边上，顾大娘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纳鞋底，娘三个正闲聊。
看到顾明静她们进来，顾大姑起身接过软软：“软软宝贝，姑姑好长时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哎呦，看我们小姑娘，可真漂亮啊。”
顾大姑三十来岁年纪，顾家人特有的大眼睛高鼻梁，眉毛弯弯的，身量苗条，爽利的很。因为自己只有两个儿子，顾大姑看到小女孩就稀罕的不得了，尤其软软长的漂亮，脾气又好，不哭不闹一逗就笑，顾大姑每回见了都要抱半晌。
顾明静拿了瓜子和糖给顾明华吃，顾明华问：“明远哥他们呢？”
顾大姑说：“你姑父带他们出去玩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奶奶又接回原来的问题：“那远山到底是怎么被刘镇长看上的？”
顾大姑就详细的给大家解释：“秋天不是要求各村都要出改革开放的标语嘛，村长就找远山让他写，刚收完秋没啥事，远山就在村里各处写了。入冬那会儿刘镇长来村里调查啥事，看到那标语就问谁写的，这不就找到他了。刘镇长说镇里现在少个通讯员，看他字写的好，问他愿不愿意去。我们也弄不明白，就说先考虑一下，后来打听了，通讯员是临时工，钱不多，不过慢慢干上几年应该能转正，我们商量了就答应下来。想着快过年了就没来家里说，这回回来正好告诉你们。”
顾明华在一边听了，说的是姑父张远山去镇政府上班的事，他倒是记得上辈子姑父在镇政府来着，原来现在才开始过去啊。后来市里开发新区，这一片都被占用，镇政府也被合并到区政府里了，姑父就顺理成章的在区政府上班，最后好像还当了个什么办公室的主任，他上辈子转户口就是找姑父帮的忙。
这边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欢呼从大门口传进来，顾大娘说：“估计是明远他们回来了。”顾大姑就对顾明华说：“明华也去玩吧，你今天放心的玩，大姑帮你带软软，中午就在这边吃饭。”
顾明华说不了，他怕顾大娘有想法。
顾奶奶发话了：“行了，中午就在这儿吃，等会儿让明静去你家说一声，你爸妈不愿过来就随他们，你和软软就留下来，大过年的在大奶奶家吃顿饭怎么了，还是你想学你爸？”
顾明华看她有点生气了，忙答应下来。
顾明静把他拉出来。出了门，顾明静跟他说：“奶奶一直惦记着你们，小叔和小婶不愿意过来，你们来的也少，奶奶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带着软软多来几趟，奶奶看到你们就高兴了。”
顾明华觉得自己以前有点想当然。他一直觉得自家常来顾大伯家占便宜，总觉得不好意思，再加上顾大娘有点嘴碎，他就不大愿意过来。现在想想，大奶奶自己儿女过的不错，就惦记着他们一家，他爸能不过来就不过来，他妈来的也少，他们兄妹要是再客气，大奶奶心里肯定觉得自己一家远着她。
顾明华就郑重的点了点头，暗暗下决心以后常来陪顾奶奶说话，不过吃饭还是免了，次数多了顾大娘该不乐意了。
没出大门，就听到门口热闹的很。
一个小孩着急的喊：“该我了该我了。” 伴随着啪啪的声音。
顾明远嘻嘻笑着：“等会儿，等我把这局玩完。”
又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陀螺刚做好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三局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边上的大人哈哈的笑着。
出门一看，原来张姑父带他们做了个陀螺，这会儿顾明远正拿着小鞭子努力打陀螺呢。一边急得团团转的是张博武，手放在兜里一脸淡然站在那儿的是张博文，张姑父在门口看着他们正乐着。
张博武看顾明华出来，大叫：“啊啊，明华也来了，你得排我后面，你最小。”
张博文在一旁凉凉的提醒：“你得先自己排得到才行。”
张博文就继续围着顾明远转：“该我了该我了。”
顾明远一边躲着他，一边还要努力的保持陀螺不倒，难度增加了不少。
顾明华看着这三个人，觉得非常好玩，又非常怀念。张博文是他们这一辈男孩子中的老大，平时还是非常有大哥样子的，也很照顾他们下面的这些弟弟，这个大哥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用一副平淡的样子吐槽。上辈子张博文后来当了兵，一直留在部队。不知道张大哥在部队是不是也这样用平淡的语气吐槽自己手下的兵。相比起来，顾明华和顾明远、张博武关系更好，他们三个年纪各错一岁，从小就在一起胡作非为，感情自然不一般。后来慢慢长大，顾明远考了大学，张博武高中落榜自己捣鼓了个电脑店，顾明华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三个人道路不同，越行越远，彼此联系也少了。
张博武围着顾明远转了几圈，还是没能抢过鞭子，急的大叫：“顾明远，你怎么这样！明华快来，咱们一起上，谁抢到就是谁的！”
顾明华嘻嘻哈哈的也加入战团，战况更加复杂起来。
大冬天的玩出一身汗，回去被奶奶姑姑老娘等一群中老年妇女们按住一顿狠批，连在一旁看戏的张博文也没放过。中午吃饭，软软依旧被顾大姑照顾着。顾明华他们大大小小四个男孩子，吃着吃着就抢了起来，鸡飞狗跳的，夹杂着大人们的笑骂和孩子们的尖叫声，顾明华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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