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名妓红翘

　　第二天声摇醒来的时候稍微一动作便龇牙咧嘴开来，昨晚的一番逃亡让她浑身没一处不酸疼，抬头只见梅悟溪正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好像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

　　声摇脸一烧，问到：“你醒了多久了？背是不是很疼？”

　　梅悟溪假装埋怨地说到：“半夜疼醒来的。”然后沉重问到：“阿维的尸首呢？”

　　声摇神色没落，低头说到：“你晕倒之后马跑走了一匹，仅剩的马背上很难放下三人，我便将他留在了城外，寄希望先给你找到大夫……”

　　梅悟溪点点头说到：“就算带到城内我们暂时也没能力安葬他，只能祈求好心人发现他的尸首给他简单收殓，回头我们安全了之后再走访找回他的尸首好好安葬。现在我们俩并不安全，赵合易的势力一定已经布满整个城区在搜寻我们。”

　　“什么？追杀我们的是赵合易？为什么他要这样赶尽杀绝？那件事对他没什么影响！”声摇惊怒地说到。

　　“跟那件事没关系，恐怕是赵合易的母亲想要除掉你，多年以来国王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与王后的风格有很大关系。没有母亲的授意，他做不出这种事，周君宜背后的势力远远超过你我想象，现在只怕外面已经到处是他们的人在找我们俩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轻举妄动，安心等待国王的援救，目前我们若是只身回王宫，恐怕路上就会被赵合易的势力带走，我的眼线当前是否已被监视也是个未知数，总之，在我的伤好之前，呆在安全的地方是最妥善的。”梅悟溪凝神说到。

　　对声摇来说，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爱上的男人是自己事实上的哥哥，他的仆人因自己而死，与两百多年后的人一起逃亡，注定未来会成为女王……假如这是场梦，请快点醒来吧！

　　梅悟溪见声摇在发呆，打断到：“现在，给我介绍下帮我缝合伤口的大夫吧？”声摇反应过来，点头准备说昨晚的奇遇，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娇媚美妙的声音。

　　“不用她来介绍了，昨晚是我救的你！”门口立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声摇眼睛一亮，红衣女子身型窈窕，眼睛里似乎藏了太多的柔媚，鲜红的嘴唇微微翘起，让人想一口贴上去，如此有韵味的一个女子五官更是美到毫无瑕疵，挑不出半点毛病，她只是往那儿一站，周身的光线都似乎变得更加光华柔亮。

　　昨晚灯光不够明亮，只觉得对方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没想到对方施上妆容后竟美貌成这副模样。声摇被眼前女子的外貌震慑到，一时间忘了说话，心道对方比自己美得多，是跟梅悟溪不相上下的那种夺人心神的美。

　　“没想到救我的竟然是闻名垚国的第一名妓，真是我的荣幸。”梅悟溪微笑着说到，表情一如既往是那种让女人无法把持的潇洒淡逸。

　　“早已不是什么名妓，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隐居于闹市的平凡女子。梅悟溪，离我们上次见面有多久了？三年？”女子直直的盯着梅悟溪问到。

　　声摇惊讶于两人竟然早已认识，瞧瞧梅悟溪又看看女子，这两个恐怕分别是垚国最美的男人与最美的女人了吧？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梅悟溪当然记得上次见面的情形，那时的他不过二十岁刚出头，闲暇时偶尔也会与友人出行游玩，就是在某次游玩之时，与眼前的红衣女子有过一段缘分。

　　梅悟溪有一同僚名叫方流，方流极具才华，唯只一点“贪色”让梅悟溪没法聊到一起，按他的话说就是“男人不为女人痴狂，算不得真正的男人。何况我方流不风流，岂不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父母？”梅悟溪被他一番谬论噎得无话可说，在他看来，留恋妓院可实在算不得“为女人痴狂”，顶多算“为那方面的欲望疯狂”。

　　某一日拗不过方流的邀请，梅悟溪与其一同来到城区内最大妓院。

　　据方流所说，当晚有城内第一名妓红翘的舞蹈，且对方会挑选一名她心仪的男子共度良宵。平时难得一见的名妓此时会跳起她最擅长的舞，而一旦被红翘选中则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荣光，这对整个垚国的男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盛筵。

　　方流是妓院常客，与各大园子老板混得滚熟，故此受邀参加当晚活动，并可以携带一位朋友。想到梅悟溪这个好朋友一向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妓院里的女人，方流就想带他领略下这里的真实风采。

　　“在这里能欣赏到女人坚强、无奈、忍耐、堕落……各种面貌，更有诸如红翘这种天仙一般的人物，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来来来，就当陪兄弟乐一乐好不好？”，方流将梅悟溪连哄带劝拉了来。就是在这里，梅悟溪第一次见到了红翘。

　　当晚，城区最大的妓院到场的人不算特别多，想必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来。所到之人个个举止得体衣着华贵，看得出来非富即贵。

　　梅悟溪认出几个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会上园子的王室成员，看来每个人私底下的爱好还真是让人无法猜测。当然，认出梅悟溪的人更加惊讶，这个似乎不沾女色的天才青年没想到也是个“正常男人”。

　　等候不多时，全场灯火忽然熄灭，琴声四起，只园区舞台两边及背后的大型油灯组内的小灯，被好几个仆人并排一盏盏点亮。舞台中心匍匐着一个红衣女子，她在灯火的照耀下缓缓舒展开肢体，慢慢抬起额头，在人们见到她那张美丽无双的脸庞时，个个都被惊艳到倒抽一口凉气，就连梅悟溪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确实是他所见过的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想必这就是红翘。

　　在灯光的映照下，一袭红衫的红翘美艳得如同王冠上的宝石，璀璨夺目。她舞动起来的身姿如同赋予了红色以生命力，每一次跃动，每一个富有情感的伸展都给人以无限遐想，每个人都沉浸在美的世界里……

　　琴声渐渐隐却，一曲终了，红翘又回到了灯光刚起时的匍匐姿态。短暂的安静后，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叫喊声，这些平日里端着的贵族与富商，此刻就像是街头巷尾的平民一般，在看到精彩的表演后忍不住呐喊尖叫，全然没了此前的矜持，梅悟溪被红翘的迷人舞姿感染，也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

　　红翘缓缓而起，优雅地上前向观众慢慢鞠躬，假如不事先知道她是名妓，梅悟溪一定以为这是个倾世王妃一般的人物。

　　梅悟溪饶有兴趣地笑着对上红翘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红翘仿佛被闪电击中。眼前的男人风华正茂，笑容里仿佛收纳着天地间所有的潇洒与风采，她等的就是眼前这个看着自己时不痴迷，容貌与自己相当的男人。

　　台下的观众随着红翘定定的眼神望向梅悟溪，认识的不认识的发现红翘出神望向的是梅悟溪这样一个男子，尽管不甘心但却很服气，这样的男人配这样的女人，如诗如画。

　　红翘抬起右手直指梅悟溪，今晚选定的人就是他！

　　方流兴奋地捅了捅梅悟溪，目光灼热地说到：“她选了你！她选了你！你看，果然应当将你叫过来，这么好的事被你遇上！真是让人羡慕！”

　　梅悟溪笑着转过头来对方流说到：“羡慕的话，机会让给你吧。”

　　方流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不不，这种事让不得，一定是你去，千万不能驳了红翘的面子，你不同意也可以私下跟她说，不能在台面上拒绝，这是这一行的道义，否则将你带过来的我以后就别想在园子里混了，何况，谁能拒绝这么美丽的女人？”

　　“确实没人能拒绝。”梅悟溪含义颇深的笑到。

　　方流见他这么说，变焦急为欣喜，连连点头附和，自己带来的朋友被红翘选中，也是很光彩的一件事情。就这样，梅悟溪潇洒地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之下被红翘请进了居室。

　　红翘是这样地美丽、动人、热情、娇艳，她欲说还休地望着梅悟溪，眼前这个男子丰神俊朗，她唯一一次主动地，渴望将自己交出去，她期待着对方对自己说点什么。

　　“姑娘的舞蹈真美！”梅悟溪微笑地向红翘说到。

　　“舞蹈美，那人美吗？”红翘的眼神似乎揉碎了一丝蜜，又灌进了一汪酒，让人流连忘返。

　　梅悟溪的笑意更加爽朗了：“所见女人中最美的一个。”他很坦诚，这话若是让别的男人说了出来，红翘丝毫不会有欣喜的感觉，然而因为是梅悟溪说出来的，所以显得诚恳，让她感到通体满足。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将你永远记在心里。”红翘伸出纤细而修长的手，握住梅悟溪的食指，轻轻指向自己的胸口，说不出的温柔软媚。梅悟溪趁机反手握住红翘的一双小手，调笑地说到：“我叫梅悟溪。”眼睛里似乎有着漫天星辰般的深邃。

　　“啊……梅悟溪！”她听过这个名字，垚国年轻的钦天监，精通各门类知识，深得国王重用，在年轻一辈臣子中风头无两，没想到他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这般的气质独特，让人心驰神往。

　　一个是俊逸的年轻男子，一个是美艳的深情女人，两人发生点什么再自然不过。

　　激情过后，梅悟溪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倒头就睡，而是与红翘并排躺在床上，与她聊了整夜的天，从他热爱的观星，到副业医术，至她的家世背景，怎样学会舞蹈怎样成为一代名妓等等，两人相谈甚欢，直至晨曦照进窗棱。

　　红翘无法忘记那个夜里的烛光，以及烛光下年轻的梅悟溪神采奕奕的模样，他的学识渊博与健谈，他的能穿透人心的微笑，统统让自己迷恋。

　　尽管第二天一早梅悟溪就友好地向自己告别，并且再也没来“光顾”过自己，但自此她却再也无法忘掉这个男人。梅悟溪这个名字似乎刻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再也无法以一个**的身份与别的男人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再没有比他更完美，再不用对着虚空等待，梅悟溪就是她红翘此生唯一的追求。

　　自此，一代名妓不得不归隐于城市繁华间，她变卖了积蓄，给自己置办了一幢小楼，自己精心布置，隐藏行踪，深居简出，断绝过去的交往，凡事都由侍女代办，自己则开始研读各门类书籍，为的就是在知识里贴近那个叫梅悟溪的男人。

　　她也曾在一年一度的聚会上去追逐过他，可命运似乎总跟她开玩笑，梅悟溪不是早早离场，就是激动的人群将她挤得离他越来越远，而她的声音总被人群的尖叫声淹没了去。

　　她也曾不断地给梅悟溪写信，托王宫里的熟人给他带去，可她的那些信件就跟所有痴迷梅悟溪的女人的信件一样，还没来得及被拆开，就被梅悟溪一月一清理地码进了书房。他不会拆开来看，当然也不会扔掉，他会让这一封封载满幻想的信住进安静的房子里，随着时间慢慢褪色，或许等他有一天老了，再翻出来看一看，到那时候爱慕他的这些女子或许一个个早成老婆婆了吧。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让红翘渐渐放弃了去追逐那轮明月，哪怕她有着绝世的容颜，也无法接近心中的爱恋，她就算是头雄鹰也飞不到他身边。

　　没想到，那轮明月竟然在昨晚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势来到自己的身边，她摸着对方受伤的背，恍惚回想起那晚紧搂对方时的触感，一时间心潮翻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年积累的各类知识，竟也让自己成了半个梅悟溪，缝合起伤口来不输专业的大夫，更变相救了心上人的命，这样想来，这些年的的深居简出研读书籍冥冥之中竟似乎是为了再次与他相遇。

　　红翘换上她第一次见梅悟溪时的红衣，她要去赴一场迟来的重逢，而重逢之人此刻就睡在她的床榻上。三年匆匆而过，他依然如鹅黄色的春天一般俊朗，而自己……是否还美丽依旧……？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当然记得，三年前你穿的就是眼前这身红色长衫，那个晚上，你的美丽能够照亮全城。”

　　声摇鸡皮疙瘩骤起，听梅悟溪夸奖女人的美丽怎么会这么肉麻？

　　红翘失落地低头道：“是否现在红颜老去，美丽不再？”

　　“红颜何曾老去，红翘，你依然是我所见女人中最美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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