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贵客上门

　　苏云几人把装鱼的大盆从小推车上卸了下来，又把挂在车旁的小杌子拿了下来，三人坐了下来，本来苏云是想喊几声地，可憋了半天，闹了个大红脸却是怎么也开不了这口。

　　三人中唯一的汉子陆二郎倒是如猫儿般叫了几声，随后便红着脸低着头直搓手。见他这模样，苏云很不厚道地笑了几声，转而安慰道：“刚刚那市令大人不说了么？冬日的涴鱼是紧俏货，咱若不安静地坐着，准有大户人家的人会来问地。”

　　两个孩子点点头，便坐了下来。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便有一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上前来询问了。见其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厮。

　　一见这阵仗，苏云哪里还能不知这是贵客上门了？

　　“这涴鱼腮还在动着，林管家，这鱼可新鲜呢……”一个小厮上前看了看鱼，转身对那管家模样的人回禀道。

　　那管家模样地人上前弯腰伸出手挑着鱼看了看，“嗯，腮还在动，眼睛也不外突，这鱼端得新鲜。”

　　说着脸上已露出一丝满意地笑容，苏云一看，心里暗喜：有门！

　　“小娘子，这涴鱼作价几何呀？”管家的声调很悠长，看着苏云等几人的眼里也带着一丝傲然。

　　苏云也不以为意，反而暗暗欢喜。这管家这番行事做派正说明他是条大鱼啊！瞧瞧，管家都这样神气了，背后的主子还能差了去吗？

　　苏云忙起身，福了福身，道：“这位爷有礼了！小妇人乃一介乡野村妇，少于见识，偶尔得了这几尾涴鱼却不知该作价几何……”

　　顿了下，脸上露出一丝浅浅地笑容道：“我观爷的气度不凡，想来是大户人家的管事，见多识广，小妇人斗胆了，还请爷开个价吧。只要价钱合适便行了……”

　　“哦？”王喜眼中闪过一丝微微地诧异，打着眼将苏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虽是粗布麻衣在身，可一双眼睛大而明亮，透着一股灵动，说话有条有理，举止做派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

　　最关键地是，这一介乡野村妇眼力倒是不俗，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心下好奇，也不急着买鱼了，反而笑了笑问道：“小娘子如何断定老夫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苏云抿嘴轻笑，道：“我观爷查看这鱼儿是又颇见章法。为上者劳心，为下者劳力，说句不中听地，做主子地那可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有爷您这般眼力？可爷的气度又颇为不凡，举止做派间隐隐透着豪门大户的富贵，若是普通小民哪有这般见识？故而小妇人斗胆揣测爷是这城中某世家大户的管事。”

　　“哈哈！”王喜大笑了起来，冲着苏云拱了拱手，道：“受教，受教了！我观小娘子年未满二十，又自称出生乡野，可这谈吐观察倒不像是一般乡野之人。想来这几尾涴鱼也不是偶尔得之吧？”

　　苏云轻笑了下，福身道：“贵人跟前不敢妄言。”

　　见苏云避而不答，王喜也不恼怒，笑呵呵地道：“你这里的鱼我全包了，不瞒小娘子，在下乃是府韵楼的大掌柜，王喜，王惠歆，这冬日涴鱼不好取，每一条都珍贵无比，我也不占小娘子的便宜，一斤作价120文如何？就当做个人情的往来，以后小娘子若再能偶得涴鱼便送来我府韵楼，我们府韵楼全包了，小娘子意下如何？”

　　苏云一阵惊喜，没想到这涴鱼竟然如此昂贵，比起陆喜儿说得80文一斤还多出了40文。固然有因战事物价飞涨的原因在内，可现在糙米是500文一石，这120文的价钱已是不低了。

　　她又偷偷打量了下王喜，见这人面相倒也宽厚，最主要地是若就此结交下此人，以后倒也算是个稳定的收获商了。

　　而且他都不问自己鱼的来处，这点让苏云很满意。说明这人做事很有分寸，当然也可理解为城府较深。

　　不过都不重要了。眼下陆家的光景可容不得半分矫情，既然能在这城中开大酒楼，再看此人出行仗势，想来这酒楼规模也不会差了。

　　只是为何是大掌柜出来亲自采买倒有些奇怪。不过这与苏云有何关系？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就行了。

　　想到这里，苏云便福身道：“多谢王掌柜抬爱，就依王掌柜所言，涴鱼一斤作价120文钱，若以后再有鱼便送与府韵楼。”

　　王喜点点头，心里暗道：“这小娘子倒也爽快……”想到冬日府韵楼能有涴鱼出售，王喜心中便生出一阵欣喜。

　　他们府韵楼不同旁的酒楼，迎来送往地可都是有头有面的人儿。但凡能去府韵楼消费地人非富即贵，来往地不是豪门大户便是墨客文人。

　　这些人的嘴儿最是刁钻，一般的菜式也入不了他们的眼。反而是钱对这些人来讲是最无所谓的事儿了。

　　能上府韵楼消费地人讲究地可不就是一个与众不同么？福王在三日前便定下了宴席，那位主儿可是嘴巴最刁钻的家伙，若是你能让他满意，这打赏可不是一般地丰厚。

　　若不是这位大神定了宴席，一般点的人物哪需他亲自出面挑选食材？可真没想到呀！没想到能在这大冷天地遇见卖涴鱼地，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不，是惊喜！

　　想到福王那满意的表情，再看看盆中的涴鱼，王喜越发觉得苏云顺眼了。心情大好之余，便开口说道：“你这涴鱼可不轻，我见小娘子也没可过秤的地步。不若移步到府韵楼，当场过秤，当场结算如何？”

　　苏云想了想，便点头福身道：“但凭王掌柜做主。”

　　苏云说着便要招呼陆喜儿与陆二郎把鱼儿都又再装上车，把三张小杌子挂在车旁，刚要推却听到王喜喊道：“你们几个去帮帮这位小娘子。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半大孩子讨生活可不易……”

　　“是，大掌柜。”

　　这下苏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不碍事地，不碍事地。乡野之人整日与土地打交道，个把子力气还是有得。多谢王掌柜好意……”

　　几番推托下，王喜见苏云坚持，便也不再强求，做了个“请”地姿势后，便带头在前面走着。府韵楼离着鱼市倒也不远，也就过了两个街道便到了。

　　瞧着这颇见风雅之气的建筑，苏云眼前亮了。仿佛推开门，就能闻到一种浓浓的小资情调。这府韵楼虽不大，可从门前迎客小厮的打扮，说唱的招客词无一不透着一股“高档大气上档次”的气息，显然走得是精品路线。

　　暗暗赞叹了一声，也不容她多打量，这装着鱼儿的小推车在门口停着也挺破坏气氛地，只是微微驻留几息的功夫，便被王喜招呼着从一侧绕了过去，一直到了府韵楼的后门口才停了下来。

　　王喜一直都在观察着苏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小娘子很是不凡。刚刚在路过正门的时候，他明明看见了这小娘子眼里的赞叹之色。

　　可仅仅也只是如此罢了！连一丝惊艳都没有，倒是那两个半大孩子，似乎很是惊艳于府韵楼门楼的装修，眼中透出了浓浓地惊艳之色。

　　而这小娘子却是仅仅露出了一些赞叹的神色，然后很快地便归于平静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何其多！这一乡野的村妇所表现出来的做派与她的身份极为不符。王喜忽然地就有了一种“这妇人见识很广”的感觉。

　　他看着苏云帮着店里的小厮把货卸车，落落大方间不见半点忸怩，又有着乡野之人的爽朗。想到国朝多隐士，难道这妇人也是其中之一？否则如何解释她那与身份不相符的举止做派呢？

　　摇了摇头，把目光从苏云身上收回，许是自己的错觉吧？这麻衣粗布地，手上还挂着冻疮，有这样的隐士么？

　　想了想，就觉自己有些魔症了，这小妇人如何与自己有何关系？只要她能给自己送涴鱼来就行了。倒是这一手冬日取鱼的法子颇为惊艳，想来这小妇人也是聪慧之人，那些不同于身份的落差感便是来自于此吧？

　　很快地，鱼都过了秤，7条鱼竟然有102斤之多，平均每条鱼都有12斤左右，这可乐坏了苏云三人了。

　　苏云地脑子飞速地转着，王喜这厢才过来拱手道：“请小娘子稍待，我让人算下该结算多少钱于你。”

　　“102斤鱼，每斤作价120文钱，那一共便是12240文钱。”

　　王喜的话音才落，苏云便已经算好了。虽然读书不咋滴，可好歹也在现代教育中受虐多年，大大小小的考试经验不会比这个时代考科举的人少一点，像这种小学程度的数学题太简单了！哪还需要弄个算盘来拨弄？

　　“咦？”王喜惊讶了，“小娘子如何算得这般快？”说着便招呼了一个小伙计过来，耳语了几句，很快一个老帐房先生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算盘，气喘吁吁地走到王喜跟前，作揖后道：“掌柜地，老朽听闻有一位小娘子不用珠算便可快速算出鱼价之事，可当真？”

　　苏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摸了摸头，脸上闪过一丝悻悻之色：貌似一不小心出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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