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团儿的心思
选秀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到了五月初五这天，所有秀女都被召集了起来，由军队护送进京。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
有那一心想靠着女儿飞黄腾达的父母自然是一脸欢喜，欢欢乐乐地送着女儿来到官府集合；也有那明白地，面带愁绪，做娘地更是哭肿了眼睛，依依不舍地送着女儿过来。
而本次选秀，幽州地面上被选中的秀女也不少，幽州十分地大，按照后世的话来说，那是囊括了几省之地，虽然再北边人迹罕至，但一些主要城市的人口也不少，这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光幽州一州就有三百多秀女参选。
“二姐儿，在这深宫里处处都要小心谨慎，与人相处尽量和善，莫要仗着自己的家世目中无人……”
“三姐儿，你二姐性子鲁莽，心直口快，你打小谨小慎微，入宫以后要多提醒着点你二姐……”
“你们姐妹俩这次一同入宫选秀，无论中选与否，都要相互相持，永远记着，你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若自家人都不相互帮扶，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还有，入了宫要多听教导嬷嬷的话，不要和人拧着来，也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可胡作非为，宫里不比家中，处处都要小心着……”
苏云如唐僧附身一般，反复交待着。
“黄公公已经答应嫂嫂了，会在宫里多照看着你们，你们一定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黄公公，知道了吗？不要因为人家是阉人就歧视人家，其实他们也挺可怜地，好好的人去了势，若不家穷，谁甘愿这样？”
“哎呀，大嫂，知道了，知道了……”
欢儿撅着嘴，“这话您从昨个儿晚上就在反反复复地说，我们都不小了，有分寸地。”
“你还说？！”
苏云一瞪眼，伸出手在欢儿的额头上一点，道：“嫂嫂最不放心地就是你。你打小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你看你这个做姐姐地，性子还不如三姐儿稳重。三姐儿打小就是个稳重地，哪怕入得深宫，嫂嫂这心里也能少几分担忧。可你呢？整日咋咋呼呼地，在那种地方这种性子最要不得了。”
“嫂嫂勿忧心，我会看着二姐地。”
团儿抓起苏云的手，微微握紧，眼泪慢慢掉落，哽咽着道：“嫂嫂，我们不在家，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莫要太操劳了。”
欢儿一听这话，心里也难过了起来，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嫂嫂身边呢。想起这选秀一选就得几月，这几月不见嫂嫂，不吃嫂嫂做得饭菜，还不知怎得想念。
心里发堵，又安慰自己道：“反正嫂嫂跟黄公公打了招呼了，我是不会中选地，过几月就能回来跟家人团聚了，千万别在嫂嫂跟前哭了，让她难受。”
正想着，却见自己的妹妹团儿慢慢站起身，退后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苏云跟前，给苏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头含泪看着苏云道：“嫂娘在上，请受团儿一拜。”
“团……儿？”
苏云莫名惊愕，心中闪过一丝慌张，团儿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出嫁，怎地要给自己行这般大礼？还改口叫了自己嫂娘？想起刚入幽州时，团儿说起得那些话，苏云的心一下子成了一个麻团，慌张上前将团儿扶起，“傻孩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团儿擦了擦眼泪，道：“三哥说得对，做人要有骨气，当年父兄罹难，母亲离世，唯独靠嫂娘苦苦支撑，嫂娘只是我们的嫂嫂，完全可以早些改嫁，放下我们不管。可嫂娘却没有这么做，若不是嫂娘福大命大，当年差点就劳累而死了……”
说起往年之事，团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一时间竟已无法再说下去。
嗅了嗅鼻子，又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道：“可那些所谓的血脉至亲却又是如何待我们得？嫂嫂，您真得就忘了当年大伯是如何逼迫你抵押了房契给了咱们一些坏粮的事了么？”
团儿渐渐激动了起来，“您能忘，我们不能忘！大伯现在对我们客气，那是因为嫂嫂与族兄有了地位，可我不会因为他们这样就原谅了他们，做人要骨气，士可杀不可辱！”
苏云呆愣在原地，久久后，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她摸着团儿还略显稚嫩的脸，道：“傻孩子，你今年才十二岁，你为何不看看这满世界花草树木的美好，反而要记得它们投下的阴影呢？大伯，大伯母是待你们不好，可这不都过去了么？嫂嫂也恨过，也怨过，嫂嫂曾经也想不通，这都至亲血脉，为何心这么狠，这么狠……”
“三妹，你别说了……”
欢儿的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说起他们我也恨，可恨有什么用？他们畜生不如，难道我们就可以去杀了他们？三妹，他们都是咱们的亲人啊！我看那三世因果经上说这都是过去的冤孽，都是欠他们地，如今债还清了，就算了吧！你们一个个都想着报仇，不珍惜眼前这大好时光，到底是为甚啊？！”
“就为一口气！”
欢儿咬牙道：“二姐，你忘了那回在祠堂他们是如何羞辱大嫂，如何打你得了么？你能忘，我不能忘，如今咱们的身份地位都是嫂嫂给咱们地，我要自己争气，为爹娘大哥争一口气，我一定要入选，一定要衣锦还乡……”
苏云瘫坐在地上，眼神变得空洞了。
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团儿这样聪明的孩子为何还想去那吃人的地方。
她早该知道地，早该知道！！
以团儿的聪慧，她不可能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她怎会不知呢？她怎还需要自己来教这道理呢？！
“可你入选了，当了娘娘，便再也回不了故乡，从此深墙高隔，即使亲人相见都难如登天，你还如何衣锦还乡？
苏云似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说这话时显得很吃力，“恐怕到头来只是梦一场，最后得到的不过是锦衣夜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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