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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颗药


  九月的伦敦,秋雨绵绵。

  天空被阴霾封盖住,晦暗不明。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但很少有人撑雨伞,这样蒙蒙如丝的小雨连衣服都无法沾湿,在大多数英国人眼中,实在算不上下雨。

  言淮在街头一家咖啡馆里,接到了余妈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他坐在临街的桌位,端起一杯温热的摩卡。玻璃吊灯垂在头顶,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少爷,时小姐果然问起了您小时候的事情。”余妈在那头说道,“不过,我已经按照您交代的话告诉了她,她应该没有怀疑。”

  他低低“嗯”了一声,看着玻璃上划过的雨滴,唇角微微翘起。

  那天临走前被她喊住,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有惊喜。

  话里话外透露了那么多,这个一向后知后觉的小家伙,总算开始有所察觉,比他想象中的要早一些。

  “她这几天怎么样?”

  他顿了片刻问。

  余妈在电话那头绘声绘色的描述。

  从时小姐今天看了哪本书,到她吃饭时因为什么事情笑了半分钟,事无巨细,详细之极。

  言淮耐心听着,唇边一直保持微弯的弧度,在余妈终于汇报完后,才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话。

  “她有没有提到我?”

  于妈在那边静了几秒,有些尴尬的圆场,“时小姐可能是比较忙,所以……”

  言淮很快截断了她的话,“不用说了,你去忙吧。”

  两人挂断了电话。

  下午事情不多,难得有闲功夫出来小坐。

  其实这条街上有太多风格各异的咖啡馆,有许多都比这家装修更精致漂亮,但之所以还是选择这家。

  是因为某个人。

  咖啡馆的老板娘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独坐的男人。

  这间咖啡馆平时有很多伦敦的华裔学生过来,她已习惯了这些肤色微黄的东亚面孔。但唯有这个华裔男人,并不是多么鲜明的衣着,低调宽阔的灰黑色大衣,笼罩着他高大的身形,竟生出一种很重的存在感。

  她莫名觉得,这样的阴雨天很符合他的气质。

  若是他撑起一把黑伞,走入雨中,应该是一幅很美的英伦油画。

  美丽优雅的老板娘在吧台打量了一会后,款款走向窗边,热情询问是否需要续杯。

  言淮转过头来。

  “No,Thanks。”

  他微微一笑。

  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蒙了一层迷雾,一口标准的伦敦腔口音,婉拒了老板娘的盛情。

  低沉的声线如咖啡般低醇丝滑,竟让老板娘的脸色微微一红,看了他两眼才离开。

  英俊又神秘的男人,向来有种不动声色的勾人。

  雨停时,已是傍晚。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很不巧的出去了,店员说马上就会回来。言淮百无聊赖的等着,眼神无意中掠过收银台背后的墙面。

  这是一块很有特色的背景墙。

  墙面上挂着十几张用玻璃镜框框起来的相片,用黄色的线串联着,上方用油漆画着缤纷的彩色涂鸦。

  他注意到,相片的拍摄背景都是在这间小小的咖啡馆,上面的人物无一例外,几乎都是笑靥。有热情面向镜头,大笑着的金发美女,也有一头微卷银发,微笑慈祥的外籍老奶奶。

  千姿百态的笑脸,浓缩在一张张小小胶片上。

  他依次看过去。

  目光最终停在了最末尾的那张相片上。

  只有这张相片没有笑容,很奇怪。

  老板娘在这时回到店里,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久等了,正要把零钱找给他,抬头发现言淮正凝视着那张相片。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

  “很美,是吧?”

  “是很美。”

  言淮低低开口,十分赞同老板娘的话。

  取景角度很特别,画面中的人举着相机,露出一截精致秀气的下颌,像被精心打磨的光滑玉石。她正在专注地拍街上的雨景,而拍摄的人正好在拍她。

  这种意境,让人想到那位很有名的新月派诗人流传于世的名句。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浪漫之极。

  “这个小姑娘以前经常来我店里喝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听她说好像是附近大学在读的摄影系学生。”老板娘回忆起了一些旧事,言语间似有感慨,“说起来,现在她也应该毕业了,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言淮听到老板娘的形容,问了一句,“她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独坐?”

  “独”字额外加重了语气。

  “是啊,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呢。”老板娘感叹不已。

  光是她看到这个女孩被搭讪的次数,一双手就已经数不清。明明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偏偏性格如此孤僻,实在可惜了那张脸孔。

  “你们认识?”她瞧出言淮神情似乎有所动容。

  他微微勾唇,吐出几个发音简单的音节,“认识。”

  何止认识。

  记得他上次来伦敦时,也是在这附近的广场,她搬了个画板给人画素描,鸽子不时飞过,天空蔚蓝纯净到没有云翳,他就在不远的咖啡店角落里,透过玻璃窗看她。

  那时的他刚回到家中接手生意,外有竞争对手虎视眈眈,家族内部也有不少矛盾,虽然有兄长帮衬,许多事还是力不从心,心情一度沉郁之极。可当看到她的时候,满身压力竟轻易间就悉数卸去,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许多。

  直到很多年后,他都记得那天印象最深的画面。

  她为一名约莫五六岁大的金发小男孩画了肖像,画完后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岁月都不及那一刻她脸色温柔。

  后来他才察觉,原来她一直都拥有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让他为之瞩目的魔力。

  ——

  人若是清闲起来,会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

  若不是今晚受邀要去参加舞会,时燃只怕还会停留在每天懒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状态。下午余妈打电话到房间,让她下来试穿送来的礼服。她沿着楼梯走到一楼,正好听到弥生在走廊转角的走廊上打电话。

  说起来,言淮对她的照顾称得上周全,据说弥生五年前就跟在他身边做事,算的上他最得力的心腹,但这次出差他却没有带上弥生,而是把人留在了她身边。

  这算不算一种,替代式的保护?

  她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等在原地想了些事情,等弥生放下电话才走过去。

  “是言淮么?”

  弥生看到她有些惊讶,微微点头,语气一如既往地尊敬,“是的,时小姐。”

  “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已经提前处理好了事情,应该快了。”

  言家上上下下的人一直沿袭旧时代的传统,拘礼且尊敬地称呼他为少爷,虽然在现代社会听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时燃却不觉得陌生。

  对于他们这种早就不在故土活动的华裔家族,这种老套的礼数其实是另一种传承形式,早已融入历代血脉中,让人在异国他乡都能感受到源生地的亲切。

  她唔了一声。

  “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弥生看出她欲言又止,礼貌地出声询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他在那边……”

  时燃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那天早晨用餐时惹他不开心,这些天也想过如何弥补才好。只是,已经在脑海里打好草稿的关心在唇齿间辗转了片刻,那句“还好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淡漠性子,都不知被人诟病了多少回,除了阿公和亲近的姨仆,对其他人,她从来漠不关心。

  以前还不觉得有丝毫不妥,可当真的想关心一个人时,却忽然觉得。

  不知该如何表达。

  “没什么,你先忙吧。”

  她怔了一瞬后恢复正常神色,微微一笑,迈开脚步匆匆离开。

  弥生一直目送着她背影消失,才重新拿起手机。

  “她走了?”

  那端响起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竟然一直没有挂。

  “是的。”

  “你没有吓到她吧?”

  “少爷请放心,时小姐并没有看见。”

  弥生十分肯定的回答。

  刚才他感受到背后有人靠近,手已本能地按上了腰间枪袋,是言淮听到了话筒中的高跟鞋声音,出声提醒他可能是时燃,他才不动声色收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少爷,时小姐刚才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

  “我听到了。”

  言淮打断了他的话,但并没有说什么。

  弥生对于他这种反应已经习惯,只要是和时燃有关的事情,言淮言语上的多数反应都是沉默,但行动上的反应却必定惊人。

  譬如上次,在得知时燃独自前往已经被划为军事禁区的罗布泊时,他表面上也像现在一样沉默,却立刻暂停了手头正稳步推进的生意谈判,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紧急调用专机赶往南疆。

  这次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准备登机了。”

  话筒中传来嘟嘟声,言淮很快挂了电话。

  弥生握着手机摇了摇头。

  他总算是知道古代那么多忠臣宁死也要向皇帝进谏“红颜祸水”的原因了。原本一周后回来的日程,就因为时燃一句没说出口的关切,足足提前两天。

  从此君王不早朝,古人诚不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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