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往事随风

宛言从来没见过谢珏变脸变得这样快过。

        方才他眼中的那点子笑意在听到顾浩行求见的时候立时就不知到哪里去了，他瞥了一眼宛言，转而换上了一副酸溜溜的语气：“看来不止是我担心你，有的人也着急得很呐。”

        他最近定然是中了邪了，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宛言心里虽是这么想着，可到底没说出来。她笑了笑，也没理他，起身正待卷起车帘，却见身后得谢珏一点也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触到她疑问的目光，谢珏看起来十分大度：“你赶紧去吧，他此刻定然十分着急，有许多话想问你呢。若是我去了，反倒不便，你不必管我。”

        “好啊。”听他这么说，宛言嘴角笑意更甚。既然他这般“大度”了，她自然要承了这份好意。

        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正待下车，却是又被谢珏给叫住了。

        “又怎么啦？宸王殿下。”她有些无奈，一回头，却见谢珏从身旁的座塌上拿起一件披风递了过去，不咸不淡地道：“外头冷，披上件衣裳吧。”

        今日外头这么大的太阳，再披上件衣裳只怕会热着。这个谢珏，刚才一见着她的时候只字不提披风的事，这会儿倒是来劲了！

        宛言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可她也没介意，接过披风细细系好便转身下了马车。马车内，谢珏想起她刚才的举动，轻哼了一声，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

        “顾，顾大哥。”马车外，看见一脸着急的顾浩行，宛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唤起了从前的称呼。

        镜水湖前和刘静姝的一段话，昨天的一番经历，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很多从前困于其中的心结，时间久了，总归还是会放下的。

        顾浩行被她喊得愣了一下，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她再也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今天，久违的称呼又回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宛言之前冷着脸与他撇清关系，此刻，他才是真正失去她了。似乎是，彻底地失去她了。

        他眸光闪了闪，而后，在看到她身上的披风时，心中更觉不是滋味。

        这件披风一看就是男子的，宛言方才从谢珏的马车上下来，这披风是谁的不言自明。

        顾浩行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只是在那披风上停留了一瞬，就再度回到宛言身上。

        “言儿，你没事吧，可受伤了吗？”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我没事。”宛言微微一笑，说着还在他面前随意动了动，“你瞧，我好得很，真的没有骗你。”

        “是吗……”顾浩行苦笑一声，“你从前就算是伤了疼了，也未曾同我认真说起过，我现在还真不知道要不要信你。”

        他的话也让宛言想起了小时候，她那时不管在府中受了什么委屈，见到顾浩行时总是会避重就轻，总是告诉他自己没事。也就是有时候被他看出来了，才会和他说上几句，可大多数也只是轻飘飘几句话带过罢了。

        “其实真的假的有什么要紧呢，我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疼，你装作不知道就是了，可是你从前，却总是想着拆穿我。”宛言浅浅笑了一下，想起从前的事，一时也有些感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信任过我，对吗？”顾浩行目光凄凉地看着她。

        宛言知道他在想什么。面对他眼中的受伤，她摇了摇头：“不是，恰恰相反，你曾是我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温暖。只是每个人心里想得东西都不一样，有的人希望将自己的伤心难过和最亲近的人分享，可有的人却不愿意拿这些事让关心自己的人难过。其实每个选择都没什么对错，只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罢了。”

        “顾大哥，如果我因此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一番话听得顾浩行五味杂陈，他的语气越发苦涩：“你如今跟我道歉，是还嫌我心里不够难受吗？从始至终，你哪里有一点对不起我啊。明明都是我，既保护不好你，还总是让你难过，是我对不起你，言儿。”

        他的声音说着说着竟还轻颤了起来：“我，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当年我曾经……”

        “顾大哥。”没等他说完，宛言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要说的我都已经知道了，顾少夫人全都告诉我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为了我，惹顾夫人不开心了，之前的事情我真的已经全放下了，希望你也可以放下，真正地放下。”

        顾浩行怔怔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原来刘静姝竟然已经将那些事告诉了宛言，他也没想到，即便如此，宛言也是真的不再回头了。

        “所以，我们之间，是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他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甚至，在话一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宛言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是，没有一点可能了。顾大哥，说起来，除了受的那些委屈，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瞒过你什么。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你对我来说仍旧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从前对我的那些关心和爱护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没有哥哥，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哥哥。可是，就只是这样了，你明白吗？”

        就只是这样了。

        顾浩行静静地听完这些话，而后，他轻叹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都只当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是你心底里比谁都有主见，决定了的事，也永远不会再回头。”

        “是因为宸王殿下吗？”他看着马车的方向，问道。

        宛言摇摇头：“你知道的，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顾浩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方道

        “好，言儿，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那么一切，如你所愿。”

        顾浩行知道，只有自己也将过往放下，对宛言来说，一切才算真正过去了。自己以前没有为她做过什么，那么现在，她所希望的，他都会尽力帮她达成。即便，对他来说，这很难。

        宛言知道，顾浩行不会骗她。他既然这么说了，即便暂时做不到，也会试着去做的。

        “顾大哥，谢谢你。顾少夫人是个很好的人，试着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她冲他笑了笑，这一笑里，往事似乎真的就随风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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