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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逃离


  慕凌川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夜里哄楚遥睡着,才去酒店小睡一会。五六点钟就起床,赶回医院,准备早餐,烧热水。等她醒来,服侍她洗漱。上午天气好的话,他会陪她在医院后花园慢慢走走,晒晒太阳。中午一起吃过饭,他再赶去公司,尽力做到晚饭前回来。

  楚遥看他这么累,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这日下午慕凌川不在,她查阅邮箱,发现一封来自靳书语的邮件,是离婚起诉书的拟稿。

  她打开附件浏览,发现靳律师毫不留情地把慕凌川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渣男。虽然素材都是她自己给的,但靳律师也太能发挥了……

  楚遥想想自己被绑架以来慕凌川的表现,于心不忍。正要回复,护工刘阿姨敲门:“小楚啊,你舅舅又来看你了。”

  “进来吧。”楚遥应了一声,迅速退出邮箱。

  ……

  晚上吃过饭,也无事可做,慕凌川便教楚遥怎么分析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她毕业以后想做券商这一行,读懂财报的能力是必需的。他选了一家因财务严重舞弊被退市的公司,让她找找报表里的矛盾之处。笔记本放在他膝上,她坐在他旁边,不自觉就越凑越近,下巴几乎要抵着他的肩了。

  楚遥专注地盯着屏幕,浑然未觉他的眼神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我知道了!如果有这么大的出口量,应该有至少几千万的出口退税,但年报里完全没提到这一条。”她的气色已经比刚入院好了许多,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的发现而小小雀跃,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以自遏地低下头吻她。

  她僵住,本能就要推他。又想到他最近着实辛苦,她似乎也该有所表示。楚遥微微软化,柔顺地被他压在怀里,乖得像只小猫咪,任人掠夺。他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咬她嘴唇,她实在无法投入。但还是忍着。

  慕凌川呼吸愈发急促,右手情不自禁就摸上了她的扣子。这么长时间没碰过她,只想把美人按在身下就地正法。这一用力,就压到了她左肩的缝合口。她挣扎起来,可怜兮兮地哀求他:“我伤还没好……”

  仿佛一盆冷水迎面泼下,慕凌川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替她把扣子重新系好。她被扯开的领口露出了大片雪嫩肌肤,春光乍泄。他垂着浓睫,手有些抖,半天才把两粒纽扣系上。

  楚遥悄然向旁边挪动了几厘米:“我觉得……”

  她还没说完,慕凌川的手机响了。他揉揉她的脑袋,示意等会再说:“喂?”

  那头说:“搞定了。”

  他眼中寒光毕现,推开她,独自走到窗边去。惨白的日光灯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令人生惧。楚遥只听见他问:“我们的人安全吗?”隔一会又说了句:“你做好善后。”慕凌川挂断了电话,侧头问楚遥:“你要说什么?”

  她见他表情不友好,不免有些害怕,委婉地换了措辞,唯唯诺诺:“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累,我应该能出院了。”

  今日黄昏,监狱放风时发生恶性斗殴事件,张永全被两名犯人活活打死,尸体惨不忍睹。慕凌川却觉得还是便宜他了,自己亲手捅死这个王八蛋才好。

  不过人到底是弄死了。她又说出这样关心他的话,他不由心情转好,搂过她道:“你还是在医院多住几天吧,换药也方便。”

  慕凌川说话,向来没有商量余地。楚遥不开心了,“可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我不想除夕夜也在医院……”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的。她一脸委屈的样子真是可爱,比冷若冰霜的时候疼人多了。慕凌川爱怜地捏了捏她下巴,一口答应:“出院也好,我在家陪你,我们就不去我爸妈那里了。”

  楚遥抬起眼,尽量不把庆幸表现在脸上。“那就这样吧。”去年春节跟他回家,简直如坐针毡,应付他一个人,总好过应付一群人。

  出院前最后一天上午,姜欢宜一个人跑来了。她总是活蹦乱跳,精力十足的,给这暮气沉沉的病房带来一抹浓重的色彩。“姐姐我想死你了!我早就想来了,可惜补习班昨天才放假。”她左顾右盼,“姐夫在吗?”

  “去公司了。”

  欢欢吁出一口气。她掂起一个苹果,左右手抛着玩。“我爸妈学院里开会,今天就我一个人来了。”

  提到舅妈,楚遥也就问了,“你妈妈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老念叨你。”姜欢宜把苹果放下,又开始玩橙子。“对了,我妈问你过年什么时候回家?”这个家自然是姜家了。

  “我明天就出院了。”楚遥想想,“初一初二吧。”

  姜欢宜记起父母的嘱托,“那你一定要叫姐夫一起来,我爸妈一直想为我借住的事谢谢他。”她又忧心忡忡地,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可你的伤好透了吗?”

  “已经不疼了。”除了换药的时候。楚遥信誓旦旦,“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啊,那就好。”姜欢宜拿起水果刀,“我给你切个橙子吧。”

  楚遥怕她割到手,忙阻止了:“别,我不想吃。”

  “哦,好滴。”姜欢宜放下刀子,开始絮叨自己学校里的事,高三要提前一周开学啦,马上又要二模啦,诸如此类。

  待学校的事都掏兜底一般讲完了,姜欢宜开始吞吞吐吐:“姐,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有一次补习班中午下课,我跟同学溜去附近的商场吃东西。”姜欢宜的眼神飘来飘去,小心地瞥了瞥楚遥。

  “然后?”

  “然后我远远地看到……”她长吸一口气,索性一股脑倒了出来。“我远远看到姐夫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那个女的挽他手,还替他整理领口。我回家以后才知道那是你住院第一天。”

  姜欢宜想想都生气,她姐姐唉!人美又温柔的姐姐!还比慕凌川小十岁!怎么看都是他占便宜了,他还好意思出轨!

  楚遥听了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哦。”

  姜欢宜惊讶,“你怎么……?你早就知道?”

  原来他和外面的女人一直没断过,即便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再清醒地想想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不过是指着她生孩子罢了,最多有几分怜悯。她先前流产的时候,他不也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么?可后来呢?

  本就都是虚情假意,她竟然还感动了一把。可笑。

  楚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提他行吗?”

  “好吧。”姜欢宜忿忿不平地说,“要是陆淮哥,肯定就不会这样。”说罢,她自知失言,猛地住了嘴。

  楚遥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也这么觉得啊。”

  走出来和放得下,是两回事。

  欢欢走后,楚遥打开电脑,找到前几天靳律师的邮件,回复:这么写很好,我没有异议。

  靳书语很快回信了:你有新材料提供吗?上次让你抓他婚外同居,可有进展?

  ——抱歉,没有。

  ——没关系,接下来你按我要求行事。

  ——好。

  ————————————————————————

  春节很快过去。拆了线,楚遥左肩上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粉色疤痕。医生笑着说:“不会留疤的,等新的肉全长出来,这个痕迹就没了。”

  楚遥希望错误的婚姻也可以这样不留痕迹地抹去。

  慕凌川想让楚遥再请一周假,她不同意:“再请假我就开学了。”于是春节一过,她就回去上班了。没想到周围同事都来问她伤好了没有,她这才反应过来——大家什么都知道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跟同事去盛世大楼凑热闹了……

  同事们还说:“小楚你可以啊,你老公这么牛你都藏着不说,是不是怕我们跟你抢?哈哈哈哈。”“你跟你老公怎么认识的啊?”“我有个表妹刚毕业,方便介绍去盛世吗?”

  楚遥都含糊应付了,内心叹气,等开学就辞职吧。

  中午慕凌川叫她去他公司,跟他一起吃饭。她现在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他让阿姨做了些清淡的饮食送来。她拗不过,只得答应了。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有个清俊的男孩跟她搭讪:“你终于来上班啦?感觉很久没看见你了。”

  楚遥一怔。“对,我春节前请了一周假。”

  女神说话了!男孩高兴起来,“哦,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是迈锐咨询公司的,跟你们华通一层楼。我坐电梯的时候经常看到你呢。”

  “你好。”

  男孩见她态度冷淡,也是意料之中,毫不介意地伸出手去:“认识一下吧,我叫宋耘景,耕耘的耘,景色的景。”楚遥只好跟他握了握。“楚遥,遥远的遥。”

  电梯停在一楼,宋耘景是要去地下餐厅的。她礼貌地同他告别:“再见。”宋耘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下午见!”

  楚遥心内一动,他笑起来的模样,竟有几分像陆淮。不,长得不像——是气质,眼神,弯弯的嘴角。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神似,也许,是因为她太想念陆淮了。

  ……

  三月初,靳律师说:“我把起诉材料提交法院了,你可以跟他说了。”

  恰好慕凌川过几天要去香港出差,楚遥觉得趁这个时候一刀两断再好不过了。她问靳书语:“我让他跟你联系,你全权负责可以吗?”

  “当然。”

  那天晚上月光明亮,楚遥心情也好了起来。连被不喜欢的人睡这件事,都变得可以忍耐了。好像在海里漂浮的落水者,已经看到了岸边的礁石,一直盯着它看,就能忘记海水有多冷。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依旧去上班,从慕凌川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破天荒主动说了再见——微微笑着说的。他从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又嘱咐了一遍:“你一个人在家,记得要锁好门。”

  楚遥说好。她知道他中午从公司直接去机场,要去三天。今天一别,下次再见到他可能就是在民政局了,真是想想都开心。

  白天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事。

  中午乘电梯去地下餐厅,又遇到了宋耘景。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婉拒了。

  宋耘景不气馁:“你和同事吃饭,也可以带上我呀,我们咨询公司和你们证券公司可以互通有无的嘛。”

  楚遥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这个态度其实还是拒绝的。宋耘景却没有太失望,本来女神看起来就不是个有亲和力的,被拒绝几次也很正常。

  ……

  下班后,楚遥火速赶回慕凌川家,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虽然知道他三天内绝不会回来,可还是觉得越早离开越好。

  她已经偷偷回学校看过,她的床位还是保留的,只是一直没人睡,积了厚厚一层灰。两人间,独卫,独立阳台,比本科生的住宿条件好多了。

  楚遥上大学后就不怎么住舅舅家了,现在更不可能回去。从被领出福利院那天起,她已经欠他们太多了。她也还没告诉舅舅离婚的事,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必要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收进箱子了。楚遥摸了摸戒指,决定不带走。她自己的积蓄足够撑一阵子,不用变卖它了。若是带走戒指,让人误会她还心有眷恋就不好了。

  楚遥在房子里转了转,毕竟是住过一年多的地方。虽然,没有哪个角落有快乐的回忆。主卧不是她的私人空间,不喜欢。次卧她也不喜欢,她跟他的第二次就是在这里。

  还是刚结婚的时候,她提出分房睡,他同意了。后来她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流产,出院后,他就带她搬来了这套大平层。她还以为可以继续分居,主动去睡次卧。可是有一天晚上他来了,倚着房门,冷冷地看着她,“你这么喜欢睡这里?”

  ……

  次卧的床头柜上,欢欢的一本娱乐周刊忘记拿走。楚遥看到就轻笑了一下,这小妮子,高三再累也不忘八卦。

  从次卧走出去,客厅连着阳台。半月型阳台很漂亮,视野很好——她刚出院满心愧疚,想和他好好过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看到楼下他和别的女人拥吻。

  最后楚遥把离婚起诉书留了一份,用戒指和钥匙压着,放在卧室梳妆台上。靳书语的名片她也留了一张,用签字笔写下:请直接联系靳律师,谢谢。

  对待准前夫也不能忘记基本的礼节。楚遥觉得自己对他一直是很有礼貌很客气的,得有始有终才行。

  楚遥拉开行李箱,独自走入浓重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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