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身世大白雄心起
士彦车子刚开进驻地，就看见林枫正在那焦急张望着。
“旅长，你上哪儿去了。刚才我去府里找你，夫人说你早就回来了，司令正急着找你呢！”林枫火急火燎的向士彦跑过来。
“怎么了？又出事了？”士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不过皖南军的程佼将军来了，司令让你去见他。”
“皖南的程将军？叫我去？听说他性格桀骜不驯，一般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不会跟小辈打交道，爹叫我去见他干什么？”士彦心里有些奇怪，林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一路小跑着到了军部的会客室。
才一进屋，士彦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对着门，正坐在一条长桌旁慢条斯理的喝茶。
“师父？”士彦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个男人慢慢地转过了身。
“真的是你，师父！”士彦惊喜，几步上前去问候，“师父，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那男人忍不住满心的喜悦，在士彦周身上下打量着，“又瘦了，不过精气神儿倒是挺好的。怎么，赵慕连饭都不舍得给你吃饱吗？”
“哪里的事，爹给我吃的不知道有多好。是我自己吃不胖，让师父担心了。”士彦平静下来有些疑惑，“师父，你不是说……不方便来的吗？”
“确实不方便，不过为了你还是得走一趟……对了，你这小子跑哪去了，害我等了你老半天。”
“我，我临时有事出门了……师父，刚才父亲叫我来见皖南的程将军，要不您再等我一会儿……”士彦为难地开口。
“你这小子，赵慕让你干什么你就这么听话么，竟然敢让师父等着。”这男人故作生气地说。
“不是的师父，听说程将军为人高傲，惹恼了他，到时让父亲下不了台，我可就惨了。”士彦恳求着师父。
“哈哈哈，没想到老夫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如此的不近人情。不过赵慕对你，是不是也太严厉了，瞧你吓得这样子。”这男人看着士彦，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份慈爱，温言道，“彦儿，我就是赵慕口中皖南来的将军程佼。”
“你，师父你，怎么会是那个高傲孤僻的程将军呢？”士彦惊诧不已。
在他眼里，师父行事虽然不按常理，性情洒脱不羁，可绝不是那种高傲蛮横之人。至少，师父对他一直都疼爱有加，不仅教他本事，还总是像朋友一般，愿意听他说心里话。
有一次他被父亲罚了委屈难过，还是师父带他出去玩了一圈儿，他心里才好受了一些。眼下，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把慈眉善目的师父与那个让人惧怕的怪将军联系在一起。
“那师父，今日是特意来找我的？”士彦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身世之谜到底会给他怎样的答案。他的父母，为何一夕毙命，是被奸人所害，还是自己做了错事……
程佼见他心思起伏，解释道，“我以前不是常和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么。这些年我一直都说与你父亲是兄弟，可我说的这个兄弟，不是征战沙场的同袍之情，而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我说的你父亲也不是鄂军司令赵慕，而是你的亲生父亲程铮。我，就是你爷爷奶奶的小儿子、你父亲的弟弟，你的二叔，程佼。你爷爷当初给我们取名，就是取了“铁中铮铮，佣中佼佼”的寓意。”
“我二叔……程佼……”士彦喃喃自语。
“当年赵慕领你回家的时候你已经五岁了，该知道他不是你亲爹，也该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叫程彦。你的亲生父亲，是威震中南六省、赫赫有名的程铮程大将军，你的亲娘，是才貌双全的江城奇女子明月。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后来发生了意外，程府让人灭门，你爹的副官拼死才护住了你，辗转交给赵慕。而我，以前只顾在外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反而侥幸活了下来。当时咱们俩，是程家在这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我，还有你？”士彦还没有从身世秘密的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来，完全不明白程佼的意思。
“师父……二叔？”士彦似乎还一时很难接受这个新称呼，“师父，你说你是我二叔，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到江城的司令府里长大，而不是亲自抚养我呢？你不也是威震皖南的将军吗？”
说起这个，程佼也是内疚万分。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侄儿，才让他在赵家寄人篱下。可那时候，他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为了给家人报仇，程佼联络程铮旧部和关系较好的将领，一直盘踞在皖南周边活动，当地又有贼寇作乱，也是过了几年才把皖南的形势稳定下来，当时他还未娶妻，又怎么有精力去照顾一个小孩子呢。
“彦儿，哥嫂不在了，我必要保你平安长大。赵慕与你亲娘师出同门，所以我们这些旧人都叫他明德。当时要把你当儿子养在府里，也是他的主意。也许，他巴不得你真是他的私生子呢。这样的身份不会让人起疑，也能让你过上安慰日子，二叔便答应了。”想起从前过往，程佼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士彦的脑子渐渐清明了起来。
这十几年来，寒来暑往，师父，也就是二叔总是要来看望自己，把他的功夫和绝技倾囊相授，陪着他一遍遍的练习，让他慢慢在军中脱颖而出。
“二叔！”士彦这次真心实意地喊了出来，“这些年，幸亏有你的安排，我过得很好……可是，当年害死爹娘的凶手，你可查到些什么？”
“当时我不在皖南，回去的时候已经很难再找线索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你爹辛辛苦苦打的江山重新夺回来。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应该要逐步培植自己的势力……”
“二叔的意思是……”士彦在赵家一直隐忍锋芒，可他仍能感觉到二叔的野心。
程佼言语激昂，“二叔今日就是要来告诉你，长江沿岸这些地方，以后都要由我们程家军来管着。”
看着二叔老将犹伏骥，士彦的心里也直升起了一股豪情壮志。
“我们程家军？我只隐约记得，爹也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小时候带我去军营里玩过，他留了军队给我吗？”
“目前来说，能够马上交到你手上的，只有皖南。江城鄂军有赵慕管着，湘陵则被湘军把持着。你先领了我的皖南军，下一步，争取皖南、湘陵和江城结个三城联盟。到时候，肯定要推举出一个联盟的司令，二叔会全力支持你。”
“我？司令？师父，不，二叔，现在大哥回来了。我是说，司令府的大哥，赵士贤。他是赵家长子，父亲也……”这些年来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赵慕待他如亲儿，可他自己心里却明白，大哥才是赵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赵家长子又如何，你还是我程家的长子呢！二叔家只有一个闺女，你表妹程宁，比那赵家丫头还小几岁。所以彦儿，你是我们程家唯一的希望。至于赵士贤，平心而论，他如何比得了你？反正我的皖南军，一个人一把枪也不会交给他。再说他也不适合这个位子，你一定要把他按着坐下来，反而是害了他。”
“可是……大哥对我很好，父亲对我也很好。他们一直都把我当成亲人来对待……”士彦心里觉得不安，好像是抢了本属于大哥的东西。
“他们对你好，也是应该的。赵慕的这个江城司令，说到底，也是你爹送给他的。而且，刚才我与赵慕已经聊过了，说到这三军主帅，他也有意于你。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他心里还能还没数么。”
父亲也是有意于自己的？
士彦大受鼓舞，他开始认真考虑二叔的意见。三方联盟总归是因利趋合，利益没了也就不算是什么联盟。总要有一方足够强大，收服其他二军，才算是真正的合力。
乱世出英雄，只有局势纷乱才有仗可打，才有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也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有和拓跋宏宇争夺媛婍的资本。士彦心里不禁蠢蠢欲动，
“还有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就是你的婚姻大事。咱们家这一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的娶妻生子可关系到程家的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与你建功立业的大事一般重要。彦儿，你告诉二叔，有没有相中的女儿家，二叔帮你娶进门。”
士彦心中大喜。
程家少爷的身份，与司令千金也算是门户相当了。
他鼓起勇气对程佼说，“二叔，我……想娶赵媛婍。”
“赵家那小丫头？那怎么行，你在赵家长大，别人都当她是你妹妹……”程佼颇为意外。
“二叔不是刚说了，我是程家的儿子。我姓程她姓赵，哪里是我妹妹？”士彦眼神殷切，若说要求，娶媛婍为妻就是他此刻唯一心愿。
程佼不说话了。
这些年来，士彦从未对他有过什么要求。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求二叔帮忙。想到这，程佼竟有些不忍心拒绝了。
“好，你既然看中她了，二叔帮你娶回来就是了。只是那丫头现在还小，你在江城军中的根基也不稳。从现在开始，你要把心思都放在军中，按着我们计划的好好准备，到时候你掌握三军，我再与赵慕开口，他不会不答应。”程佼马上答应，也是怕士彦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万一心生逆反沉溺于儿女私情中，程家军重振就遥遥无期了。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了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程佼知道，是赵慕按照约好的时间回来了。
“程二哥要说的话，可都说清楚了？”赵慕走到他二人身边，“明德不才，对士彦，也算是尽心尽力，算是报答程大哥当年对我的恩惠。”
士彦突然跪在了赵慕的面前，“父亲对士彦恩重如山，士彦点滴都铭记在心，只愿此生长伴父亲身边，为您鞍前马后。”
赵慕赶紧扶了他起来，“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明白我对你的苦心，爹没错看了你。”
“实在是该感谢明德。没有你关照，彦儿哪能平安长大。只是有一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程佼接过了话头，转向士彦道，“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你父亲商量。”
士彦想，二叔八成要跟父亲提自己和媛婍婚事了。刚一出门口，他的嘴角就按捺不住地微微翘了起来。可他没有看到，身后的父亲与二叔脸上都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程二哥大张旗鼓的亲自过来，这下应该相信我对士彦一片真心了吧？”赵慕沉下了脸。
他早就知道程佼一直心心念念不忘要重振程家军，只是可怜士彦这孩子身负爹娘的血海深仇，还要扛起程佼的人生理想，活得实在太累。
“公事已了。现在，我想与你说的，是关于程家与赵家的私事。”程佼面上态度缓和了些，“彦儿刚和我说，他想娶你家闺女为妻，不知道明德兄可愿意？”
“士彦与媛婍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要他们两情相悦，我求之不得。”赵慕面上不起一丝涟漪，这本也是他为这一对小儿女设计的最好的归宿。
“好！我大哥果然没看走眼，明德与当年也是一点儿没变，爽快，仗义！既然你点了头，那我程家一定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把小丫头娶进门，绝不会委屈她。”
“程二哥切莫心急。我家闺女从小就是跟着士彦长大的，她若嫁给士彦我最放心不过。可是士彦毕竟是以赵家二少爷的身份在我家养大的，我们总得顾忌两个孩子的名声。更重要的是，”赵慕忧心忡忡的说，“程二哥觉得，现在让外人知道士彦的身份妥当么？几个月前，有人正赶在士彦当值的时候炸我鄂军粮草武器，前几天还有人想要暗杀他，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线索，但是我的直觉怀疑，很有可能是当年的凶手知道了士彦的真实身份想斩草除根……”
“有这回事？那彦儿怎么样，可有受伤？”程佼心下骇然，当年若不是自己并未暴露与程铮乃是亲兄弟的关系，恐怕现在也早已遇害了。
“刚才你不是看见了么，他好好的。爆炸那天士彦在家陪着媛婍呢，没赶得及过来，算是躲过一劫。暗杀那次，也是他们两人在一块儿，我那傻闺女挡在了他前面……士彦毫发无伤。”
“看来明德兄的千金是我彦儿命中福星。他二人既如此情深意重，我们该及时给他们完婚，成全了他们。”程佼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小丫头乖巧合了士彦的心意，又有如她娘一般的美貌，原来还是彦儿的福星，心下对媛婍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依我看，咱们还是要稍安勿躁。江城有我，皖南有你，必得要湘陵平定，咱们这边的局势才能算是暂且稳当。可是现在，士彦虽曾带兵镇压，可还不算是真正掌握当地的经济民生。湘陵富庶，若是有余孽趁乱兴风作浪卷土重来，我们也不一定容易对付。”赵慕把当前局势向程佼一一拆解。
程佼也同意赵慕的分析。“那我们就约定，江城、皖南和湘陵三军合一、三城联盟之时，我把程家军交到彦儿的手上，你呢，则要亲自主持他们的婚事。”
“好，一言为定。只要士彦心意不变，我赵慕必不会把女儿嫁给外人。”
赵慕与程佼握手为约，两人十分高兴公事、私事都达成了一致。赵慕又再三叮嘱程佼，不要多与士彦联系。这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二人关系，给士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佼离开之前，似乎还是不能十分放心士彦。
他调转了头，又找到了士彦，激励他说，他与赵慕都已年过半百，上阵杀敌、坐镇指挥总有些力不从心。士彦要想从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第一步就是争取到控制皖南和湘陵的主动权。若是士彦能成为未来的三军统帅，不仅更有底气去赵家提亲，到时候谁也不敢再多说闲话让赵家小姐受委屈了。
程佼的话说到了士彦的心坎里。
对士彦而言，媛婍是绝对不能受委屈的。为了娶到媛婍，他的野心和斗志都被激发了，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慢慢在他脑海里活跃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正在学校念书的媛婍，也在酝酿一个新鲜而冒险的新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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