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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里到底有多少吨死耗子?”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腐败的恶臭有如洪水般从走廊不远处的一间房间内流泻而来,夹杂着粘稠的、带着金属感的血腥味,当电梯门完全打开时,酒店沉闷的空气中就充斥了这种气味。

  我本能地停下了脚步,靠着墙,伸手掩住了口鼻。凌大小姐幸灾乐祸地递给我一幅医用口罩,立即就被感激涕零的我抓过来套在了自己的脸上,但是腐臭味似乎完全没有减弱的感觉。

  “拜托!凌大小姐,你确定只有两具尸体?而且刚发现?”

  凌瞪了我一眼,一幅“早告诉过你”的表情,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那间房间走去,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沿途越过几个穿着制服、戴着口罩的警察,他们不是凌的手下,不过他们似乎都认识我,因为他们只是挥挥手让我通过,而没有检查市公安局特地发给我的那张小卡片,或者,他们只是被熏得懒得理我了而已。

  凌先进入了房间,腐臭味变得更加浓重,但是在刚进入房间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象。这八成是这家宾馆最好的套间之一,进入第一道门之后我竟然没有马上找到卧室的门在哪,这是一间雍容华贵、看起来有点模仿明清时代达官贵人居所的客厅:围成“凹”字形的红木沙发椅、椅背镂空雕刻着龙的图案,大理石桌面的茶几摆放在正中,沙发对面巨大的落地式电视机和整个客厅的格调略显出入,而一旁放置着仿制古董的屏风架却弥补了这细微的不足。紫檀木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紫红色绒毛地毯,地毯中心同样画着龙的图案,把双脚陷进这地毯里真他喵的舒服。天鹅绒的窗帘拉着,而几台仿古的立式灯都亮着。这间套间一晚上的价格多半抵得上我一个月的房租,我吹了声口哨,然后找到了我觉得应该是卧室的门,同时也是恶臭飘出的地方。

  “在这等我一下。”凌吩咐道,先进入了卧室。

  我揉了揉太阳穴,渐渐适应了气味后,掏出笔记本,开始观察客厅的细节,我是警方聘请的顾问,这代表着我拥有勘查现场的资格。当然,凌大小姐和她的同事们肯定不乐意我这个门外汉破坏现场,所以,理论上来说,我最好悠着点。不过客厅似乎不大像案发的第一现场,所以我应该还是可以放开手脚来实习一下我那微不足道的刑侦学知识的。

  我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红木的沙发和其他家具都是完好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非法闯入的迹象。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我不怎么懂洋酒的品牌,但是可想而知这瓶酒肯定不便宜,这说明这里的房客虽然偏爱中国传统文化,却绝对不是一介夫子型的人物,多半是那种附庸风雅的类型,可能喝过几年洋墨水就以为自己学通古今中外了。

  那台电视机相当先进,是某日本著名品牌的。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随后便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电视中播放的是岛国动作片,露骨的对白和淫奢的喘息声开始在房间里飘荡。

  “很激情,对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打赌你一定喜欢这个!”

  我呻吟了一下,随手关掉了电视机,“幸会幸会!孙大探长。”

  说话的男人名叫孙赟,是凌的下属之一,也是她手下和我关系最糟糕的一位,他是那种读书的时候就有N多女生愿意倒贴的家伙:年轻、英俊,拥有任何女性都会垂涎的外貌和身材,家庭背景当然也够上台面。最关键的,他是绝对的唯物论者,坚信任何“神秘”现象都能找到科学合理的解释,至多只是人类目前的科技解释不了而已。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并没有错,问题出在他固执到近乎偏执地认为,我就是一个神棍,一个骗吃骗喝,拿着政府薪水的江湖郎中,更要命的,他认为我是和他竞争凌大小姐的情敌,反正,至少是潜在情敌吧(说不定我还真是呢)。不过抛开这些不说,孙赟是一个精明干练的警察,身手相当了得,在查案子的时候就像警犬一样锲而不舍,脑子也不算太笨。

  “要不要我和宾馆经理说下,把他们有的这类片子都拷给你?”他坏笑着。他当然有他坏笑的理由,因为我拿着遥控器,眼睛盯着电视机里火辣的女演员的一幕不单单被他看到了,凌是和他一起出来的。

  不过凌刻意无视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她朝我点了点头,“有什么发现吗?”

  “不会比你们发现的更多,没有法术的痕迹,至少外面没有。”我耸了耸肩。

  “呵呵,一个小时的薪水,这钱赚得真容易啊,神探!”孙赟冷笑了一声,“正主在里面呢!”他翘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卧室,“这就带你去认识两位领衔主演,顺便说下,卫生间在那个方向,我觉得你等会用得着。”

  我故意瞪大着眼睛惶恐地看着他,装成很害怕的样子,夸张地迈着方步径直走进了卧室。

  随即,我假装出来的惶恐马上就升级到了货真价实的版本!

  虽然走廊和客厅的腐臭气味已经给我打下了预防针,但是当我真正踏入现场,看到那两名受害人之后,我唯一能做到的,仍然只有机械地打开笔记本,记下了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同时努力地压抑着脑袋里那想要扶墙呕吐的念头而已。

  他们躺在床上,呈现相拥而眠的姿势。他大概50岁上下,也许有点发福,也许还算是结实,脸朝上躺着,光着上身,左手垫在她的头下、从另一侧搂着自己的伴侣;在他怀中是一个30岁不到的风韵女性,身材小巧玲珑,像猫科动物一样蜷曲着身子,右手搭在他的胸口,她只穿了一条蕾丝边的内裤,袒露的后背原本应该勾勒出一道几近完美的曲线。

  这是一幅相当温馨的场面,如果是普通情况下,我肯定会因为闯入了这么一间卧室而羞愧难当。但是此刻,此时此刻,老天!这对爱侣,已经、已经完全烂掉了!

  在他们布满尸斑的肌肤上,到处充斥着溃烂的缺口,某些地方还显露出森森的白骨;他们的颜面极其肿胀,眼球外突,嘴唇变厚且向外翻开着,舌尖伸出;尸体呈现腐败巨人观:颈部膨胀、胸部膨胀,腹部膨隆、下身膨胀……只要是能膨胀的地方都像愤怒的河豚鱼一样鼓囊着,完全难以辨认生前的容貌;原本洁白的床单已经被某种液体给浸透了,看上去像是腐败的血液和体液的混合物,呈酒红色(有人想喝一杯不);组织也已经开始液化并大量解体和剥落,床上以及床边的地毯上到处散落着黏糊糊的血肉;我屏着呼吸仔细检查了死者的眼球,角膜是白色浑浊的,几乎看不到瞳孔。

  “死了起码一个多月了。”我自语道,孙赟则在我身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绕着床检查了一圈,然后再检查了一下卧室其他地方,同时提醒自己不要妄想自己是一个警察,在我之前,肯定已经有整整一打的警察检查过这个房间了,我是一个巫师,我要发现的是法术方面的细节。

  但是我失败了,没有任何发现。

  我抬起头,凌大小姐和孙赟在门口看着我。

  我向着他们耸了耸肩,“就是两具死透了的尸体,死因倒是有点蹊跷,似乎是在睡梦中猝死的,而且死了很久了……”

  孙赟冷笑着走出了门,凌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撤出房间。当我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轻声说道,“你真是猪脑子,这里是宾馆,不是某栋乡下的鸟不拉屎的老房子,你觉得有人会在这里烂成这样了都不被发现?另外,下次检查尸体的时候记得检查一下随身衣物,你还真是条门外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私家侦探?!”

  我怔住了,确实!我还真他喵的是猪脑子,八成是那间倒霉卧室的环境麻痹了我的思考回路,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蹒跚地挪向卫生间。没错,我吐了!真不争气……

  我从来没想到过呕吐也会那么舒服,当我把我昨晚的夜宵外加少说有一公升的胆汁吐干净后,我的头脑也开始清晰起来,不过我可不想再回到那间卧室了,所以当我回到客厅时,我对凌大小姐说道,“监控?”

  “嗯,这才对嘛!孙赟,把电脑拿过来。”凌递给我一些纸巾,让我擦一下嘴角的污物以及额头的冷汗,然后塞给我一台笔记本电脑,“昨晚整晚十二楼走廊的监控录像已经复制到我的电脑里了,你自己看吧。”

  其实不用看我也已经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监控录像更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看到昨晚九点多一对像是夫妻或者幽会的情人的男女开门走进了我们所在的这间豪华套间,并且再也没有出现。

  “他们俩就是房间里的……?”我抬头看着凌大小姐。

  “除非他们找来了两具腐尸冒充自己,然后自己从十二楼的窗户飞走。”凌眨巴着眼睛说道,“应该就是他们了,法医已经取了样,初步结果也已经有了,就差DNA结果出来就能完全确认。”

  我苦笑了一下,看来必然是有法术参与其中了。我闭起双眼,开始检索自己的脑海,如果我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会使用哪些法术。几秒钟后,我睁开了眼睛,再次坐直身子,咽下嘴里残留的胆汁。凌大小姐看向了我,就连孙赟也望着我,脸上写着“愿闻高见”。

  “刑侦学方面的,我就不说了,你们肯定发现的比我多。”

  “废话!别打哈哈,巫师先生!”孙赟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当然是要听‘专业’意见咯!”

  凌白了孙赟一眼,低声喝道:“Shoutup!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用手摸了摸鼻子,掩饰住被孙赟的表情所诱发的笑意。“有几种可能。首先,我辈巫师可以做到类似的效果,用腐蚀术,一种恶毒卑劣的法术,而且是比较高级的法术,需要有一点修为的巫师才能做到。腐蚀术根据介质不同,会产生类似强酸强碱腐蚀、或者……”我朝那间卧室的门瞟了一眼,“或者,类似自然腐败的效果。”

  “有修为的巫师?你会用吗?”凌撇了撇嘴角。

  “你这是准备把我列入嫌疑人名单咯?”我不满道,并强忍着胃部痉挛引起的疼痛,“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巫师干的。”

  “为什么?”凌大小姐“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做着记录。

  “因为腐蚀术这样级别的法术必须借助介质,而这些介质必须和目标接触。”我继续说道,“这就意味着巫师必须和目标面对面,或者至少目标要在巫师的视野中,然后巫师需要洒出介质、念动咒语,反正动作不会太小。我在这里没有发现能证明昨晚存在第三个人的痕迹,我应该没漏掉什么吧?”

  “嗯,确实没有第三个人,那他们会不会是自杀?用巫术?”

  “多半不会,脑子正常的人谁会采取这样的自杀方式?我猜你当警察那么多年,也没见过泼硫酸自杀的吧?要殉情的话,哪种方式都比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要强啊!另外,关键在于,我没找到介质的痕迹。”

  “哦!”凌重重地按了一下回车键,继续问道,“那其他的情况呢?”

  “还有两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他们是尸魔。”

  “尸魔?僵尸?《行尸走肉》或者《生化危机》里的那种东西?”凌边说边朝卧室的方向望去,貌似非常期待有什么东西从那恐怖的卧室内走出来。

  “不是,更像是被孙猴子打了三次的白骨精。尸魔是得道的尸体,属于妖怪的一种,旱魃你应该听说过,就是尸魔的一种,《山海经》中的女丑、祖状之流也是,他们平时以人类的样子生活……”

  “死后则被打回原形吗?呵呵!”孙赟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呵呵!我倒希望是这样。”我模仿着孙赟冷笑的声音,“妖怪死后很少会变回原形,一般都会保留人类的样子。否则的话,你们特调科的工作量起码要翻三番!”

  “那他们……?”凌不失时机地赏了我和孙赟一人一记白眼。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具体的要等法医的结果。话说,你们的法医还是那位老杨?”

  “不然还能有谁?继续,还有种可能是什么?”

  “还有就是降头术了,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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