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故人火烧司令府
每年二月二，士彦都要亲自替媛婍剪头发。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任务，赵慕也会让他前一天晚上就离营回家。
今年，媛婍一想这个，心头竟浮起了一丝羞涩。
媛婍坐在妆镜前，仔细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她突然想起来沈柔嘉跟她提过要送她一种外国的发油，涂在头发上不仅看着乌黑柔顺，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趁着彦哥哥还没回来，现在去拿也还来得及，媛婍想，不然明天要是沈柔嘉给她送来了，岂不是又让她与彦哥哥碰面。
今日军营里事情多，士彦忙完了那些琐事天都快黑了。他没吃晚饭就报备离营，可还没等到家门口，就看见司令府的方向冒着黑烟。
媛婍！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士彦，难道前面的小动作都只是在警告么？如果媛婍因为自己出了事，那他……
士彦不敢再想下去，他又加了一脚油门，直奔司令府。
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士彦不顾众人的阻拦，在滚滚黑烟中冲了进去。每年过年点鞭炮的时候媛婍都不敢靠近，这样的大火她该有多害怕……
虽然院子里烟熏火燎的，可士彦不顾自己呛得难受，还是一直呼喊着媛婍的名字。士彦相信，哪怕还没有找到她，只要听到自己的声音，她的恐惧应该也会减少一些。
士彦仔细看了看院子里，才发现火势并不算很大，只是媛婍的房间似乎是起火的源头。士彦脱下了外衣在鱼池里浸湿，刚想撞门进去，却发现媛婍的门窗都被额外加了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士彦一边用军刀撬锁，一边继续呼喊着媛婍。也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呢，难道是晕倒了……
士彦的衣服很快被火烤干，可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手头的功夫，他怕多耽搁一会儿媛婍就会多一分危险。
终于，门锁打开了。
士彦冲进屋里，可是媛婍却并不在里面。他刚要转身出去，带着火星的门梁就重重的砸了下来……
这时候，司令府失火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鄂军驻地。
赵慕带着林逸然匆匆往家赶。他心里想着，还好士贤在家，士彦也早回去了，有两个儿子在应该不会出事的。
可到了门口，下人们的说辞却让他心里暗呼不好。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带着夫人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二少爷一回来就往里冲，我们也拦不住啊……”刘伯拎着个水桶，气喘吁吁的向司令汇报情况。
“媛婍呢？”赵慕忧心地问。
“没看到小姐啊……不过她好像没跟夫人他们一起出门。”刘伯一时答不上话来。
赵慕心里清楚，能让士彦如此奋不顾身的，就只有媛婍。她一定是在家里。
不过怎么会那么巧，兰灵儿与士贤、乐敏一起出门，家里就着火了呢……难道方沛泽还不死心么。
他有些埋怨自己年岁大了感情用事，竟然留下了祸患。方沛泽此人向来心狠手辣，比他们这些出身行伍之人更加狠辣决绝。他既然知道了自己对程彦的栽培提拔之心，只怕以后都不会安生。
赵慕带着林逸然进了院子，第一时间去了媛婍的房间。门开着，可是只有士彦一个人晕倒在地上。
林逸然上前察看，士彦只是胳膊受了伤，人晕倒大概是被烟熏的。
媛婍没在，赵慕反倒是放心了些。也许正好不在家，躲过了这场祸事。刚才进门之前，他还真担心这两个孩子一起在这屋里，万一再有什么亲密之举，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事情真的说不清楚。
大夫简单包扎过之后，士彦很快就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父亲和媛婍都守在他床边。
“彦哥哥！”媛婍一下子凑到他床边，掏出自己的手绢来替他擦脸，“你怎么样了呀，疼不疼？我该在家等你的……”
“媛婍没事就好……幸亏你不在家，不然就你一个人，肯定要吓坏了。”士彦怕她担心，勉强撑起身子来坐着跟他们说话。“爹怎么也赶回来了？”
“人家都来烧房子了，我还能不回家么。”赵慕怒道。
“爹，是谁要害我们？还害得彦哥哥受伤，爹一定要把这些坏人抓出来。”媛婍一脸焦急。
“媛婍放心吧，爹肯定会把这些坏人都找出来的，你刚才，去哪了？”士彦关切地问。
“我跟奶娘一起出门的，奶娘说要去挑一个最好的大猪头，明天焖着吃，我就去柔嘉姐姐家了，她说有东西给我。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火烧司令府，可又专挑了这家里没人的时候？”媛婍疑惑地看着父亲和士彦。
士彦看父亲欲言又止，想必其中隐情并不想让媛婍知道。他安慰了媛婍几句，便拜托她给自己做些吃的来。
等媛婍走开了，赵慕才缓缓开口，“刚才清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个厨子。”
“又是个厨子？”士彦记得军营爆炸之后，也是有个厨子离奇暴毙了。
“嗯，听说这两人还带着亲戚关系，老家都是湘陵的。”赵慕的眉头紧锁，他宁可是别人，也不愿意是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此容不下他的儿女。
“爹的意思是……”士彦也大约猜到了父亲的心思。
赵慕点了点头，无奈道，“这些，都不用让你大哥知道。看来我又该请这位老朋友出来聊聊了。”
“爹，我明白。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哥知道的话，以后对着大嫂怕是更为难。对了，娘和大哥都没事吧？其他人，还有人受伤吗？”士彦从回家到刚才醒来，一心想着的都只有媛婍的安危。
“呵呵，你没听媛婍说么，这着火的时候，家里没有人。今天他们三个人，去方家了。”赵慕冷笑道，“方沛泽要是想留着他们在那边过日子么，我倒也乐得清静。”
“怎么会呢，爹别生气。这刚出了正月，大嫂想回娘家看看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是方家有什么阴谋，娘和大哥，总是咱们一家人。”士彦安慰父亲道。
联想起前面那些无中生有的小插曲，士彦心里十分确定是同一人所为。那人，必定是与他们家人都十分亲近，了解司令府各人的动向和习惯。可是，他又不想马上与司令府公然为敌，要不是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应该也不会有人受伤。
这样的人，在江城恐怕只有一个。
赵慕叹息道，“士贤这个儿子我真是白养了，怎么就跟着姓方的成了个买卖人。我也是没想到，他还真听他娘的话，放下枪就拿起了算盘……”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赵慕的埋怨。
“爹，我回来了。士彦，你怎么样，没事吧？”士贤到家的时候已经听下人说了情况，只有士彦受了轻伤，火也不大，很快就灭了。
赵慕头也没回，冷冷地说，“本以为家里有你看着，我在外也可放心。真不知道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难道你平时都不管媛婍么？”
“爹，您也知道媛婍她不愿意去方家，反正兰姨陪着我就也没多想。再说我刚才看见她好好的啊，还说晚上要亲自下厨，给咱们做些好吃的呢。”士贤讨好地安慰着父亲。
“她不愿意去，你们母子俩倒是很愿意去啊。那还回来干什么，一起留在那算了！”赵慕心中仍是不悦。
“爹，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房子烧了再修补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您就当做是火烧旺运，也许只是哪个下人不小心呢……我看，这件事情就算了吧。”士贤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处事也格外宽容。
“算了？！赵大少爷，你说的可真轻松，媛婍屋子烧成那样，你可有去仔细检查？”赵慕挑眉，盯着儿子质问。
士彦还没来得及跟爹说起媛婍那的门窗被人动了手脚，可听到父亲这话，想必他和林副官已经发现了细节中的端倪。
士贤不得不压住心中喜悦，老实在父亲面前答话，“……还没有，爹，我和乐敏才刚刚成婚，我是实在不想让家里再鸡飞狗跳的。媛婍那间是烧得厉害些，这样，我明天就找人来给她重新翻修一下，反正很多东西也旧了。到时候她喜欢什么，我都买了新的给她换上。”
“真没想到，才离开军营几天，你就有了这副慈悲心肠。”赵慕不知心中是喜是悲，或许他心中这股无名之火并非冲着儿子，可又总觉得儿子的言行越来越不让他满意。
“爹，我不是慈悲心肠，”士贤顿了顿，眼神中闪烁着激动，“是我就要当爹了，想为乐敏腹中孩儿积德积福……”
“你说什么？”赵慕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我们今天去看了大夫，乐敏她怀孕了！爹，您要做爷爷了！”士贤兴致勃勃地跟父亲解释着，又向士彦道，“士彦，这次，就当是为了你的小侄子，不要兴师动众的追究了，可以吗？”
“恭喜大哥，我伤得不重，养几天就好了。”士彦笑着安慰大哥，“反正我也不常在家，翻修房子的时候就让媛婍先住在我屋里吧，我要是回来了就去客房睡。”
赵慕本想去找方沛泽说个清楚，可是得知儿媳妇刚刚怀了孩子，这时候两家的关系不好弄得太僵，免得她心神不宁伤了赵家骨肉。
赵慕觉得，方沛泽反正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总不会不顾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急在这时候兴风作浪。眼看着两个儿子兄友弟恭懂得帮衬，赵慕面上还是答应了士贤的要求，对这事没有过多追究。可私下里，他却仍是吩咐林逸然对司令府内外加强了警备，所有跟湘陵能扯上关系的下人也都遣散换了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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