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捅了黄皮子窝

　　燕赵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儿，没发现绿豆，他走到清源身边，后面的看客因为燕赵在屋里转来转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纷纷叫嚷起哄，燕赵赶紧挨着清源坐了下来，避免引起众怒。

　　清源是燕赵和绿豆的客人，杨庆伟对他很客气，正在陪着他喝酒，看到燕赵，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启开一罐啤酒，递了过来。燕赵接过啤酒，一仰脖儿，喝了个精光，连着打了两个酒嗝，问绿豆在哪儿？

　　“放生去了！”杨庆伟回答。

　　“放生！”燕赵感到十分意外，取笑说绿豆什么时候发了慈悲之心？又问他去放生什么动物？什么时候去的？

　　“当然是黄皮子了！”清源接过话茬儿，解释黄皮子不但会迷人，而且通人性，记仇，不能杀！早上他从绿豆手里夺过黄皮子，就是要阻止绿豆当场把它摔死。

　　燕赵回小水旗村后，绿豆、清源无处可去，就来到杨庆伟的录像厅。绿豆长这么大，进录像厅，看电影，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新鲜、兴奋得不得了。有酒喝，有电影可看，绿豆自觉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他乐不思蜀，看得津津有味，坐在椅上子不挪窝儿，原打算对老黄皮子实施正法的事儿，也忘到了脑后。

　　《九一神雕侠侣》这部电影，上午场已经播过一遍，中午场又重复播放了一次，绿豆见一个半小时之后，才有新片儿可看，终于想起了老黄皮子，把它从清源手里要了回来，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尽快处决了它，回来好接着看电影。

　　清源引经据典，费尽唇舌，唾沫都快说干了，才勉强说服了绿豆，不要杀掉它。

　　绿豆歪着脖子，答应清源，折磨黄皮子一顿，出口闷气，然后就放它走。绿豆前脚出门，燕赵后脚就进了门，走了还不到十分钟，他要先去县政府取回自行车，然后再去农业高中校北的野外放生。

　　燕赵“咕嗵”、“咕嗵”，又喝了一罐啤酒，意犹未尽的站了起来。他还得去找绿豆，和他商量继续试探清源的事情。虽然清源道长昨天夜里成功捉住了迷住自己的老黄皮子，但是所用的方法，燕赵实在不敢苟同，一想起来就觉得身上有股屎臊味儿。

　　邮局和农业高中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杨庆伟的录像厅恰好处在中间位置，燕赵只能顾上一头，他从兜儿里掏出燕老三交给他的两封信，委托杨庆伟派人邮出去，录像厅里光线昏暗，杨庆伟也看不清楚信封上写的什么？随手叫过一个帮忙看人防止逃票小伙计，叫他去邮信。

　　农业高中在县城东北角，校南就是天河一中，燕赵高中的母校。农业高中东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高梁地，北面是一座小石头山，山上树木郁郁葱葱，乱石遍地，山脚下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野蒿、苍耳、灰菜、狗尾巴草，等等野生植物。

　　据老辈人讲，日本鬼子侵华时期，十九个鬼子就占领了天河县，那时的农业高中还是一片乱葬岗，死猫死狗都往这里扔，日本鬼子来了之后，干起了开发商的活儿，把这片地临时开发出来，当作杀人场，功能类似于当年京城里专门砍人头的菜市口。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国家为了培养农业技术人才，在一些以农业为主的省份，在一些有条件的县市，率先办起了公立农业高中，招收的对象主要是那些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想继续求学，梦想通过读书这条路，改变命运的有志学子们。

　　每年，省内的几所农业大学都会分配给各县的农业高中几个固定名额，定向招收高考成绩前几名的学生。很多学子，就是在这里实现了他们“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

　　燕赵没有去县政府，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农业高中。沿着高中的围墙，燕赵一路向北，在拐弯处，他看到绿豆的自行车就靠在围墙边上，引魂鸡也还老老实实的在车上绑着，绿豆本人正站在几十米外石头山的半山坡上，树木边缘一棵高大的杨树前，背对着自己，弯着小腰儿，鼓鼓捣捣，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燕赵只看到他两只胳膊左右掂了掂，貌似在测试两边的重量，接着向下一松，然后就站直了身体。

　　“绿豆”，燕赵跳下自行车，把它靠在了绿豆的车上，走了过去。

　　“大燕”，绿豆听出了燕赵的声音，他美孜孜的转过身，“看我给你报仇！”说完用手一指。

　　“报仇！”燕赵有些迷惑，目光顺着绿豆的手指望过去，见半空中一个黄色的小小身影，正是不住扭动，身体下方，滴啦啷当挂着两团黑乎乎的东西。

　　起初，燕赵还以为绿豆把兔子挂到了树上，走近几步，才发现黄色的影子不是兔子，正是那只老黄皮子。一根细绳，一头儿结成一个活套儿，套住黄皮子的脖子，另一头牢牢拴在一根横生的树杈上。这时，绳子已经深深的陷进黄皮子的脖子里。另外，绿豆还别出心裁，在黄皮子的两只后腿上，分别系上一块足有二、三斤重的石头，老黄皮子被石头坠得无法上下伸缩，只能横向痛苦的扭动。

　　燕赵走到跟前的时候，老黄皮子已经停止了挣扎，呜呼哀哉，大脑袋因为石头向下的重量，险些被扯掉。

　　书中代言老黄皮子的死，并不是因为它迷了燕赵，而是应了那句话祸从口出！如果不是揭了绿豆的短，戳到绿豆的痛处，惹得他老羞成怒，凭着清源的苦劝，绿豆一定会饶了它的老命！就因为图个痛快，一时多说了几句，最后被绿豆正了法，清源道长也没能保住它的小命。

　　“你和它有什么深仇大恨？还真怕勒（lei，发一声）不死它啊！”燕赵掂了掂黄皮子脚上的两块石头，乐了，“清源不是建议你留它一命吗！你怎么还是把它吊死了！”燕赵和绿豆一样，并没有把清源的话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毕竟是一个比耗子大不了许多的大头动物，能作出多大妖儿来。

　　“饶了它！”绿豆高声道“想的美！这么快吊死它就算便宜它了！谁让它迷了你，又胡说八道，该死！”绿豆貌似十分解气。

　　“它胡说什么了？”燕赵十分了解绿豆，他如此处心积虑，不怕麻烦，一定要置老黄皮子于死地，肯定另有隐情，绝不会只是因为自己被黄皮子迷了，绿豆为自己出气这么简单，开始顺着绿豆的话往上爬。

　　绿豆自知说漏了嘴，吱吱唔唔的遮掩了过去。燕赵不喜欢强人所难，见绿豆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

　　两兄弟有说有笑，一前一后从山上走下来，留下可怜的死黄皮子独自在烈日下慢慢风干。

　　“哗啦啦”，前方山脚下的大片野草突然开始剧烈摇动，紧接着，草丛中传来了急促的“沙沙”声，显然许多有不知名的动物正在草中穿行。

　　燕赵猛然停下脚步，警觉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一片茂盛的艾蒿，他感觉到了来者不善，心底慢慢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

　　一个灰黄色的大脑袋，首先映入燕赵眼帘，大脑袋上，长着一副绿幽幽的小眼睛，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放眼尽是波浪般涌动的灰黄色大脑袋

　　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头衔着尾，尾挨着头，一个接一个，竟然都是黄皮子！跑在最前面的黄鼠狼，距离燕赵、绿豆已经不足十米远。

　　燕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恶心得想吐。望着不计其数的黄皮子大军，他估计可能整个天河县的黄皮子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这么多黄皮子蜂拥而来，不用问，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请安，这是给老黄皮子报仇来了！蚁多咬死象！黄皮子虽小，但是这么多的黄皮子一拥而上，不用咬，压也能把自己和绿豆压死，他大叫了一声，“跑啊！”使出吃奶的力气，像被狗撵了一样，冲向吊着老黄皮子的大杨树。现在，只有爬到树上，估计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燕赵和绿豆这十几米冲刺的速度，急如风，快如电，如果刘翔能够能机会亲眼见到，恐怕也会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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