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目的
裴吉安抬起头望向顾晋昭。
只见他脸上一如当初每次见到的时候那般，如沐春风的微笑，让人打心里面放松了警惕。
顾晋昭骗了所有人，让人放松警惕的同时，正在慢慢的张开他的獠牙。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不成气候，不会对皇位造成威胁，就算是那些争夺皇位的皇子王爷，也下意识的忽略了他。
而事实证明，顾晋昭对那个位置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一直以来都在韬光养晦，以无辜的表象蒙蔽了所有人。
“裴公子已经不认识本王了？”顾晋昭弯起薄唇笑了笑，他的身后放置着一张雕花椅子，他坐下来语气温和至极。
若是忽略了四周骇人的刑具，地上汇集成溪的血，他的姿态仿佛坐在环境优美的庭院，闲适放松。
裴吉安突然不确定起来，他一直咬着牙坚持到现在，他一直以为他能活下去，他从未将顾晋昭放在眼中，他并不相信根深蒂固的印象中，那个无用的近乎懦弱的容亲王，真的能，真的敢对他如何。
他甚至想好了，等到他出去之后，定然不会放过顾晋昭，今日之痛，定是要千倍万倍的还给对方。
裴吉安一直以为顾晋昭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真的当人来了，他的心中只剩下惊慌恐惧。
顾晋昭明明在笑，笑的那么温和。
他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现在面前的人，和记忆中固有印象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会觉得截然相反？
“顾晋昭，陛下若是知道你存着谋逆之心，你的容亲王府还想要吗？”裴吉安眯着被鲜血晕染的眼睛，眼白都被染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厉鬼。
“哦？裴公子可知道污蔑本王，又是何等罪名？”顾晋昭微笑反问道，语气轻飘飘的还带着笑意，似是单纯的聊天而已。
明明环境恐怖骇人，他却感觉不到一般，置身其中，一点也不违和，反而融入其中，颇为的合适。
裴吉安一怔，突然就笑了起来：“陛下看走了眼，父亲也看走了眼，将一只豺狼猛虎，当做了无害的兔子养大，容亲王啊容亲王，你倒是有耐性，这些年来一直藏拙等待机会。勤王也是你杀的是不是？你可真是狠呐，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侄子。”
这番话，裴吉安说的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些权贵皇族，对于血脉亲情哪里有多看重？于权贵来说，站对了队伍，保障自己的权利地位最重要。而于这些皇子们来说，登上那至高之位，才是最重要的。
父子？兄弟？
这些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是可以牺牲掉的！
啪——
白玉子清脆的落在了棋盘上。
楼云染笑道：“大师明知道我就是个臭棋篓子，偏偏要和我下棋，莫不是故意看我出糗的吧！”
慧明大师手执黑子，瞥了眼棋盘，慢悠悠的说道：“听闻容亲王棋艺高绝，楼施主成亲至今，为何不让容亲王传授一二。老衲原以为楼施主棋艺有所长进，带着些许期盼来。”
“大师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大师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下棋这方面，当真没什么天赋。若是大师希望的话，不如半个月之后，王爷来接我的时候，让王爷与大师下一局，大师觉得如何？”
楼云染见惠明大师落下一子后，扫了眼棋盘，又随意的跟着落下一子，都不见怎么思考。
慧明望着混乱的棋盘，叹息一声，放下棋子，垂着眼眸缓缓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连楼施主这般的臭棋篓子都下不过，更别说王爷那般的棋中圣手了。”
楼云染接过青衣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重新瞥了眼棋局，漫不经心的伸手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收了起来。
“大师次次让着我，又何来的臭棋？”叹息一声，才恍恍然的看向山下：“寺中香火鼎盛，十多年过去了，盛京那个位置上的人换了一位，却丝毫不影响镇国寺，当真令人羡慕。”
慧明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慈悲，但眼底深处却藏着无奈与叹息。
“若是楼施主能放下那些包袱，也会轻松的多，老衲想，楼将军和楼夫人，也是如此希望。”
楼云染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散过，只是在提起父母的时候，眼底光芒闪了闪。
“大师觉得如今的大周如何了？”楼云染起身走到凉亭边上，俯瞰山下，寒风咧咧，吹拂过发梢与衣摆，飘飘欲仙，似是将要乘风而去。
“阿弥陀佛，老衲早已经是在红尘之外，尘世中的事情，老衲并不懂。”慧明垂下眼睛淡淡说道。
楼云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失望，她低笑一声：“我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可不是任由那些人去肆意践踏的。”
“你待如何？”
“大师啊，如今的大周再如此下去，等到他国来犯，还是否有低于之力？庆帝刚愎自用，自私自大，皇子中也没有什么能成大器之人。大师能算一算，大周还有几年的国运？”
楼云染的话让旁边的青衣等人都骇然的低下头，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绝对会被处以极刑，乱议国政，对一国之君不敬，此等罪名，即便千刀万剐，怕是也不为过的。
慧明大师却神情平静，不为所动。
“勤王之死能改变什么？”他转动着佛珠，缓缓问道。抬起头，慧明一贯平和慈悲的眼中，闪过一缕锋芒，语气也跟着凌厉起来：“亦或者，老衲应该问，楼施主这种作为，不过是借着为国民，报一己私仇。”
楼云染转过身，她走到桌前拿起放在一旁的手炉，歪着头，很是无辜的说道：“大师若是这么认为，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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