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中元节
之后，天外楼的钱还是没付，两人又恢复之前模式，念无忧自从知道月箜竟然在体内种了凤鸾，就开始细心调养月箜的身体，此时又在厨房温粥。
他平静的看着炉灶中跳动地鲜红火焰，思绪飘远。
凤鸾，医毒双道无人不知，乃天下剧毒，因为此蛊成型时如一朵艳丽凤鸟，由此得名。
它种子通红，能种植在女子体内，终身无法祛除，条件之一，就是被种植者需百毒不侵，不然反而会被毒素吞噬，立刻死亡。
而且，被种植者每次使用都会被吞噬精血，直到女子精血耗尽，才会破胸而出，就此养成，美丽又残忍的繁衍方式。
然而，依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因为只要在身上种植此蛊，就相当于一个行走的毒囊，毒素能被赋予意念，根据使用者的想法攻击对手，收放自如，中毒者会自动被毒素散发的诱人清香吸引，摧毁意识，在梦中死去。
不过想要百毒不侵，谈何容易，至少得尝过千种毒药，并在服毒后，濒死时服下解药，然后再试更毒的，周而复始的服毒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次面临死亡的绝望。
所以，鲜有人能熬过去，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想到女子可能受到的痛，他握着调羹的手突然用力，陶瓷制的调羹立马不堪重负的碎了，手指被割出深深一道血痕，鲜血滴落。
他一愣，急忙移开手，免得血落到粥里，见粥没事，才轻舒一口气，把手上的血迹擦掉，撒了点药，端粥上楼。
途中经过些桌子，桌子边坐着的未婚女子，在看到念无忧的容颜气质，大都露出小女儿家姿态，偷偷打量，而成婚女子，要么低头，要么大方打量。
然而男子一脸从容，目不斜视，只想快点看楼上女子吃饭餍足的样子。
“嗞啦”
门被推开，女子坐在窗边，一脸闲适的看着楼下过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欢笑有悲伤，那么稀松平常的场面，她已经看了一个早上。
风将她柔顺的头发微微拂起，略微苍白的面容如极品玉雕般精致，上翘的睫毛像小扇子般可爱。
“来啦~”
月箜听到动静，转头笑道。
“嗯”
“今天是什么啊~”
“红枣，牛肉粥”
“红枣牛肉粥？！”
“嗯，还加了，参片。”
“……”
月箜有些诡异的盯着粥，虽然最近以来一直在吃念无忧做的养生餐，味道也不错，但总觉得他好像没吃过正常的饭，紫薯鸡蛋羹，芋泥蒸雪莲，地软白菜丸子汤……
想必从名字就能看出点门道，今天这个，还相对……正常点。
深吸一口气，打开砂锅盖，热气氤氲，显然刚熬好，粘稠的白粥中，均匀搀着些牛肉丝，还有些参片，闻起来还不错。
“很香呢”
“嗯”
念无忧点头，坐着将粥盛出，先放一碗在月箜面前，摆好调羹，才放一碗在自己跟前。
“你手怎么了？”
月箜看着念无忧的手，皱眉道。
“无碍”
念无忧默默回答完开始喝粥。
“……”
月箜看着念无忧手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似又看到他满身伤痕的样子，第一次对他产生没有敌意的好奇。
要杀自己，雁小村那次就有机会，天外楼那次更是绝佳，可他没有。
要利用自己的凤鸾？何须天天耗在这，浪费时间，自己当初已经开口说过，欠他一个承诺，什么都可以，他却只是淡淡摇头，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是谁？”
“……”
好吧，这个问题他不会回答，已经很多次了。
“你认识的我，什么样？”
这个问题她想了有一阵，之前问他“是不是认识自己”，他总点头后就不说话，没用，这样问的话，他应该会说，然后自己就能判断出认识他的大致时间了。
果然。
“仿若，闪着光……”
“……呃，这是何解”
好吧，又不说话了。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她有些无力的喝了口粥，很好喝，是那种怪怪的，但奇怪的好喝，真是神奇。
“你要不当厨子去吧~”
“喜欢……天天给你，熬。
月箜听闻心跳了下，没有说话，但是后来，在她喝了很久红枣牛肉粥后，终于吐了，从那以后，牛肉，参，红枣，她看到就反胃。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今日好像是七月十五，你要看灯吗？”
月箜突然开口，让念无忧听到一愣，立刻点了点头，却又发现自己点头点的好像有点急切，赶紧默默喝粥。
月箜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突然觉得他有点像小哑巴，那个自己在闹市中救了的奇怪小乞丐，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总包着脸，孤僻又胆怯，只和自己玩。
不过……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会不与自己相认，再说，重伤之下跌入断崖，又不能呼救，怎么可能活着，这样想想，放弃报仇的自己还真是既不孝又不仁义呢。
两人喝完粥，已近酉时，街道上贩卖纸锭，河灯的摊位都摆了起来，街上熙熙攘攘，有凑热闹的孩童，有面露哀色的行人，也有满面兴味的少年少女。
此时，大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月箜给药店随便卖了几味金创药，赚了几十两银子，毕竟之前吃霸王餐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此时买了串冰糖葫芦，边啃边到处看，行人熙熙攘攘，有些挤，但不妨碍她感慨。
燕都不过两年，焕然一新，看来燕雨霁皇帝当的还凑合。
“月箜。”
“嗯？”
“我们，去放灯，好吗？”
月箜看着那拿着两个孔明灯，眼中带着些期待的人，笑着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到河边，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但其实，周围还是都是人。
两人都没写心愿，只是单纯的各自放了灯，坐在草地上看天。
万千孔明灯，全部写满各种心愿，只有两盏白花花的，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不写？”
月箜听闻，打了个哈欠笑道：“要我心愿达成，要么起死回身，要么时光倒流，哪个可以？哈哈~”
“那你为什么不写心愿呢？”
念无忧听闻，没有言语，月箜撇撇嘴，知道对方又不会回答了，也就不说话了，直到孔明灯们飘的绿豆大小，才转头看了眼念无忧，发现他根本没看灯，而是在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
月箜见念无忧这样，没有丝毫娇羞，两人此刻相距不过半米，这样互相看着，距离更近，连对方脸上的睫毛都能数清。
念无忧先是愣了下，眼神有些发热，然后就一下坐了起来，逃也似得离开了，从月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耳根绯红。
“哇~那么腼腆啊~”
月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露水，走向更偏僻的地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锭，神色哀伤。
她站在那看了会儿纸锭，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涩的眼后，静静点燃，看着那个纸锭慢慢燃烧成灰，闭眼掩去眸中水光。
“呵~你这是在祭拜花家，还是在祭拜我姐姐，又或者是，祭拜那些因为药人蛊无辜惨死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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