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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洛小迪


  梦境纷扰,似乎有无限杂音,又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八岁的洛小迪坐在红灯区用来休息的房间里。空气里有纷扬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周围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来走去。

  他冷眼的看着那些女人,看着那些女人眼睛中的放任和疲惫,带着风尘的倦意。那眼神和他的母亲的眼神竟然意外的相似。这让他没由来的觉得不快。

  这时,几个与母亲年纪相仿的妖艳女子,扭着臀部笑吟吟走来,像极了蛇精。

  “哟,苏瑞,你儿子的五官长得这么精致,长大后一定是个帅哥!”一浓妆艳抹,穿着极露的衣装,想伸手去摸年幼的小迪,另一女子也准备动手动脚挑逗他。突然一个人出现,把他拉到了身后。

  “姐妹们,不要动他,我是怕小第一人在家我不放心,才让他长期呆在这里。他是个纯洁的孩子,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他教坏。”露背装勾勒出背部完美的曲线,纤细的白色丝带从颈间绕过,挡住月牙链的心形扣,层层叠叠的蕾丝点缀在美丽的裙子上,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不同与其他人的是脸上只涂抹着淡淡的妆,独特的月牙链斜斜地挂在脖间,看着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这个漂亮女人,小迪再也熟悉不过了,他高兴地扑过去抱住了女人的腰身,很特别的味道传来,稚嫩的声音叫道:“妈妈!”

  是呀,这个叫苏瑞的漂亮女人正是自己的妈妈,很漂亮,比这里任何一人都美丽。

  苏瑞慢慢转身,温柔地冲小迪笑了笑,接着蹲下身抱起了小迪,然后对着那几个“姐妹”说着:“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想陪陪我孩子。”

  “那我们先走吧。”女人转身,不屑的口吻说着。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吗。早看不惯她那样了。”

  “呵,还说我们不要把他教坏了,自己都是干这一行的呐,还不知道适合谁的杂种哪!”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在她们完全走出房间后停止。当时小迪还不怎么明白她们话语中的意思,只见苏瑞的两条细眉微微皱了一下,眼神流露出自己还无法理解的情感。

  “妈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爸爸是谁了吧?!我从来没见过爸爸,我们一起去找他好吗?“小迪天真的说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苏瑞。

  “这。。。呵呵,等小迪在长大一岁我就告诉你爸爸是谁好吗?”苏瑞眼神有些逃避,然后又笑道。

  “不!妈妈骗人!你总是这么说,我今年已经八岁了,你不是说会告诉我吗?”小迪面对苏瑞多次推辞有些不满撅起来小嘴。

  “小迪,不要这么任性好吗,乖啦!”苏瑞曲着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小迪的鼻子,然后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棒棒糖,小迪见了一下欢喜起来。

  “小迪乖乖地在这里等妈妈下班哦。”苏瑞嘴角上扬到合适的角度,缓缓起身。小迪只能呆呆地抬头仰望她。苏瑞转身离开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有,时候到了你会知道你爸爸是谁的恶。”小迪疑惑的目送苏瑞离开。

  这里的每个女人都坐着同样的事,旁边的成年男子对她们搂搂抱抱。每天来来往往着各种各样的人物。而自己的妈妈老是叫自己不要乱跑,不要看一些不该看的,可是随着年龄增大,见识多了,小迪也明白了其中一些肮脏。于是总是很厌恶。也可能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才让小迪长大后对异性没有感觉。

  小迪很欣慰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好妈妈,他会给自己买好吃的,好玩的,对自己很好很好,很温柔,只是相处的时间很短。苏瑞告诉小迪她在这里帮人打杂、扫地、洗衣等琐事,小迪信以为真,觉得自己的妈妈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自己的妈妈很纯洁。虽然有时在学校被其他孩子嘲笑自己没有爸爸,但是小迪总会傻傻地笑着说:“我有爸爸,还有个很漂亮的妈妈,妈妈说我爸爸只不过出差了。”小迪不管别人怎么说,只是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

  小迪坐在沙发上,晃动着双腿,东张西望,无所事事。这时候,门突然打开了,小迪以为是又是那些妖艳的阿姨,干脆头也懒得回。

  但是很安静,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传来恶心的窃笑声。小迪很奇怪,正想转头,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漆黑且发着亮光的皮鞋,修长的双腿,身穿银白色的西装。再慢慢往上看去,纯然的黑发服帖在耳际,面如良玉,那双眼睛仿佛是深滩一般宁静悠远,漆黑清澈。等一下,怎么眼前这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怎么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叔叔,你找谁?”小迪呆呆地望着他。

  “呵呵,你就是洛小迪吧!长得很俊哪!”男子嘴角的弧度柔和而美好,然后宠溺地揉了揉小迪短浅的发。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传来,小迪感觉脸上微微发热,弱弱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男子笑而不语,然后突然问了一句,“你爸爸哪?他是怎样一个人?”

  小迪有些吃惊,他怎么知道?然后愣了一会儿,坦诚地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也没见过他的相貌,只是听她妈妈说他出差了,要我再长大一岁才能告诉我,可是没有得到回答。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很温柔,很体贴,很帅气的人吧。”小迪心情愉快起来,笑起来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是吗。。。呵呵。”真是阳光的孩子啊。男子出神地想着。嘟嘟嘟。。。西装口袋传来手机发出微弱的声音,男子摸出手机看了一下,然后匆匆向小迪道别后离开了。

  之后,小迪满脑子都是男子迷人的微笑。

  外面传来很杂乱的声音,迷乱的音乐声,男女暧昧的说笑声,酒杯碰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外面都是小迪见怪不怪的场景,还是想出去找刚才那个男子。

  小弟来到门后,透过细缝,竟看到这样一幕。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进来一坐,不一会儿便有一女人坐到了他身边。很疲倦地白了那男人一眼,转过头下一秒却又媚笑起来。眼波转流的靠近男人,妩媚地捧着男人的脸印下一个吻。

  不期然的,女人的脸和苏瑞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坐在男人身边的人,变成了小迪的妈妈。

  这一刻,小迪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妈妈并不是勤勤业业帮人打杂而生的,而是同他人一样是卖身的!“妓女这一词汇第一次浮现在小迪脑海中。他终于明白了苏瑞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自己关于爸爸的事了。她!拿自己又算什么?!小迪脑海一片空白,快要崩溃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小迪刻骨铭心。

  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简陋的妇女,像失去理智地冲向苏瑞,生猛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然后场面哄乱起来。其他人都远远躲开在一旁观看。而男人脸上看得出的愤怒,站到了苏瑞前面和那女人争论起来。只见那女人嘶叫着,越说越激动,然后哭了起来。男人被女人说得窘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一把推开女人。女人却又冲了上来,男人咬咬牙,扇了女人一耳光,女人当场坐倒在地上。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苏瑞,趁男人不注意猛地扑过去和苏瑞厮打在一起,死去理智抓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目光忽然落到了桌上一个发着亮光的东西,于是抓起了水果篮里的一把水果刀,用力向苏瑞身体插去。刹那间,全场都安静了。只见鲜红的血溅了出来,。

  下一秒苏瑞倒在了血泊中,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那倒下的是谁?小迪一遍又一遍问自己。那是自己的妈妈,她死了。。。两眼发黑,小迪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阳光依稀灿烂,但是已经有着枯黄的树叶落在草坪上,阳光顺着树叶间的间隙投放到绿色的草坪上形成一格又一格的光亮。太过明亮刺眼,以至于有了视觉上的质想。

  当小迪醒来的时候,没有以往喧杂的感觉,睁开眼看到天花板挂着一个很大很美丽的水晶灯。自己是在哪里?接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小迪视野里。

  "小迪,你醒啦!”男子一脸笑容,很舒适的感觉。

  “我怎么在这里?还有,我妈妈哪?”小迪一下想起来,迅速起身想下床寻找,尽管她是做那种工作的,但依然是自己的妈妈。

  小迪身体已经坐到了床弦边,只需一跳就可以触地了,身子下一步动作却被男子制止住了。

  “你妈妈死了。”男子很温柔的语气说道。

  小迪一下静下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垂着头轻吟:“死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男子愣了愣,眼神闪过一丝内疚,小迪也明白到可能是由于妈妈身份的原因。

  “来,我带你去看她的墓吧。”说完,伸出一只手,小迪看了看男子,很快也把手递了上去。大手小手握紧那一刻,男子笑了。为什么会有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哪?还是这就是父爱的感觉?

  他们来到了一片空旷的绿地。男子在一块一寸大小的墓碑面前放下一捧艳丽的鲜花。红艳的色彩看久了会在视网膜上留下墨绿的阴影。墓碑的照片是妈妈年轻时笑盈盈的样子,突然,那么怀念。自己的妈妈果然很美哪。

  男子对着墓碑郑重地鞠了一躬,久良,说道:"苏瑞,谢谢你的付出,谢谢你把我们的孩子养大。。。"

  小迪一听到男子和自己妈妈的关系,睁大眼睛朝向他。

  “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妈妈多年不曾告诉你关于爸爸的事吧。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她。”阳光自树叶的缝隙落在男子象牙的肌肤上,光与影交织在一起。“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生活条件很差,我不得不出去打工。可是一去就是几年,我在另一个城市认识了一个女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夫人。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鼓励我,给我帮助。我很感动,于是答应娶她。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苏瑞竟然生下了我的孩子,也就是小迪你。她还一直在等我。。。我真的很混!后来她得知我成家立业了,心灰意冷,可是一个女人要靠自己的力量养活孩子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她走上了这条路。这是我终身悔恨的,我对不起她,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男子眼神流露出伤感。

  小迪仿佛从昨天的经历一下子就成熟了很多,听到这番陈述之后情绪并没有波动很大,很镇静地问了一句:“那你还爱妈妈吗?”

  “爱,很爱,一直都爱。当初和另一个女生结婚只是为了感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昨天,我本想回来找苏瑞好好聊聊,并看一看你,我的儿子,确没料到......”。男子转过头意味深长的望着小迪,有欣喜、惭愧、自责追悔还有悲伤,“那小迪,你还怪她吗?”

  小迪痴痴地看着妈妈的照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男子默默注视着小迪的举动,微微地扬起嘴角。

  后来的日子,小迪和爸爸住在这栋华丽的别墅中,就读很好的学校,过上了奢侈的生活。小迪也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迎接新的生活,每天阳光般地笑着,因为接下来有爸爸的陪伴。爸爸是学美术的,自己也迷上了画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迪也一天一天长大,逐渐开始走向成熟,父子之间的感情愈来愈深。有一天小迪突然发现自己对爸爸的爱已超过了亲情,开始慌乱起来。每一次都躲避和爸爸的眼神交流,也不一起洗澡,睡觉了。他知道他们不可能,一旦越界会落下不可收拾的局面。

  爸爸也发现了小迪的不对劲,尽管米一次相处他都是嘻嘻哈哈,但总是感觉有什么隔阂,以为小迪青春期到了,想恋爱了,这样的思想自己年轻时也有过,于是会心的笑了。第二天并给小迪介绍了同班一女生,小迪面对爸爸的做法很吃惊,虽然不愿,但如果能把那种感觉转移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也爽快答应了。可是两人相处没几天就分开了,那种感觉始终不能代替小迪对爸爸的那种情感。

  在小弟十六岁生日那天,一个噩耗传来,爸爸为了给自己买礼物,在回家的路上出来车祸,当场身亡。小迪没有勇气去看他最后一天,那个人从此就离开了。举行葬礼那天,家里来了位新的女主人,她就是爸爸的妻子,女人长得还算不错,对小迪也很温柔,并没有由于小迪的身世而耿耿于怀。为了继承他爸爸的遗愿,尽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女人每天始终细心的关心小迪。刚开始小迪还不愿意接受,后来慢慢被女人感动,并亲切的叫女人“妈妈”,每当这时,就能够看出女人脸上难以形容的喜悦。小迪知道女人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不能让她再离开自己,就因为这样,小迪也尽量的充当着一个好儿子的角色。

  上了高中之后,小迪遇见了一个男生,他叫凌夏。当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的感觉。几天之后,小迪才明白了这是一种心动的感觉。后来相处的日子,小迪发现自己愈来愈在乎这个与众不同的男生,心理总想着要爱他,保护他….可是小迪看着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鲜红的血带着余温,从小迪身体悄然流出,很快地上汇聚成了一片血红。小迪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死亡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眼前的凌夏抱着自己,感觉心里顿生了温暖,自己要不顾一切去保护他,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夏,你怎么哭了,我低缓看你阳光的笑容,但是小迪确说不出话。疼痛感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小迪看到一大颗一大颗晶莹的透明液体从夏脸颊划落,看起来很伤心。夏的表情很痛苦,脸庞已经被偌大痛苦扭曲了。可自己意识愈来愈模糊,也不清夏在叫什么了。

  我爱你,凌夏,你是我完成的路,请原谅我无法和你继续陪你走下去,对不起…….

  小迪已经没有力气,他想让记忆保留更长一点。双眼慢慢合上,迷迷模糊中,眼前的夏忽然变成了爸爸的身影,曾经的回忆全部涌现在了脑海……..

  自己短暂的青春里,夏和爸爸都是自己深爱着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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