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鲲鹏展翅

　　那苍玉仿佛被赋予生命般，荡起的小小浪花鼓起了一层层的声浪，这声浪越来越大，海水汩汩的从海中间吐出巨浪，那浪口越来越大，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海底犯了上来。

　　那东西搅浑着这深色的海水，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颜色，只觉得这颜色及其深广，随着这东西逐渐浮出海面，海水的颜色都被抹上了一层黑色，这黑色越来越大，远远地竟望不到边界。

　　突然，海平面上被撕开了一个大裂谷，裂谷上缓缓升起了一个凸状物，青色一片，耀出灰蒙蒙的光芒，栉次的骨骼，间或影影绰绰的帷幔，似是一层青膜。黄龙在天空中看的清楚，这突起物，乃是鱼鳍。赫然间，这茫茫不见边际的庞然大物，难道是一条鱼？

　　这大鱼身影急速凝聚，越收越小，收复于王舟之侧，百丈大小，质凝胚浑，忽然间变就变成一个胎体。

　　眼见那黑质胚胎，突然炸裂开来，搅浑着海水为之荡漾，天地为之倾覆，人们被这轰然的震荡惊的掩面闭口，眼睛开合间，只见天地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清，隐隐的只看见那千层浪花下激起的雾腾腾的水气中，跃跃闪耀的似乎是一只巨大的雀鸟的飞爪。

　　天空一阵撕鸣，突然就暗了下来，犹如黑夜骤至，一片电光撕开了天空，大地突然震颤，海水迅速翻滚，似要倾盆欲出。人们抬望眼，只见一只红色的巨大飞鸟盘亘于天空，飞鸟之大，首尾不见，难辨真容，只见飞鸟腹部的红色绒毛灿若烈火，每根绒毛恰如一棵苗树随海上的飓风摇曳不定。那红爪足萦虹蜺，双翅乃翼举长云。

　　“是大鹏鸟！”公子夷发出惊呼，瞠目结舌，满脸的骇然，以前只在神怪异录中听说过大鹏鸟，其为鲲鱼幻化，形体之大，不可计量，乃旷世奇鸟。当下，一只巨鸟盘亘于天地间，雄姿壮观，上摩苍苍，下覆漫漫，不是大鹏鸟又当该是何物？

　　那大鹏鸟红爪微拢，忽然向上抬起，然后猛地踏在海面上，借着助力直冲入九万云霄，海面激腾出漫天的浪花，如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天空。大鹏鸟刚一离身，天空宛若天明破晓，霞廓雾散。刹那间，阳光普照大地，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待适应过来，四下张望的时候，那大鹏鸟已入九霄云外，人们看大鹏鸟矗立于长云之上，已然张开了双翅，那双翅金光灼眼，灿若朝阳，右翼掩乎西级，左翼蔽乎东荒，在这太清之上犹如两座宏伟的仙山，掩映在这长天之上。那双翅漫天旋舞，忽然就煽动了起来，这漫天之上就刮起了浩瀚的长风，飓风迅疾，快若雷火，眼见的，这广袤的大海之上，燃起了一场滔天的风暴，这风暴直捣黄龙而去，黄龙一时之间也被这庞然大物震慑住了，顿住片刻，只这片刻之余，那长风直戳眉心，劈头盖脸的砸向黄龙，黄龙一个猝不及防，就被刮向几百里开外。

　　那黄龙本也是体格及其庞大，这一翻折腾，重心不稳，直接砸向海里，那海平面瞬间就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水旋涡，砸出的滔天巨浪可谓之形成一堵夯实的水墙，这水墙密不透风将黄龙裹在其中，然后水墙忽然直坠，欲将填满这水旋涡，只那声势太过浩荡，犹如万箭齐发，饶是多大的神力也拽不住，那黄龙被砸的直坠海底，半点挣脱的力气也来不及使出来，而此刻，黄龙背上的玄默更是再也抱不住龙脊，被巨浪从脑顶拖拽了出去，也僵直的落入海中。

　　武道鼓也被这强虐的海风逼的连番打了几个跟头，待捻决腾空站住的时候，只见玄默和那黄龙都已被海水侵没了，心下一急，待要捻决上前的时候，突然又被一阵疾风带的连连向后翻了几下，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了几次，在不得上前。武道鼓心下明白，这大鹏鸟虽是灵鸟，然终究不过是一个灵兽，哪晓得分明形势量力而为之，定是不停的鼓动着双翅不消半分的停滞引来这滔天的海风，武道鼓抬起衣袖遮蔽海风，向海面望去，只见这王舟已被这连番而来的海风，巨浪，打将的摇摆不定，船上的人也是前仰后合，一片叫苦之声不绝于耳，那王舟虽是结实，却也经不住如此折腾，桅杆已经折断，几处舢板也已经七零八落，在这么下去，只怕王舟随时会被打散。

　　武道鼓下了决心。回过头，操起掩日灭魂殳，在天空一指一滑，写出一个金光符咒，随即闭目合掌，“收！”突然朝着大鹏鸟方向猛地一拍，就把那金光符咒击了出去，那金光符咒越来越大，渐渐的，符咒幻化成一张滔天金网，急急的向大鹏鸟飞去。

　　“撕喔”只见大鹏鸟腔膛里突然发出一声鸣叫，就突然消失了。只空余一片海峡和一片孤寂的阳光。

　　“桄榔”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了公子夷的脚下，公子夷此刻正跌坐在甲板之上，他侧头看去，只见甲板之上出现了一枚苍玉青鸟，那青鸟在阳光的照射下散着一层曼妙的烟尘。

　　透彻的海水，此刻，冰冷至级，顷刻间就席卷了全身，彻骨的寒意也就沁入体内，一切都似乎暗沉了下来，透着海水向上看去，似有一轮太阳，此刻，在这冰冷刺骨的海中，也似乎掩映了光彩，变得支离破碎，影影绰绰。

　　玄默看着这破碎的残阳，身体一点点的下沉，从未有过的疲惫席卷而来，真想就此睡去。眼皮越来越沉，眼前一切似乎都迷蒙不清晰了，只觉得天地已没有界限，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将要向何方，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总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玄默……玄默”那声音若有若无，那般熟悉，然而在这晦暗的海底，又会有什么声音呢？玄默嗤嗤一笑，不过是黄粱一梦，一场幻觉。念及如此，玄默闭上了双眼。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须臾之间，玄默又感到了丝丝的气流，这气流犹如暖阳轻轻的打在玄默的脸颊，是那般的生动，那般的真实。玄默张开双眼，正对上一双灿若星火的眼睛，那双眼睛殷切的注视着玄默，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头束紫金冠，齐眉如漆，相貌堂堂。那气度有若千丈凌云，气宇轩昂。男子看到玄默睁开了双目，眼珠流转片刻，在不耽误，当即揽起玄默的双肩，径直的向王舟方向游去。

　　王舟之上，七零八落，落难的船夫四散奔跑，一片哀怨之声，没人注意到，一个男子抱着玄默飞入甲板之上。男子将玄默轻轻的放到甲板之上，此刻的玄默已是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男子扶起玄默，拿捏着力道拍了玄默后背两下。

　　“咳咳”玄默吐出几口海水，气若回转。男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略一运气，给玄默输入些许真气护住玄默的心魄，这才轻轻的放下玄默。

　　那男子并不急着离开，他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了半天，终于在四散的王舟上，看见有几个散乱的仆人正欲搀起公子夷，当下闷不做声向公子夷潜去。

　　公子夷显是受惊不小，双腿扔不觉的打颤站立不了，几次仆人都未曾将他扶起，最后一次公子夷更是脚下一个悬空，当即重重的向甲板上摔去，情急之下公子夷随手抽出王剑直插甲板，这才阻住了去势，勉力扶着王剑的剑柄站了起来。

　　说来也奇，那王剑恰在此时光晕一闪，一片剑光就打在了正欲向公子夷走来的男子脸上。那男子被光晕猛地晃了这一下，突然停了脚步，怔住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男子看了看那把王剑，眼眉低垂，沉思片刻，旋即，转身就走。

　　男子越走越快，在桅杆旁纵身一个翻转跳了起来，天空上，突然就闪现了这么一个弧形抛物线。那弧线抛物线里的男子划到围栏旁时曾侧目注视了一眼玄默，恰在此刻，玄默也清醒了许多，也向男子抛去了短促的目光。四目相顾，却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满满的疑问和关怀。玄默就注视着着身形消失在眼前，旋即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那抛物线，在海平面激起一朵细微的银色浪花，大海随即归为平静，在一场腥风血雨之后，难得的安宁悄然而至。

　　船上，公子夷狐疑的向海的那边张望了片刻，除了凝滞的云霄，烟朦的海面，咧咧的腥风，在没有其他，一切似乎就此归结。公子夷低头，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腰肢，在仆人的搀扶下向船舱走去。然而，真的归结了吗？还只是疾风骤雨前短暂的寂静？亦或许，更大的风浪正悄然席卷着苍茫大地，在这风口浪尖之下，每一个人亦只是随波逐流，再是有洞悉万变之能也不能堪破所有的天机，再顽固的命运也只能人随天意，再执着的争取也摆脱不了这宿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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