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深埋怨恨

　　墙壁完全升起，苏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睡在那里，她心里陡然间生出不安。

　　那一瞬间，脚下的步子好像生出千斤重般，一步一步地接近苏瑶。

　　等到看清苏瑶的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狰狞吓人的脸，沫寒心中最不愿的猜想还是被验证。

　　一刹那，一股熟悉的刺痛再一次涌上心头，折磨得沫寒头痛欲裂。

　　“啊！”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声，响彻整个魔阴山。

　　那副冰冷的尸体早已没了任何的气息。也许日子太久了，她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手脚全被捆上铁链，脸上多出好几道伤痕，看得出她生前承受不少非人的刑罚。

　　蹲下身子，沫寒觉得自己很卑微，甚至不敢去碰触苏瑶，不是畏惧，而是满满的愧疚。

　　我们说好一辈子保护对方，我却没能护你周全。

　　一股冷风拂过，沫寒竟天真以为是苏瑶回来了，明知是徒劳无功，她还是妄想可以抓住那阵风，苏瑶就不会走。

　　直到觉察那阵风从指间掠过，沫寒霍然起身，不断地找来找去，仍旧像个执着的孩子般，语气轻而颤，满眼掩不住的悲惋痛惜：“苏瑶，苏瑶，是你吗？出来见见我好吗？”

　　半天都没有回应，洞内安静极了。

　　你生我的气吗？所以再也不肯回来，是吗？不回来……不回来……

　　问着问着，沫寒累了，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完全瘫坐在角落里。

　　半晌，终于接受苏瑶不再的事实。

　　缓缓走到苏瑶身边，仿佛亲眼目睹苏瑶被害的过程，心疼地替她拿下那些禁锢的枷锁，轻轻地抚上她的容颜，手臂搂她搂得更紧。

　　苏瑶，我带你走。她默默闭上眼，放任眼角的泪悄然无声落下。

　　深秋时节，落叶枯落匝地，一阵阵寒风不时吹起，青冢寂寂。

　　一大片乌云阴沉沉地笼罩着天空，仿佛那云层下藏着即将开始的暗涌。全部堆积在一起，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低迷而发狂。

　　此时，沫寒站在坟前，眸色平静地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三人将苏瑶好生安葬。

　　一袭月牙色锦袍，随风掠起层层的涟漪，尤其衬得她高贵而不可言明。至于那眼底也再无半分洞内的伤痛。反倒是越发的让人看不透。

　　适才那一声惨叫，听命守在外面的三人也听到，而且确信是公子的，一时忍不住关心道：“公子……”

　　微微抬手示意，沫寒打断三人想要问的问题，眼神骤然冷漠疏离，语气更显平静无波：“死士的事，抓紧时间训练。”

　　闻言，三兄弟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如今，公子待人似乎更加冷淡了。

　　的确，苏瑶的死，影响到了沫寒原先的计划。起先找不到苏瑶，沫寒有些顾忌太后，便打算再缓一缓计划。

　　可太后居然将苏瑶这般折磨害死，她不打算再忍气吞声。心中更是暗暗发誓，这笔血债，势必要让太后血债血偿。

　　倏地，一个怒雷咆哮着从天而降，随后一道闪电划过长空。

　　抬眸看了看越发暗沉的天，沫寒唇瓣浮起一抹冷笑，大齐后宫的斗争，难道仅仅是苏瑶一人丧命？

　　没多久，沫寒返回北宫家。

　　这一场秋雨下得很急，也很大。仿佛是为她来不及和苏瑶好好告别而悲戚。故人已去，那种由心底生出的萧瑟味道是不言而喻的。

　　沫寒孤身站在雨中，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却依旧没有打算回屋。

　　一回竹园，她便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

　　竹园，一排排的竹叶依旧青翠欲滴，生机勃勃，完全不受深秋的影响。

　　往日，她喜欢竹叶那股子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淡然处之，依旧我行我素繁荣如荫，可现在她很讨厌这种与大自然相悖的生长。

　　雨中，她运起一股内力，以雨滴铸成一把利剑，剑如行云流水般游走于竹林。

　　一阵悉悉落落的声响，瞬间，青翠的竹叶飞快飘下。原先那一排排生机勃勃的竹叶，顷刻间成了破落不堪的残竹。

　　一心只顾着竹叶，全然不顾自己极快的出剑速度，以至于残留的剑气伤了她，手腕处的血混着雨水顺着纤细的指尖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寒卿刚一出现，便看到她失神落魄站在雨中被淋的画面，心里一紧。

　　顾不得大雨，直直冲到雨中，一把握着她的手，略带着几分怒气，悲痛地质问：“你疯了吗？”

　　寒卿？雨水很大，眼底又蒙上一层氤氲，她有些都看不清。可这声音是寒卿的。

　　有些人受了伤，不会言明，只会寻一处独自疗伤。而沫寒恰是这样的人。她向后退了一步，用力挣脱他的束缚，甚至不惜牵动流血的伤口。

　　眼见她这般抗拒自己，寒卿担心她再伤害自己，识趣地往后退了退。

　　自打遇见并爱上沫寒之后，寒卿做事不再随心所欲，更不在心无旁骛。只要沫寒一出现，他的目光总是喜欢追随着她。

　　明知太后交代过自己，万不可传授武功给沫寒，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而且教得沫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夫心法早就在他之上。

　　望着她流血的伤口上，寒卿克制住想要上前的心，忍不住开了口：“沫寒，我替你包扎伤口好不好？不要这般不爱惜自己！”

　　尽管那声音听来轻轻的，却承载着寒卿满满的关心。

　　她抬眸凝视着他，忽然一笑，那笑容又深又冷，“爱惜？我值得吗？”

　　那一抹笑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沫寒，在我眼中，没有人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

　　天际的雨越发密，寒卿衣衫也湿的差不多，良久，他平静道：“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听了这话，她不再言语，默默闭了眼。

　　见说不通，考虑到沫寒性子一向执拗，寒卿敛下眸子，正欲强行带她离开。

　　她终因悲伤过度昏厥。

　　所幸他眼疾手快，抱着她进了内室，小心翼翼替她包扎后，轻抚着那清雅的容颜。几番欲言又止。

　　没多久，便离开了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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