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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偿债 我和你不一样。


  陆齐光再睁开眼时,  四周依然是黑的。


  点点的烛火好似星芒,突兀而不适时地映澈她眸中,仿佛她只睡了小小一会儿。


  她有些头昏,身躯发软,  隐约闻到一股清淡的皂角香,  感觉自己靠在谁人的怀抱之中,  正被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轻轻地揽着。


  陆齐光很熟悉这样的感觉——浅淡,  可靠,稳重,  令人安心。


  只有依偎在牧怀之的胸膛前,她才能感受到这种温暖。


  可牧怀之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还在做梦?


  陆齐光有些恍惚,  尝试性地伸出手,捏了捏自己面前那条手臂。


  她的指间捏到真实的肌肉,耳畔也响起了牧怀之略微沙哑的声音:“醒了?”


  陆齐光立刻就清醒了。


  她从怀抱中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回头,果然看见了牧怀之。


  他靠在榻上,仍维持着原先自后拥着她时的姿势,玄色的袍衫因她先前的倚靠而皱乱。


  陆齐光又惊又喜:“怀之?!”


  这不是梦,  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环顾一圈,发现自己仍在掖庭宫内,青白色的月光闯入窗棂、照在殿内的地面上,  周遭只有一道微弱的烛光在闪烁,  与她入睡前似乎没什么分别。


  陆齐光很快又陷入失落。


  她轻轻叹息一声,  低下眉眼:“你怎么在这里?”


  若是牧怀之被发现了,不光会祸及牧氏一族,甚至还会因与和亲公主独处而为大梁带来麻烦——牧怀之历来是稳重的性子,  不应当不知道这一点。


  牧怀之没有回话。


  陆齐光掀起眼,发现他面色苍白,两片薄唇些微抿起,眉宇紧拧,藏着复杂而难言的愁容。                        

                            


  她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仿佛在她睡着时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没等陆齐光细问,牧怀之就自榻上徐徐站起身。


  他简单地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肩颈,不由分说地牵起陆齐光的手腕,带着她向殿门处走去。


  陆齐光心下一惊,想要挣开牧怀之的手,又怕惊扰守在殿外的女官,只好将声音压低,急急地催问道:“牧怀之,你你疯了?!”


  可那双从来温柔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她。


  他控制着力道,既不会伤到陆齐光,却也分毫不让她逃脱。


  觉察到牧怀之的异样,陆齐光有些犹豫,抬眉去看他,却见他眼中好似隐有光芒。


  ——正在沉寂的、走向末路的光芒。


  她愣住了:“怀之,你……怎么了?”


  牧怀之依然没有回答。


  他只是牵着她走,来到殿门处,伸手抵上沉重的大门,发力将它推开。


  门开了。


  殿外没有女官,没有宦官,风送来了远方的嘈杂声,徒留一地月光。


  冷清的掖庭宫门就在二人面前不远。


  “走吧。”牧怀之低声,“我们去送她。”


  送她?他在说谁?

  掖庭宫的女官去了哪里?

  那些远方的声音为何如此嘈杂?


  陆齐光一片茫然,可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忽然又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牧怀之牵着她,步伐又急又快,几乎要拉着她跑起来。


  二人一路离开掖庭宫,穿过悠长而僻静的一条条宫巷,逐渐接近那嘈杂但依然遥远的声音,登上与宫城城墙转角相连的角楼,又从角楼登上城墙。


  陆齐光慢慢地看见了火光。                        

                            


  那是火光吗——将半边天幕都染了红。


  她一级一级地往城墙的顶端攀,离漫天的绯红越来越近,最终站上女墙。


  城墙上旌旗猎猎,秋风灌满她的衣袍,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


  陆齐光终于看到了。


  她的脚下是她钟爱的上京城,而她目之所及处满是红妆。


  自宫城通往上京城外的那条大道上,喜庆而威严的队伍正缓慢行走,百姓们送别的鲜花抛却满路,而走在最前的、属于和亲公主的车马轿,已小得看不见了。


  前往晋国的和亲队伍,慢慢地离开上京。


  在那队伍的末端,堆满了被凌乱碾压而过的鲜花的残骸。


  陆齐光愕然。


  和亲队伍走了?


  可她这个和亲公主明明还在这里啊。


  那……被送走的人是谁?


  陆齐光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扶住面前的墙壁,却于事无补,仍向地上跌去。


  牧怀之就站在陆齐光身后,及时伸出手去,将无力的爱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吩咐元宝来找我,她却被宫内的事务耽搁,抵达镇国公府时,已经入了夜。她同我说完,慧公主就来了,道是有事要同我交代。”


  牧怀之声音很轻,眉宇很疏淡,静静地向陆齐光诉说着所有的经过。


  “我听你的遭遇,对待慧公主难免心生戒备,可她说,她已与晋王详谈,道是你学识才干均不如她,对登基不久、急需立威朝野的晋王而言,她的智慧与计策更加有用。”


  “她在你定亲当日就找到晋王,直到你被软禁当晚,晋国使臣传来更换对象的请求,陛下次日才同意。慧公主怕你知道后冲动行事,在昨夜的桂花酿里掺了迷药,让你一觉睡到今晚。”                        

                            


  牧怀之顿了顿,拧紧眉头,神色不忍。


  “慧公主见我时,跪地求我,命我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她说自己一生踽踽独行,幸而有你赠过她一袋萤虫、一点光芒,她说她与萤虫同等微弱不堪,对你的良善受之有愧,于是……”


  于是,微弱不堪的光,成为了此刻燃遍大梁的火把。


  牧怀之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怀中颤抖着的姑娘已经明白了所有。


  陆齐光泪水肆虐,咽喉发不出声。


  她所有的呼吸都被剥离体外,五脏六腑毫无力量,宛如濒死之人、苟延残喘。


  陆玉英带着书卷来看陆齐光时,留下了一句读不懂的唇语。现在,陆玉英的面目在她眼前越发薄淡,唯独那两片无声的嘴唇依然记忆犹新。


  陆齐光慢慢地描摹着、对照着,去修复当时的记忆,追寻陆玉英的言语。


  她终于想起来了。


  陆玉英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用微弱却独一无二的光芒。


  那只奋不顾身的萤虫,甘愿用自己的余生去交换陆齐光的幸福,一头撞向她的胸口,针一般地扎入她的心脏,攫取她其中流淌的每一滴血液。


  这是偿债吗,为了偿还上一世所欠下的罪孽?


  陆齐光不知道,可她感受到了愤怒。


  无边的怒火,与炙烤天帷的红妆一样火红。


  她借着牧怀之的力量站起身,向着城墙下的宫城走过去。


  慢慢地,变成了狂奔。


  牧怀之没有拦她。


  他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


  陆齐光在宫城内畅通无阻,一路来到太极殿,沿途所见宫人无不跪地俯拜。

                        

                            

  太极殿分为前厅与后堂,前厅是梁帝秘宣大臣、召对问政之所,后堂则是梁帝日常起居所在。


  陆齐光直直闯入殿内,如入无人之境。


  殿门处侍奉着的宦官本想拦她,却见她神色决绝肃杀,顿时就丢失了原来的胆子。


  梁帝正坐在前厅的御案边,桌上凌乱地摆放着纸笔、奏折与一只玉玺。他手中执着一卷书,正在看着,从余光中瞥见陆齐光来了,与她对视一眼,很快别开:“来了?”


  陆齐光没有回话。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御案面前,低头逼视着坐在椅上的皇帝。


  梁帝抽动眉毛:“来杀我?”


  “我和你不一样。”陆齐光冷声,“我不会随意将旁人的性命与幸福握在手中。”


  她夺过梁帝手中的书,视线匆匆扫过书封,发现那书正是陆玉英写了批注的《周子兵法》,脸上的神色顿时僵滞,只将那本书抱在怀中。


  愤怒游遍五脏六腑,她攥紧手指:“你凭什么动她的东西。”


  “笑话。”梁帝呵斥,“这天下都是朕的,一本书有何动不得?”


  他伸手要去夺陆齐光怀中的书,却被陆齐光后撤一步、轻巧躲过。


  陆齐光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根本就不配碰她的东西。”


  梁帝嘴角勾起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你的胆子长了不少。”他皱眉,“同你父亲也这样说话。”


  梁帝话音刚落,陆齐光伸手取过御案上的玉玺,向着旁边的廊柱狠狠一掷。


  “咣!”


  玉玺砸上廊柱,将雕金纹龙的柱面磕出一个角,自身碎裂成三五块,摔落在地上。


  连带着陆齐光的心也碎成几瓣。                        

                            


  “胡闹!”梁帝拍案而起,“帝王印玺岂容你冒犯?!”


  殿外的宦官听到动静,才探进半个脑袋,一看二人剑拔弩张,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陆齐光诘问:“你很在乎吗?”


  她走到碎片边,一脚将玉玺碎块踢得远远的,弃之如敝履。碎块再度撞上紫宸殿的墙壁,撞击声在偌大个前厅寂寥而悠远地回荡着。


  她道:“你连亲生女儿都可出卖,我不过摔碎一件物什罢了,又有什么要紧。”


  梁帝拾起滚到案边的碎块,握在手中,掌心被划破,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你是认为我不敢杀你?”他神色阴鸷,“别以为自己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普天之下就当真有人记得你的恩情。牧家如今无权无实,空有威望,他们可救不了你。”


  陆齐光扭过头,平静地望着他。


  “既然如此,”她悲叹道,“你为何不杀我呢?”


  陆齐光一步步走到梁帝面前,抬起头,看入他的双眼:“你后悔了,所以你把长姐推出去,她刚好给你一个台阶下,叫你既不必得罪晋帝,也能留下我。”


  她身躯瘦小,却不羸弱,堂堂正正地看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可你为何要留下我?你是害怕大梁没了我,就当真没了救,而你却要背上亡国之君的骂名?还是终于心软了,想这时候幡然悔悟、做个好父亲?”


  陆齐光看着梁帝手上落下的血珠,双眸中既有漠然,也有悲悯。


  “我从前以为你是这天下的贤明之君,是疼我的好阿耶。可你漠视自己的孩子,操纵我的人生,放纵奸臣,远离贤者。可能助你守住这江山的人,是我,是牧家,是无数被你以清浊之论概全的良臣,是那些被你推得远远的、如今业已心寒之人。”                        

                            


  她回身,拾起殿内四散的玉玺,一块块捡到手中:“你为何留下我,我不在乎。若你是愧疚,我不需要你疼惜,从今往后与你仅有君臣之分;若你是害怕,我也不想理会了。”


  陆齐光捧着玉玺的碎块,走到梁帝所在的御案之前,举高手臂,手掌一松。


  积攒在掌心的碎块顿时宛如雨下,纷纷砸落桌上。


  “如今的大梁就像这案上的玉玺。”她眸光冷漠,“但我懒得管了,你自己收拾吧。”


  陆齐光言罢,挺起胸膛,向着太极殿外走,到殿门处时,回过头最后看了梁帝一眼。


  “陆季,我和你不一样的。”

  她第一次唤出天子的名讳,神情郑重。

  “我要去爱我的人身边了。”


  -


  陆齐光走后,梁帝仍站在原处。


  玉玺碎块仿佛拼图,散落在御案上,独独缺少了被他攥在掌心中的那一块。


  他沉默良久,忽而像座倒塌的高楼,轰然落座椅上。


  “来人。”梁帝唤了一声。


  方才那名宦官趋步走进来,低下头,细细怯怯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传中书令入宫。”梁帝面色惨淡,“朕要拟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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