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纵是凤凰又何如

　　冷风吹，长袖舞，每年到了元宵节时，整个北扬国上下都会一片欢腾，猜灯谜，赏花灯，吃元宵团，而今年不同于以往，因为是皇太后即将八十大寿的缘故，皇帝特命能工巧匠在皇城中央建造了一个高达十丈的灯塔，塔上万盏花灯垒成灯山，灯下人头攒动，煞是热闹。

　　民间如此，皇宫内的热闹可想而知，在养心殿外的空地上，嫔妃公主皇子和皇上皇太后欢聚一堂，四处张灯结彩，还有搭建的戏台以及不断燃放的火焰，五彩缤纷的烟花把整个皇宫都照亮了许多。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个佳节欢庆的时候，在梅馨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有一个身材微胖的小女孩双手抓着一些甜饼拼命的吞咽着，一边吃一边伸手抓向上好檀木桌上一个银盘里的佳肴。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女孩吃着吃着却落下了两串晶莹的泪水，因为双手拿满了食物，女孩任由泪水落下，滴在上好的金纹蝉纱丝衣上。

　　就在女孩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时，一个比小女孩高一头的女孩跑了进来，女孩穿着浅蓝收腰托底罗裙，青丝挽成流云髻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品，一看就是宫女的她来到正在哭泣的女孩旁后，一把将小女孩手里的盘子夺了过去：“九公主，奴婢求您不要再吃了。赵嬷嬷说，九公主再这么吃下去，奴婢就再也看不到九公主了。”说完这话，这位名为小巧的丫鬟似乎想到了极其难过的事情，看着怀里的九公主，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

　　可是被唤作九公主的小女孩似乎没有听到小巧的话，只是盯着一桌子的美食嘴里有些模糊的说道：“我还要吃……把那个盘子里的酥果给我。”

　　听到九公主的话，小巧忙哭着抱着九公主后退了两步：“公主……”

　　“把盘子给我！”见小巧不听自己的话，九公主生气的怒吼一声，吓得小巧忍不住哆嗦一下，可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嘴里弱弱的唤着：“求公主不要为难奴婢……”

　　不想小巧的话未说完，九公主低头在小巧的胳膊上猛的咬了一口，吃痛下的小巧虽然没有松手，但是却慢慢的顿了下身子让九公主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从小巧怀里挣脱的九公主就像挣破了网重回大海里的鱼儿一样奔向了木桌，接着双手抓起眼前的食物看都不看往嘴里继续塞去。

　　看着九公主边吃边紧皱的眉头，小巧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也蹲了下来拿起了一份甜果，不想九公主一把推开小巧：“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我若不亲口把这些吃完，冬梅就回不来了。”说完九公主便哭着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即使噎着也只是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然后继续下咽。一旁的小巧听到九公主的话，知道九公主说的是事实的她再也不敢再上前，只是一个劲的摸着眼里不断流出的泪水，嘴里不停的唤着：“公主……公主……都是奴婢们不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公主才将盘子里的甜果和酥饼吃完，看着空空的银盘，九公主这才有空擦拭脸上的泪痕，回头看了一眼小巧后，她缓缓地转身对着黑漆漆的走廊说：“我吃完了。”

　　话音刚落，九公主就看到一个老宫女领着一个和小巧身高相若的女孩走了过来，看到来人，九公主便快步上前拉过小女孩的手，“冬梅，冬梅你没事吧？”被唤作冬梅的小女孩看着九公主，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有些黯然。

　　而那个老宫女这时则冷笑的看着拉着冬梅手的九公主，“希望九公主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了。”说完这话，眼神冷冷的撇了一眼站在九公主身后的小巧冷哼了一声，接着不再理会三人就转身离去。

　　望着老宫女离去的背影，九公主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可是看着眼前的冬梅，脸上的愤怒一闪而逝，“冬梅，小巧，咱们走。”说完，九公主和小巧一起扶着冬梅往雅宣殿的下人房走去。

　　到了下人房的九公主看着屋内简单的摆设——两张可以睡四来个人的床铺，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桌子，中间靠墙边的放着一个很大的柜子。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屋内最奢侈的就是那个冒着一些火星的缠枝百合火炉。

　　看着火炉内的火星，小巧似乎很开心，拿起铁夹夹起两块拇指大的黑炭放上去之后，看着火苗微长，就招呼了九公主一声，让她来到火炉旁。

　　看着火苗窜动的火炉，九公主这个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有些通红——想她明明是位公主，可是过的生活……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馨妃的亲生女儿，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开的九公主再看向两人的时候脸上就挤出了几丝微笑，见小巧扶着冬梅在床板上坐了下，九公主就离开火炉来到床边问道：“冬梅，有哪里不舒服吗？”

　　喝了口小巧端上来的热茶，缓过气来的冬梅不冷不热的答道：“没有！”突然又想到什么一般，抬头望向皇甫雅，“公主，奴婢们命贱，你为什么总是要和奴婢们在一起？”

　　听到冬梅的话，九公主只是一笑并未解释，不想一旁眼泪刚擦干的小巧突然来到冬梅跟前，“你知道不知道公主为了救你，拼命吃了多少东西？你还……”

　　话音未落，九公主便拉了拉小巧的衣摆：“小巧你不要说了。”说完九公主扭头看向冬梅，“我只是很饿就多吃了些。”

　　听了两人的话，一旁的冬梅怎会不晓得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于是，垂下眼眸，很是突然的离开床铺跪在了九公主的面前，“奴婢该死，不该让公主殿下为奴婢如此。”说着便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九公主想上前阻止，却被冬梅一手甩开，没有反应过来的九公主疑惑的看向冬梅，见冬梅愤怒的看着自己，不由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冬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不怪我，但是我怪你！”听到九公主的话，冬梅留着眼泪哭道，“皇甫雅，你难道忘了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吗？我姐姐就是为了救你，才会被活活的撑死的。而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去岂不是更好？这样我还能和姐姐早点团聚。”

　　不等冬梅哭着怒吼完，一个带着点咳嗽的声音响了起来，“冬梅，怎么对公主说话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说话的人便是小巧刚才嘴里的赵嬷嬷，赵秀姑，冬梅的干姑姑。

　　若不是她一双白玉般的手，任谁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满脸皱纹，一头银白发身着灰色管事嬷嬷装的女子才二十有九。

　　来到屋内，赵嬷嬷对皇甫雅恭谨的鞠了个躬，然后二话不说的给了冬梅一巴掌，“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说完就转身低垂着眼眸，恭谨的对皇甫雅说：“时候不早了，公主殿下还是回寝宫吧！”说着便转头用严厉的目光看向小巧，“小巧，还不送公主回寝宫。”

　　不等小巧回答，皇甫雅便抢先一步说：“嬷嬷，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啊！”

　　可是赵秀姑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对小巧说：“嬷嬷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馨妃娘娘要是知道公主在这，少不了又要让公主受苦……”

　　听着赵嬷嬷的话，小巧难过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恭谨的站在皇甫雅的身边。皇甫雅想要反驳，奈何只能看了眼跪着别开脸的冬梅和恭谨的低垂着眉的赵秀姑，无奈的转身离去。

　　走出下人房的皇甫雅，泪水就像流星一样的滑了下来，有谁会知道她才十岁，却看起来好似和身边已十五岁的小巧差不多。

　　一旁看着难过的皇甫雅的小巧，唯唯诺诺的说：“公主，别难过了。冬梅姐姐只是心疼公主，才会那么说的。”

　　“我明白。”说着见已走到自己的寝宫门口了，便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微笑的看着小巧，“你也下去休息吧！”

　　“可是公主您……”

　　“我不需要伺候，你代我好好照顾冬梅。”说到这里皇甫雅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过的神情，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不是因为我，夏竹也不会死。

　　见皇甫雅神情坚决，想说什么的小巧最后什么都没有讲，只是恭谨的鞠了个躬，回答了一句“奴婢知道了”之后就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皇甫雅使劲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接着就推开自己寝宫的大门，看着自己的寝宫空荡荡的漆黑一片，皇甫雅不禁抱紧自己的双臂快步的找到自己的床铺爬了上去，然后习惯性的将自己卷缩在床的一个角落里后，望着黑漆漆的寝宫发起呆来。

　　远处传来一些烟花的爆炸声，还有一些欢声笑语，可是皇甫雅知道，这一切都与自己很远很远。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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