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往事
第三十五章往事
高飞和顾明远同时惊呼：“你不上高中/学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高飞问顾明远：“为什么你问的是不上学？你早知道顾明华不上高中吗？”
顾明远理所当然的说：“明华经济条件也不好啊，上高中再上大学基本不可能的，按照他的性格还不如上个中专或者职高，毕业了直接工作赚钱。”完了又小心翼翼的问顾明华：“是为了软软吗？”
顾明华说：“只是一部分原因。”
高飞插话：“软软是谁呀？”
顾明远给他使眼色：“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明华失笑，对高飞说：“软软是我妹妹，六年前失踪了。”
高飞愣了一下，马上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顾明华摇摇头：“没事的，这几年我都想开了，再说失踪了也可以找回来。”虽然找到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高飞使劲点点头，加重语气：“一定能找到的！”
顾明华笑了：“借你吉言。”
顾明远把话题拉回来：“还有什么原因吗？”
顾明华不想多说：“还有我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天冷得很，可能快下雪了，你们是在这儿吃午饭还是早点回家？”
多年的兄弟，顾明远很是了解顾明华，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问不出来了，就不再说这个，跟着转开话题：“不在这儿吃，奶奶已经准备好中午的东西了。高飞，要不然你去我家吃完再走吧，吃完饭暖和。”说着又给高飞使了个眼色。
高飞不知道他啥意思，还是顺着话说：“那敢情好，就是中午要麻烦顾奶奶了。”
顾明远大咧咧的说：“不用客气，我带同学回去我奶奶可高兴了，她老人家就喜欢小辈们。”
中午吃完饭，顾明远把高飞拉到自己房间坐会儿消食。
顾明静和顾明远姐弟这两年慢慢大了，顾大伯在西边又起了两间厢房，姐弟俩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顾明远房间里靠墙放了一张单人床，旁边放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对面放了个木头箱子。还有个三层的简易书架，顾明远和顾大伯父子拿木板自己钉的，就放在门口旁边。房间还算整齐，主要有顾大娘每天帮忙收拾整理。
顾明远一进屋就倒到床上伸了个懒腰：“啊呀呀，真是累，高飞你随意啊，就当自个儿家。”
高飞在屋里转了一圈，翻了翻书架上的书，没啥感兴趣的，于是毫不客气的推推顾明远：“往边上点，给我让点地方。”
顾明远往床头挪了挪，高飞也躺下来，对着天花板愣了一会，问：“你今天说顾明华妹妹是怎么回事？”
顾明远翻了身，趴着看他：“你不知道呀？当时软软失踪时，你爸还帮忙打听过。”
高飞嘁了声：“我爸和我妈啥都不告诉我。”
顾明远就把软软丢掉的前前后后大概给高飞讲了讲。
高飞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感慨了一句：“没想到顾明华经历了这么多事啊，难怪老觉得他挺成熟，不像比我们小两三岁的样子。”
顾明远赞同的说：“对啊，明华是挺成熟的，不过我觉得大多数是由于他从小照顾软软的原因。软软不到一岁开始就是明华照顾的，一天到晚那种，就像养女儿一样，那时候明华才五岁多，天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高飞再一次被惊住了：“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啊，你那对叔婶实在失职，这父母当的。”
顾明远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婶离家出走，我叔意外去世，我除了替明华难受以外，一点也没别的感觉。”又大概把软软出生以后一直到顾爱国去世的事儿给高飞讲了。
高飞这一天吃惊太多，已经麻木了，这会儿只剩下羞愧的感觉：“我挺为以前的自己羞愧的，我以前看顾明华一副老成的样子，还死活不顺眼，找了他不少麻烦，真是…”
顾明远锤了他肩膀一下：“都是以前的事，过去了就不再提了。咱们现在都是好兄弟。”
高飞回了他肩膀一下：“好兄弟！”
顾明远不太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叔家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少，不过还是叮嘱一句，不要告诉别人啊。”
高飞回道：“放心吧，这是兄弟的事，我肯定守口如瓶。”
冬天的下午，四点多天色就开始变暗，高飞带着一肚子的惊讶早早的回家了。
微微擦黑的时候，顾明华已经准备好晚饭，对马大爷说：“爷爷，吃饭吧。”
半年前顾明华偶尔叫了次爷爷，马大爷没有反对，顾明华就顺理成章的改口了。
马大爷正躺在床上休息，老人身体越发差了，坐上半个小时就觉得累，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休息。
马大爷点了点头，顾明华就把马大爷扶起来，用被子垫到他背后撑着，然后拿了一张仿以后的床上电脑桌自制的小桌子放到床上，再把稀饭，小菜和馒头端上来。
马大爷看了眼菜，不满的说：“萝卜干怎么就放了一小碟，去再拿点！”
卧床时间长了，马大爷的脾气有时候有点像小孩，任性的很。他老人家很喜欢吃顾明华腌的萝卜干，每顿都要吃一小碗，后来顾明华怕他营养不良，每次只给他端一小碟。
顾明华安慰道：“爷爷，今天吃醋溜白菜，你多吃点菜，少吃点萝卜干，那个没营养。”
马大爷不乐意了：“萝卜干怎么没营养了，萝卜最养人了，我就喜欢那个。”
顾明华哄他：“萝卜干没多少啦，你总得慢慢吃吧，每天少吃一点能多吃一段时间。”
马大爷不情愿的同意了：“也不多腌点，萝卜多的是。”
顾明华像哄软软一样哄老爷子：“是，是，明年咱们多腌点行吧。”
马大爷嘟囔了句：“老头子是等不到明年了，现在能吃多少是多少吧。”
顾明华立刻不干了，反驳他：“谁说的，你老人家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老爷子这会儿又睿智起来，笑着说：“有几个人能长命百岁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熬不了多长时间啦。”
顾明华心里难受，低着头对老人抱怨：“我说能就能。你还吃不吃了，这么多话！”
马大爷迁就着说：“好好，不说啦，吃饭吃饭。”
吃完饭，顾明华收拾好东西，提了一壶热水，拿着脸盆和毛巾开始给马大爷热敷。
马大爷卧床时间长了，为了避免长褥疮，顾明华每天晚上都要帮马大爷热敷，再按摩腿脚。在顾明华的坚持下，马大爷卧床快一年了，身上没有一处褥疮，腿脚肌肉也没有萎缩太多，医生看了也很惊讶，直夸顾明华做的好。
顾明华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他在马大爷这儿住，表面上是他在照顾马大爷，实际上他自己的也得到了很多。马大爷和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真的有爷爷和孙子的感觉。马大爷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对顾明华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两辈子顾明华都缺少一位可靠的长辈教导。亲生的祖父母对他管教的还不错，可惜两位老人去得太早，顾爱国和柳红英就不用说了，顾大伯一家总归是亲戚，不好插手太多。
顾明华的为人处世全部都是自己摸索的，世界观里隐藏着很多问题。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他内心有着很阴郁的一面。尤其是软软失踪以后，顾明华总觉的自己内心的戾气在慢慢增加，每天都需要很大的精力去压制，当彻底爆发那一天到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但是这一年过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改变良多。
马大爷是一位老革命，他经历的波澜壮阔很多是顾明华想都想不到的。他老人家虽然看上去脾气孤拐不好接近，实际上却意外的热心，帮助了很多人，顾明华就是其中一个。
这一年来，在马大爷的潜移默化中，顾明华的很多看法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顾明远就说过现在和顾明华相处更舒服了。顾明华也发现了自己现在变平和了，遇事也冷静了。
反思往事，顾明华有种深深的内疚和自厌。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和父母相处，就算事情发生，也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一定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尤其对于顾爱国的死，顾明华更是耿耿于怀。说白了顾爱国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除了卖掉女儿以外他也没有做过更多伤天害理的事。单就卖掉软软来说，顾明华不是警察，也不能代表法律去惩罚顾爱国。
顾明华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当时会选择结束自己父亲的生命，而且事后还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按照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他会不会成为一个自认为高人一等，漠视人命的混蛋？
每当想到这一点，顾明华就会惊出一身冷汗。而这些反思和变化，都是马大爷带给他的，认识到这一点后，顾明华越发感激马大爷，照顾老人也更加用心。
如果说最初是为了报恩才决定和老人住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后，顾明华是真的把马大爷当做自己的爷爷一样孝顺了。
人的感情真的是相互的，顾明华对马大爷敞开了以后，马大爷自然而然的也对他更加亲近，相应的他也在马大爷身上学到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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