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话不投机
坐，请坐，请上座；
茶，沏茶，沏好茶。
客分三等。
黄鼠狼给鸡拜年，红头寿星是来者不善。吴老侠知书达礼，略尽地主之谊。虽然红头寿星对招待的规格并不十分满意，却也找不出合适的节骨眼儿，一时也不好发难。
干果点心盘献上，吴老侠冲小仙童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客厅里就剩下了吴老侠和红头寿星。
俩人还是要客套寒暄一场，先说海、后说山，天安门上聊旗杆。
红头寿星端起茶碗，尖着嘴唇咂摸一小下，微微摇头，就把茶碗撂下，再也不碰第二下。
吴老侠赔礼道歉道：“寒舍清苦久矣，粗茶淡饭，委屈您了。”
红头寿星冷笑一声，“倒怪我嘴刁？呵呵，算了，省省吧。”
“多年未会，道友身体向来可好？”
这句话也惹得红头寿星不高兴，心说怎么着？你的岁数不是比我大吗，你都没衰老，我身体就得不行了？故意寒碜我？这就不是骂我“该死”吗？
“哼，”红头寿星撇唇咧嘴，“在您的面前，晚生我岂敢造次？不过是贪活了一百多，哪儿赶的上您吶，您不是已经有千年之寿了吗？在这个世上，能活千年的，也就是乌龟、王八和您了。”
吴老侠“呵呵”赔笑，不予置气，说道：“既然茶不对口，那我唤童子倒些白水来。这里的水质倒还甘冽。”
红头寿星摆摆手，“算啦。你我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何须这般虚与委蛇？不如直来直去的豪爽些。”
“好呀，老朽愿闻指教。”
“您也甭客气。说实话，这升龙谷确实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禅光瑞霭，倒是一处清修之所。升龙谷，果然有升龙之祥云彩气，名不虚传。我呆的那破地儿，黑山，呵呵，简直就是云壤之别，不敢同日而语啊！”
吴老侠一琢磨，“您的意思是……您搬过来，咱俩一块儿在这儿修行？”
红头寿星白眼一翻，“谁跟你同居啊？痴心妄想！”
“那……呵呵，恕我年老体衰，头脑糊涂。您老人家究竟是何意呀？”
“哼，”红头寿星站起来，双手往身后一背，“不错，我承认您是有道行的，不恭维的讲，是半仙之体。可您也别太得意忘形了！好嘛，整天四处散德行，逼着人家改练你这套歪门邪术，说人家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就您这玩意儿行！人家若是不从，就把人家抓起来，非法拘禁……您这不是逼良为娼吗？您是非法传销的祖师爷吧？”
吴老侠都快听晕了，“不是……等会儿，老宝贝儿，我怎么就逼良为娼了？还请明示。”
“哎，我知道你就不承认。别的不说，东边那个独眼龙大秃瓢，是你暴力发展的下线吧？”
说的是那黄蛤蟆。
吴老侠手捋银髯，笑道：“误会，误会。说到此人，话就长了。可曾记得，方才我与你讲的那位年轻的后生，‘金刚燕子’陶双城吗？”
就把陶双城救何生、追小偷、抓人质的故事简述一遍。
没想到，这位红头寿星是气得直哆嗦，两眼湿润，“好，真好！你们是儿女双全，膝下承欢，就不管旁人了？当年你为发展下线、拉人入伙，而绝人子嗣的事儿，就不提了吗？”
吴老侠听得是云里雾里的，“您这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还望直言相告。”
红头寿星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敢跟我到外边评评理吗？”
吴老侠心说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理走遍天下啊。“有何不敢？头前带路！”
出了升龙谷，红头寿星脚底下是越走越快递。吴老侠也不含糊，就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二人一前一后，就来到了升龙谷东面的小岛。
“我说，差不多了吧？到底有何隐情，可以跟老朽说个明白了吧。”
红头寿星转过身，满面怒容，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掷到吴老侠怀中，“你是真老糊涂了，还是跟我装糊涂？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吴老侠接住书信，眉头紧皱，心中全是疑惑，把书信展开了，上面是几行无比怪异的小字。
一个是字体歪歪斜斜，更主要的是，这墨水也十分古怪。
吴老侠见多识广，一看便知，这不是用普通的墨水书写而成，而是一封“血书”，用的是人的鲜血，时间久了，血液逐渐凝固，由鲜红变成暗红，再由暗红变为暗黑。
再一看书信的内容，吴老侠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红头逆天不可行，流毒天下不安宁。今日杀鸡把猴儆，升龙谷内真寿星。”
“这个……”吴老侠实在搞不懂了，一脑袋大写的问号。
红头寿星简直就是怒不可遏，额头上的红色肉瘤来回乱颤，“怎么？没想到吧，三十年了，我还会保留着您的墨宝。三十年啦，你也该给我一个说法了吧？”
“我的墨宝？”吴老侠笑道：“您可真会开玩笑！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
“吴欲！”红头寿星横眉立目，高声点喝。
吴老侠愣了，“谁？吴欲是谁？听着耳熟……哦，对了，我叫吴欲。”好嘛，够有好几百年没听人说过这个名字了，自己还真生疏了，冷不丁被别人一叫，听着还是真新鲜，“啊，你叫我呀？”
“好汉做事好汉当。今天知道认怂了？那你当初就不该逞能充英雄，不该留下字据，不该标名挂号。今天，再想当缩头乌龟呀——哈哈——悔之晚矣！”
“不是，您先等会儿吧。休发雷霆之怒，慢动虎狼之躯。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准是有坏人要栽赃陷害于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承认吗？也罢，也罢。想你吴欲背负着侠义之名，却行出如此卑鄙之行径，确实也不敢承认。承认不承认的，在你；追究不追究的，可就在我了。你四处瞧瞧，我给你找的这块儿福地如何？前有照、后有靠，也算我对得起你了。吴欲——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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