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到王宫

　　赵明德睁眼醒来看到身处的是驻扎点，心下庆幸捡回一条命，环顾四周发现声摇没在身边，担心有人为难她，便赶紧叫人去传梅悟溪与声摇。

　　两人及赵合易，赵合叙来到床前的时候，赵明德醒来好一会儿，也想好了接下来的救援安排。

　　见声摇活动自如似乎没有受伤，赵明德放心不少，向梅悟溪问到：“悟溪，你如实跟我说，我的腿伤情况怎么样？”赵明德脸色苍白，但语气依然威严。

　　梅悟溪回答到：“情况良好的话会瘸腿，情况不好的话无法使用。”一众人与赵明德皆沉默，情况好都会瘸腿，这对一个国王来说可想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没人知道国王严肃的表情背后想的是什么，声摇在一旁感到心脏如有虫蚀，说不出地愧疚。

　　过了一会儿，赵明德又问到：“我现在能否继续留在这里指挥救援？”

　　梅悟溪摇摇头，“国王请以身体为重，尽快回到王宫接受系统治疗。”

　　赵明德略微点点头，转向赵合易与赵合叙，说到：“你们二人谁愿意留下指挥救援？”

　　赵合易头皮一麻，他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刚到这儿的他就已经对这个充满绝望气息的地方感到厌恶，死亡的味道漂浮在整个大地上，驻扎点的帐篷简陋得就像马厩，吃的东西又干又糙，此时的他想念女人温热的大腿，想念王宫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不要留在这里！可是该怎么才能合理拒绝呢？

　　赵合易还在一脸难色的时候，赵合叙淡定地提出：“父王假如信得过女儿的话，我愿意留下来指挥救援，但还得请父亲指导我接下来的救援步骤，并且留下几名得力干将。”

　　赵合易听妹妹这么一说，立马灵机一动，眼睛里滑过一丝喜色，赶忙补充说到：“对的父亲，您必须要指导指导合叙，她没救过灾，这么贸然接下任务只怕完成起来有难度。父亲，您受伤严重，我送您回宫好好休养。”

　　赵明德将两个孩子的微表情看在眼里，默不作声。赵合易被父亲直盯着的眼神看得心虚，仿佛自己是赤身裸体站在父亲面前。

　　赵明德眼神看向赵合叙，正色道：“救灾任务艰巨，目的是与阎王爷抢人命，用最少的人最少的物资办最多的事情，你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我很欣慰，除了悟溪跟我回去外，其它本次到场的官员将士全部留下来供你发号施令，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让悟溪跟你说一说吧，我有些累，想休息休息。”赵明德面色更加苍白，左腿传来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

　　将救灾交给赵合叙他大致可以放心，只是赵合易年近三十，没有半点身为国王子嗣的责任感与自觉，难道管理垚国的重担只能交给自己的女儿了吗？赵明德有些头疼。

　　赵合易心情大好，想到马上可以回到王宫，父亲的腿伤都变得亲切，连带“害”父亲受伤的声摇也似乎更加地美丽动人起来。

　　赵合叙则心事重重地跟梅悟溪探讨救灾步骤及注意事项，这一天以来，眼见灾民身处人间炼狱，丧失亲人的悲痛加重绝望，她只觉得自己身为国王的女儿，想做的太多，能做到的又太少。

　　声摇站在王帐外，想着这段时间寸步不离跟在赵明德身边，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他克己、负责、坚强、果敢，实在是一个比自己的父王还负责且有天赋的国王。

　　地震带来的人间悲剧让她对灾民的痛苦感同身受，想到大奥国的那场火山爆发，她的心底就酝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与苦涩。

　　声摇抬头望着天空坠落的雨滴，周围的吵杂声也没能影响它们的执着与决绝，直觉得此刻的自己似乎也快要变成一滴水珠。她想明白了，赵明德就让他活下去吧，哪怕周身事件“洪水滔天”，她也不再入心，只如同眼前的这些雨滴，朝着地面，朝着归家的命运静静落下去，落下去……

　　受伤的赵明德回程时无法骑马，只能选择马车。梅悟溪吩咐在轴轮外沿捆上布帛，减轻震动，以免对国王的腿造成二次伤害。

　　声摇与赵明德同乘，因仇恨、佩服、愧疚等复杂的感觉混在一起，眼睛不敢看向赵明德。

　　赵明德腿疼得厉害，绝大多数时间无法入睡，见声摇刻意避开自己的眼神，开口问到：“你打算怎么处理怀里的孩子？”

　　声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搂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我想把他交给阿姆抚养。”声摇如实回答到。

　　赵明德点点头，表示赞同，接下来的两人又陷入了长时期的沉默。

　　“要杀死我其实很简单，一起被困在地下的时候你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办到。”赵明德直勾勾盯着声摇双眼突然说到。

　　声摇沉默了一小会儿，鼓起勇气说到：“我放弃杀你了，对我而言你死了更好，可是对垚国而言你却必不可少。”

　　赵明德哈哈一笑说到：“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的子民，我得替他们谢谢你。”

　　声摇抬起头来对上赵明德的眼神，正色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你对待我的方式。”

　　赵明德微笑道：“既然你宽宏大量放过我，我也得给出些诚意，从现在起，除了不可以逃跑，你可以在王宫内自由活动，不再受限。”

　　声摇对赵明德的决定感到出乎意料，眼前这个男人有时控制欲极强，有时又相对大度，比如与梅悟溪的相处，比如给她受限的自由。

　　赵明德见声摇一脸的不可置信，补充道：“毕竟，我现在是个瘸子了，追不上你。”刚说出这句话，赵明德就为自己贫乏的幽默感而尴尬，声摇则再度陷入愧疚之中，不愿继续聊下去，整个归途在气氛诡异中度过。

　　抵达王宫刚安顿下来，周君宜就在赵合易的通知下急匆匆赶来，眼里的焦灼简直要燃烧所有目力所及之人。

　　看到赵明德那条绑得严严实实的左腿，周君宜的眼泪瞬间下来。“赵明德，你怎么这么傻……”周君宜还要说什么，一眼瞅见站在梅悟溪背后阴影处的声摇，愤怒从脚底腾地窜到了脑心，开口向梅悟溪问到：“国王的腿要怎么治疗，我亲自来照料！”

　　梅悟溪从周君宜望向自己身后的眼神推测王后有可能会向声摇发难，正想着国王会怎样维护声摇，没想到王后却问的是自己。

　　“主要是静养，三个月内不能活动。”

　　周君宜点点头，对着赵明德说到：“把你交给那些不知道轻重的仆人我不放心，接下来我来照顾你吧。”

　　赵明德见周君宜真心难过的眼神，有些不忍拒绝，但知道让妻子留下来照顾自己的话，想必声摇私下会受不少苦甚至有生命危险，故依然表示想一个人静静，不用王后来照顾。

　　周君宜恨眼前这个男人被个女仆迷了心窍，腿都断了还只想着让小妖精照顾，心下的怒火越发倒海翻江。

　　“那让合易来照顾你吧，这孩子一回来就跟我说要亲自照顾你直到痊愈，对你这个父亲感情很深呢。”见赵明德不同意由自己照顾，周君宜抛出了自己的儿子。

　　赵明德知道她的性格，周君宜这已经是有所退让，若自己再讨价还价只怕对声摇不利，因而表示同意让赵合易来照顾。

　　周君宜又嘘寒问暖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回自己住处去，她得给儿子赶紧指派个任务，而声摇则趁着赵明德睡下，接过其他仆人代为照顾一小会儿的婴儿，往赵钰成的住处走去。

　　自从声摇被国王留在身边，赵钰成又因为伤心过度而离家远行，阿姆感到了从未有过地孤单。她大半辈子都在王宫里度过，始终未曾结婚生子，一直将赵钰成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照顾，可现在“孩子”离开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见到声摇的时候阿姆悲喜交加，原本以为国王再也不会放声摇来赵钰成的住处，自己也再难见到她，没想到几个月后能再次相见。

　　声摇将怀中婴儿的身世向阿姆说明，询问阿姆是否愿意收留她。孩子的身世惹的阿姆一阵怜惜，当即表示愿意照顾这条小生命，并取名“李思”，一来与声摇同姓，二来取思念父母之意，声摇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抚摸着婴儿的小脸蛋说：“小家伙，你以后就叫”李思”啦！”。

　　“赵钰成……临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声摇吞吞吐吐地向阿姆问到。

　　“没有呢，主子只说自己想离开王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阿姆摇摇头，她还希望声摇能给她点主子的信息，见声摇也一无所知，两人陷入了同样的难过情绪。

　　“瑶瑶姐！你回来了？！”不远处刚溜达回来的阿维见到声摇，亲热地冲过来抱住她。声摇难得地展开笑颜，也亲热地抱了抱阿维，连连说到：“对呀我回来看你们了！”

　　阿维松开声摇，用恳求地语气说到：“瑶瑶，你回来就好了，听说你现在在国王身边，能跟他说一说带走我吗？主子一直不回来，我连跑腿的活都没得干，实在无聊，假如是跟着你的话，主子也会替我开心的。”

　　声摇思来想去也觉得赵钰成若一直不回来，阿维继续这样无所事事确实不好，想了想似乎只有央求赵明德将阿维留在自己身边做个护卫之类的，才能既照顾到阿维，又给他在王宫留条后路，况且，声摇也很需要多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

　　声摇先是抬头用眼神询问了下阿姆的意见，阿姆慈祥的脸上挂满笑容，一直在点头表示赞同。

　　阿姆自觉自己老了，可以也只能选择等待主子回来，可阿维还年轻，没必要跟自己一起等下去，她也希望阿维能有个好的前程，何况赵钰成回来后也可以随时将阿维召回来，让这个孩子跟着声摇也能让主子放心。

　　声摇在征得阿姆同意后低头跟阿维说到：“跟我走吧，我去请示下国王将你留在我身边做个护卫怎么样？”阿维欣喜地跳了起来，既能做护卫又能跟声摇在一起，他再满意不过了。

　　声摇笑着揽过阿维，跟阿姆寒暄了几句，便领着阿维回了赵明德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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