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谈话
第二十一章谈话
张家村西头有一条人工河，是当年□□时挖出来的，现在基本上常年处于半干的状态，夏天雨水丰盈时也只有河底一点水，刚到小孩子的脚踝。因为水太小，河里基本没有鱼，倒是河底的淤泥里泥鳅不少，夏天经常有村里的大人小孩来抓泥鳅。
顾明华在哥哥姐姐们的求情下，得到了可以跟着去，但是只能看不能下河的准许。所以在大家包括软软都下河玩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只有苦逼的顾明华可怜兮兮的站在河岸上的树荫下，一边顶着周围小朋友诡异的眼神，一边看着自家的水桶。
张博文带着顾明静，和周围大一点的小孩合作，拿铁锹挖泥堵了河两边，中间留了十几米的长度，然后大孩子们就拿着盆把河底的水一盆一盆舀出来泼到河岸上。随着河水的减少，河底的淤泥渐渐露出来，小孩子们就欢呼着光脚丫跳到河里，伸手开始在淤泥里摸。
泥鳅太光滑了，没经验的小孩子经常抓不住，泥鳅都到手里了还会滑下去再掉回泥里，时不时的脸上身上还被溅上一堆泥点子。张博文这些大孩子都有经验，一伸手就一个准，抓住了迅速扔到河岸上，泥鳅在河岸上的干土地蹦来蹦去，很少能再蹦回泥里。顾明静是另一种意义的有经验，她直接拿盆舀了半盆淤泥，倒到岸上，再慢慢的找。软软属于捣乱型，一会儿在张博武跟前帮忙堵泥鳅，一会儿又在张博文跟前欢呼助威，一会儿又跑到顾明静身边帮忙翻淤泥，把自家哥哥忘的一干二净。
顾明华酸溜溜的看着大家玩，很多年没玩过抓泥鳅了，他也很心痒。可惜临出门时，顾大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许他下水。顾明华知道顾大姑为了自己好，努力忍了，只在岸上帮忙捡泥鳅放进水桶里。想当年他也是一把好手，抓泥鳅一抓一个准，现在真是大材小用啊。
玩了小半个下午，抓了半桶泥鳅，还摸到几条黄鳝。小孩子们一个个都成了泥猴子，顾明远和张博武只有眼睛还保持干净，连嘴唇上都沾上了泥，不知道这哥俩是不是吃了几口泥。软软是个小姑娘，天生爱干净，在顾明静的照顾下，只有胳膊手和腿脚上沾了泥，衣服基本还能见人。张博文精明，下河前就把上衣脱了，短裤卷到大腿根，这会儿在旁边的河水里洗一洗，裤子放下来，上衣一穿，仍然是一个衣冠整齐的好少年。
顾明华觉得这哥们已经到一定境界了，真不愧是他们这一辈的老大。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天边一片红霞，预示着明天依然是个晴朗的大热天。
顾明华玩了半个下午，心情也放松不少，这会儿看着天边的晚霞，心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啥！
回到家，顾大姑早有准备，下午接了一缸水在太阳下晒着，这会儿正好温温的洗澡。顾明静带软软占用了洗澡间，顾明远和张博武就被顾大姑逼着在院子里脱干净洗了。小哥俩已经到了知羞耻的年龄，说啥也不在院子里脱衣服，被顾大姑一人踢了一脚，只好乖乖的脱了衣服。张博文拿盆舀了水，从他俩头上浇下，立刻满地的泥浆。
顾明远坐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他一回来就被顾大姑拉到椅子上坐下，手里还塞了一碗温温的绿豆汤，这会儿正美美的喝着，馋的顾明远和张博武一边流口水一边大骂他不讲义气。
顾大姑用清水把泥鳅养了两天，等肚子里的泥基本吐干净后，准备用面裹了炸给大家吃。
这天是集市的日子，因为再过半个多月就开学了，顾明静提议到镇上买点文具，把软软一起带走了，就留顾明华在家。
顾明华对那本童话书实在不感兴趣，就坐到院子里看顾大姑剥泥鳅。顾大姑一边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
顾明华正眯着眼睛看树荫下的阳关斑点，就听到顾大姑很随便的问：“明华，你想过你和软软的将来吗？”
顾明华一惊，抬头看向顾大姑。
顾大姑还在剥着泥鳅，一脸很平常的表情，像问了个中午吃什么的问题。
顾明华没有说话。
顾大姑接着说：“你爸不是个好爸爸，你想指望他是不可能的。”
顾大姑抬起头看了看他：“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奶奶和你大伯都不赞成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都知道，你妈是不会再回来了。”
顾明华盯着顾大姑的眼睛。
顾大姑继续说：“你很成熟，一点也不像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某些情况下我觉得你比明静和博文都要成熟。”
顾明华一头冷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隐瞒的这么差。
顾大姑好像没看到他的慌张，接着说：“到目前为止，你把软软照顾的很好，你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哥哥的角色，甚至于连父母的角色也一起承担了，你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包括这次你爸爸喝醉发疯。”
顾明华不想再听下去，很生硬的打断顾大姑：“我能照顾好软软。”
顾大姑没理他，接着讲：“你马上就七岁了，按理也该上小学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上学以后软软怎么办？”
顾明华脸色发白，他以前是设想过上学后把软软带去学校，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不现实。学校不可能让他带一个孩子去上课，软软也不可能这么小就跟着他在学校一呆一晌。
顾大姑继续说：“你是一个男孩子，你不知道女孩子需要什么。在女孩子长大的过程中，天生有一些东西是只有女性知道的，你无法代替这样的角色。你只能在生活上照顾她，甚至于生活上也照顾不好。你还小，不太清楚男女长大后的差异。”
顾明华的脸更白了，顾大姑不知道他是重生的，但是顾大姑说的很有道理，随着软软年纪的增大，他确实不能一直充当母亲的角色。
顾大姑静静的看着顾明华：“你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比软软只大了四岁，没有必要让自己强行长大，你也不需要去替你父母承担责任。”
顾明华面无表情的问：“姑姑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大姑叹了口气：“明华，我希望你明白，我们都希望你和软软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咱们顾家人不多，每个顾家人都很宝贵。”
顾明华倔强的看着顾大姑：“所以呢？”
顾大姑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想法我跟你大奶奶和大伯大娘都商量过，他们都不太赞成，不过我觉得很好，今天趁着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先提出来，你可以慢慢考虑。”
顾大姑的目光充满了疼爱：“我希望，能把软软接过来。我家只有两个小子，我和你姑父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软软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我家条件也还可以，能够给软软很好的生活。”
顾大姑继续解释：“不用照顾妹妹，你自己也可以轻松一点，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可以和你爸相处的很好。软软在我这边，你随时都可以来看，也可以放心。我希望你们都能快乐的长大，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不要过早的体会大人的烦恼。”
顾明华很是吃惊，他没有想到顾大姑的意思是这个。
顾大姑最后补充：“你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如果你同意了，你爸那边我来想办法。”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顾明华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提出要回自己家去。
软软一听说要回家，就两眼泪。
顾明华心疼的不行，软言安慰她：“软软不怕，爸爸已经知道错了，不会再打人了，哥哥也会保护好你的。”
软软含着泪，小声说：“打哥哥，哥哥疼。”
看着她含泪的大眼睛，顾明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大姑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抱住软软说：“不走，咱们都不走，就在姑姑家。”
于是就拖在这儿了。
又过了两天，顾大伯带着顾爱国到顾大姑家来了。
顾爱国自从被关了一周以后，整个人变得极为颓废，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眼睛总是左右忽闪，好像时刻小心着周围的一切。
顾大伯说他回去以后基本不大出门，总是喝酒，喝醉了也不大摔东西了，就自己嘟嘟囔囔的骂爹。
有张姑父朋友的交代，顾爱国在看守所也没有受啥罪，当然精神上的恐吓是难免的，不过顾爱国长这么大都是娇生惯养，难免受了惊吓，回来后确实胆小了很多。
顾明华带着软软进来的时候，顾爱国正可怜巴巴的坐在小板凳上，身体蜷缩着，头发又脏又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顾大姑看着这样的堂弟，又恨又可怜，正咬牙切齿的教训他。
软软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顾爱国了，吓得立刻钻到顾明华身后，拉着顾明华的衣服要走。
顾明华站在门口没动，这是他受伤以后第一次看到顾爱国。看着这样的父亲，顾明华心情复杂的无法言语。
上辈子顾明华没有见过顾爱国这个样子。柳红英的离家，软软的走失，对顾爱国好像没有影响。一直到他喝醉被冻死，顾明华记忆中的父亲都是可怕的，像一座大山，沉沉的压在心头。可是看着现在的顾爱国，顾明华突然觉得他没什么可怕了。
这就是一个可怜的，被妻子抛弃的，颓废的中年男人。他喝酒打人摔东西，都是因为内心的懦弱和恐惧，他不敢对外表现出来，只能在比自己弱小的妻子儿女身上发泄。妻子走了，他心理无法接受，只好喝酒麻痹自己，连去寻找的勇气都没有。
顾爱国真的被父母养废了。
(https://www.uuubqg.cc/109_109557/612954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