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灯后（下）

两人在巷中走着，扶尹猛然拔剑护住她。她虽一惊，却并未出声。“有血腥味。不远处有刀剑之声。”扶尹哑声向她道。“上元节何曾会出这样的乱子？嘉陵治安一向不错。尹哥哥，你去看看吧。”“我不可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况且，他们已经往这边追来了，我们等等便是。”

        巷子支路的那边，隐隐有一个狼狈逃奔的身影，那人背后追着四五个人，带着刀剑迅捷地追着。前面那人似是伤了腿脚，行动不比常态，怀里还抱着个东西，被动地奔走着。“尹哥哥——”她声未落，扶尹便已携剑上前。“休要多管闲事！”“当啷！嗞——”鲜血飞溅，剑声起处，身着夜行衣的人应声倒下。另有人去截那逃命之人，“噌——”剑脱了手，反被亡命人捡起。扶尹叫到：“拾剑自保！”“多谢。”几乎是瞬息之间，黑衣人都已死，扶尹擦剑，走向那人。

        借着昏暗的巷间灯光，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你？”“这位郎君，我们又见面了，多谢救命之恩。”那人挣扎着揖道。正是清梦赠灯之人。“不必谢我。是她想救你。”扶尹转向她。

        女子提灯盈盈走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手中灿烂的灯照亮了四方的空间。明明不远处便是横倒的尸体和四溅的鲜血，她却如若未见。从容如临世的神女。

        “你——为何救我？”那人脸上昔时的明厉一扫而空，仿佛置身于不久前繁热的街市，带着疑惑问她。“均为赤子，皆为王民。举手之劳罢了。”她侧头示意扶尹，扶尹揭下那人外袖，就着碎布为他裹好了伤。“能走吗？附近有家医馆。”“这位…少夫人，我不便去医馆。”“我妹妹还是个小姑娘呢。”扶尹哭笑不得。“啊…是我唐突了。”“这样吧治允哥哥。他既被人追杀，想必不能暴露。不如我们带他去临江居先住下，给他治伤便是。”“如此，麻烦了。”

        三人装作晚游归来之人在驿店住下。扶尹为那人裹好伤处并上了药。“这是余下的药，一日三次，留给你了。这临江居的掌柜我认识，我去嘱咐几句，你安心住下便是。妹妹，你先歇歇，待我回来便回家吧。”扶尹将房门打开，快步出去。

        “姑娘，多谢救命之恩。这块配饰赠与姑娘，他日若有事，在下定会全力相助。”他将配饰递给她。见她坚持，她只好接过：“公子多礼了。”他未将眼神移开，直直看着她。她大概是有些不悦，却也并未表露，只是望向别处。“阿妹——”她起身向他颔首，转身便要离去。“姑娘！”她停下脚步。“我叫子鸢，姑娘莫忘了。”“嗯。”她轻轻点头，向门口的扶尹走去。扶尹关上房门，那个倩影便消失了。

        那个自称子鸢的青年失神地坐在榻边，久久不能自已。回神后，他将放在榻边的包裹打开，里面是那盏灯后。青年抚着灯，一举一动尽显柔情。“主上！”青年裹好灯，脸上的柔情一扫而逝。“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去把巷中的尸体处理了。”“是！”“还有，护我回来的那名男子也查明了向我禀报。此人武功非凡，切不得被觉察。”“遵命！”

        青年再是望向窗外。街上华灯依旧灿烂，夜幕沉沉似墨。他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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