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受伤
第十八章受伤
又过了十来天，顾爱国果然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寡妇提醒了，顾爱国这回回来居然给儿子女儿带了礼物，给软软的是一个会眨眼睛的布娃娃，给顾明华的是一个铁皮文具盒，还买了包点心，要去谢谢顾奶奶一直帮忙照顾顾明华兄妹。
顾明华看着眼前的文具盒，一头黑线，他还没有上学呢，他爸该不会忘了吧，又看了看软软的布娃娃，觉得他爸这次真是大出血了，这种娃娃现在还有点小贵。
顾爱国问过儿子女儿最近都好不好，顾明华说都挺好的。顾爱国又问柳红英呢，顾明华说她不在家。父子俩就没话说了。
软软果然不记得爸爸，看在布娃娃的份上让顾爱国抱了一下，就跑到哥哥身后了。
顾爱国觉得有点没意思，就提着点心去顾大伯家，顾明华和软软跟在他后面。
顾奶奶看到顾爱国又是高兴又是心虚。她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侄子了，看到他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还知道带了点心来看自己，很是欣慰，又想起来侄媳妇离家出走，侄子还不知道，又有点心虚。
顾奶奶留顾爱国一家吃午饭，还是决定饭后再跟顾爱国说柳红英的事。
中午，顾大伯两口子从地里回来，顾明静姐弟也放学回家，看到顾爱国来了都很高兴。吃饭时，顾大伯和顾爱国聊着天，说到孩子，顾大伯说：“虽然明华是个能干的孩子，软软也听话，你有空也得多回来看看，不能什么都扔给孩子。”
顾爱国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不是还是他们妈妈嘛。”
顾明远在一边插话：“小婶去照顾明华姥爷，不回来了。”
一屋人都静下来了。
顾爱国一愣，笑呵呵的说：“谁说的，明华姥爷身体好着呢，再说你小婶早就不和她家里联系了。”
顾明远看顾爱国不相信他，强调说：“真的，我元宵节听姑父说的，还找高飞爸爸帮忙了。”高飞是高永华的儿子。
顾爱国意识到什么，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到了桌上。
顾大伯给顾明远一巴掌：“你小子，还学会偷听大说话了！”
顾大娘忙拦了，让顾明静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院子里玩。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空气有点凝固的感觉，让人觉得不舒服。
顾爱国捡起筷子，强笑道：“明华他妈真是，他姥爷生病也不告诉我一声…”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顾奶奶叹了口气：“明华妈离家出走了，应该是去年秋天的事，我们过年时知道的，找高永华帮忙去市里问过，有人看到她去火车站了。我本来准备吃完饭再告诉你的。”
顾爱国嘴唇翕了翕：“怎么没早告诉我。”
顾爱国的手颤抖着，筷子互相碰撞，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猛地用左手使劲握着右手。
顾大伯看他那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告诉你，你从去年到现在回过家几回？看你那样儿，走就走了，现在难受成这样，早干什么去了！”
顾爱国脸上看不出是哭还是笑，表情难看的很。
顾奶奶又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就别再想了。你收收心，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顾爱国猛地站了起来，勉强说道：“大娘，我没事，我先回去了。”说完扭头就走。
顾奶奶还准备叫他，顾大伯给拦了，说让他自己静静。
下午，打发顾明静和顾明远上学，顾奶奶还有点不放心，就叫上顾大伯一起送顾明华和软软回家。
到家门口一看，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
顾奶奶努力忍着气，对顾明华说：“好孩子，你爸心情不好，你先带妹妹去大伯家睡觉，奶奶和大伯去看看你爸。”
顾明华也不太放心，就说：“我带软软去找金玲玲玩。”
顾奶奶点了点头，又安慰顾明华：“没事的，有奶奶和大伯在，别担心。”
顾奶奶和顾大伯进了门，院子里的水缸、板凳都被踹倒，明华洗好晾着的衣服也扔的满地。顾奶奶这叫一个气呀，和顾大伯黑着脸往堂屋走。
堂屋里一样乱七八糟的，小桌子小凳子都倒着，明华和软软早上剩下的饭菜洒的遍地都是，正中方桌上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顾爱国趴在桌上，旁边倒了两个酒瓶，一个还有半瓶酒正慢慢的往外流着。
顾大伯脸黑的很，四处一看，端起门口放的水盆，半盆水狠狠的泼到顾爱国头上。
顾爱国打了个颤，茫然的抬起头。
顾大伯怒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媳妇走了，家也不要了？全都给砸了？”
顾爱国直着眼嚷嚷着：“别管我，你们，都别管我。”
顾奶奶又恨又气，又觉得他可怜，还想安慰他：“还有明华和软软呢，说不准哪天明华妈就回来了。”
顾爱国哭丧着脸：“你不知道，红英她不会回来了，她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改了，当年她为了跟我回来，连家都不要了，现在也不要我了。”
顾大伯看他那窝囊样儿，忍不住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现在哭有个屁用！你既然知道红英的脾气，为啥还那样对她？”
顾爱国连人带椅子摔倒地上，喃喃的重复：“红英走了，不要我和孩子了…”然后像小孩子一样呜呜的哭起来。
顾明华就那样趴到地上哭着，直到睡着。
顾大伯把他扛到床上，看家里实在不成样子，就把顾明华和软软带回自己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顾大伯又去看时，顾爱国已经不在家里了。
从这天开始，顾爱国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时不时的回来，大多喝的醉醺醺的，隔三差五的摔东西。
顾奶奶和顾大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劝也劝了，最后都放弃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谁也不能替别人生活。
顾明华又开始提心吊胆的生活，时刻观察着顾爱国的动静，随时准备保护妹妹。
盛夏的一天，顾明华带着软软从外面回来。软软提了个小桶跑在前面，里面盛着哥哥刚刚在村头小河里帮她捞的蝌蚪。家里安安静静的，顾明华以为顾爱国又出去了，跟在妹妹后面慢慢的走着。
软软一边唱着儿歌，一边往屋里跑，刚到屋门口，里面刷的飞出来一个小凳子，贴着软软的头砸到了地上，软软吓的一下子呆在当场。
顾明华二话不说，跑上前抱起软软就往大门口跑。软软的小桶掉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几只小蝌蚪在地上蹦蹦跳跳。
顾爱国一边骂着：“唱什么唱？号丧呢！”一边追了出来。
软软长大了，顾明华抱的吃力的很，后面的叫骂声越来越近，顾明华眼看着跑不出去了，正好到厢房门口，就一把把妹妹推进厢房。
软软摔到地上，才清醒过来，哇哇的大哭。
顾明华用两只手使劲抓紧门框，大声对软软喊：“快藏起来！快藏起来！”
顾爱国已经追了过来，看到顾明华背对着自己，狠狠地踹了一脚。
顾明华顿时觉得腰像断了一样剧痛，手下意识的松了一下，又很快抓紧门框，牢牢的挡在门口。
顾爱国在后面对着顾明华又是几脚。
软软吓的动也不敢动，爬在地上看着哥哥使劲的哭。
顾明华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只好大喊：“金叔，晓红婶，救命呀！”
顾爱国照着顾明华的头又打了几巴掌。
软软看哥哥一直挨打，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爬起来，一边哭一边抓着东西往外扔，毛巾，肥皂，杂志和小说什么的。她力气小，有的扔出去打到顾爱国身上，有的就掉到顾明华脚下。
顾明华意识已经有点模糊，看着妹妹这个样子，有种诡异的欣慰感，觉得妹妹长大了，自己没有白养。
顾明华努力挡在门口，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消失，他心里开始着急，金叔怎么还没来？正在这时，他听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跑来，还有人大喊“住手！”
顾明华终于放下心，让自己的意识慢慢沉入黑暗里。
金常茂正在修车，突然听见隔壁咣里咣当，又听到软软的大哭和顾明华的大喊，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媳妇儿。毛晓红和修车的司机跟在后面也赶快过来。
三个人一进门，就看见顾爱国正扇着顾明华的后脑勺，顾明华腰半弯着，手紧紧的抓着门框，软软正在屋里使劲哭着。
金常茂大喊“住手”，跑到跟前一把抱住顾爱国的后腰就把他往后拖，顾爱国一边骂着一边挣扎着又踢了顾明华一脚，修车的司机也赶快上前一起帮着把顾爱国拖走。
毛晓红往近一看，倒抽了口冷气，顾明华已经没有意识，鼻血留了半脸，短袖衬衣上斑斑点点的都是血迹。毛晓红想把顾明华抱起来，拉了拉没拉动，就看到他的手还死死的抓着门框，手指用力的都变形了。
毛晓红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小心的用力把顾明华的手从门框上掰下来，把他抱起平放到地上，因为不清楚他到底受了哪些伤，一时也不敢移动他。
软软看到有人来了，从屋里哭着跑出来，就要往顾明华身上扑，毛晓红忙把她拦住。
这时金常茂已经在司机的帮忙下把顾爱国弄到堂屋关了起来，过来看到这样子也慌了。还是司机冷静：“赶快送医院吧。”
还好车已经修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顾不了太多，金常茂小心的抱起顾明华，毛晓红抱着软软，出门坐上车，司机开着往镇卫生院飞驰而去。
临走，毛晓红喊金玲玲带好弟弟，再去顾大伯家告诉他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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