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黑遇难

　　李存真走在马路上，不时不安的抬头看去，只见时迁身轻如燕行如飞仙，在高楼大厦间穿梭。

　　时迁揩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莫急，俺定能找到小黑兄弟。”

　　李存真点点头，二人行至一处车流密集的十字路口，暂时驻足，时迁飞身上了一处楼间高台，四下穷目望去，李存真也在四处环顾。

　　时迁像是蓦然大惊，肩头一颤，轻轻一揉眼睛，看向李存真。

　　李存真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忙问：“是小黑吗？！”

　　时迁猛摇头，打着磕巴：“看，看不真切。”

　　李存真顿时心里凉了一半：“时迁哥哥，你看见什么了？”

　　时迁跳到李存真身边，脸上的不忍暴露无遗，走在李存真身前说：“你跟俺去罢。”

　　李存真忙紧跟着时迁穿过马路，时迁一路神隐风雨无阻，李存真可就得挨两句司机“不长眼”的骂了。

　　过了车流不息的马路，李存真看到眼前的一幕，觉得一口气没上来，眼前直发昏——小黑化着原形，被扔在了大街上，它的四肢被束线带紧紧绑着，想必它曾剧烈挣扎过，束线带已勒进肉里。

　　李存真一步步走近，心中的恐惧一寸寸加深，马路中央有一大滩血迹，沿路沥沥拉拉到小黑现在身处的街上，看来是有人帮他挪了位置，但从拖动的血迹上来看，整个经过十分粗暴。

　　时迁赶到小黑身边，无措的碰了碰小黑的脑袋，恨道：“小黑兄弟，哪个贼鸟将你伤成这样！”

　　李存真也走了过去，她已经看清了小黑身上的伤口，除了一处被车轮碾过的重伤，还有一些被殴打的痕迹。

　　小黑突然强睁开眼呜咽了一声，身体轻轻抽搐着，它苍白的脑海里开始泛起濒死前的观花走马。

　　李存真双手沾满小黑的鲜血，却无论如何堵不住从小黑腹部流出的脏器，只得哭着在小黑耳边低语：“别乱想，你不会死！”说着李存真奋力将小黑抱起，站在马路旁，神隐的时迁帮不上忙，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

　　来往的车流片刻不停，李存真第一次觉得这座热烈的城市是如此冷漠。终于有一辆出租车被拦下了，司机探头一看鲜血淋漓的狗，就要一脚油门离开。

　　李存真急切的恳求道：“我加钱，师傅，求你了！我加钱！”

　　赶到宠物医院门口，李存真咬牙试了几次，竟然脱力到抱不起小黑，她终于颤抖着说：“司机师傅，麻烦帮帮我……”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汗泪成河的李存真，终于下了车，刚给李存真开了车门欲帮着搬狗，一个年轻的男兽医立刻眼疾手快的推着担架下了楼梯，朝前台大喊：“准备手术！”

　　看着兽医和两名护士推着小黑进了手术室，李存真跨出车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司机把李存真搀了起来，看向满目狼藉的车座，叹了口气说：“你还给我个起步价吧。”

　　李存真道了谢，仍旧按约定多给了司机一些钱，踉跄着进了宠物医院。

　　接下来的时间只有等待，李存真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轻轻一握拳血渣便从她手上簌簌脱落，她握住手机的手不断颤抖，脑海想着种种最坏的结果。

　　时迁穿墙而入，站在手术室看了一眼立刻吓得退了出来，他也不忍再告知李存真，只好坐在一旁跟着等。

　　手术做了将近两个小时，兽医率先出了手术室，摘下口罩看了一眼在门口张望的李存真，什么也没说。护士随后将小黑推了出来，安排进了观察室，李存真一步不落的跟着，小黑破裂的腹部已被缝合，因麻药未过尚在昏睡。

　　李存真摸了摸小黑的鼻梁，又忙找去办公室询问兽医：“大夫，怎么样？”

　　兽医面色凝重，始终垂着眼不与李存真对视，摇了摇头。

　　李存真大悲，好不容易蒸发的眼泪又涌出来：“大夫……好不好您给句话行吗？”

　　兽医签写单子的手停了，抬头说：“我们真的尽力了。它的脏器都已经破裂，也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能不能挺过麻药都不一定……”

　　兽医话还没说完，李存真的手已经越过办公桌，揪住了他的袖子：“大夫，你救救他吧……他不能死！你不明白，他真的不能死……”

　　兽医扯下了李存真的手，抚了抚被抓皱的衣袖，轻叹道：“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我自己也养过狗，可是我们真的尽力了，请你节哀。”

　　李存真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墙上的兽医值班表。兽医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写单子，说：“我们可以帮你联系火化等后续事宜。”

　　李存真被他说的悲从中来，怒不可遏的站起来：“火化什么？还没死呢你说什么火化？你个实习兽医有资格提前决定他的生死吗！叫你们主治来！”

　　兽医见这人说不通理，摇头说：“你冷静点，好吗？我们主治大夫出去学习了，今晚也是我值班。”

　　李存真还要继续对峙，时迁跑了过来：“小黑醒了！”

　　李存真不由分说拔腿就跑，兽医奇怪的站起身探头看了几眼，没一会儿，才有护士过来通报：二床的大黑狗醒了。

　　兽医拿出听诊器在小黑身上按了按，眉头始终不曾舒展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受此重伤还能挺过麻药已是奇迹，但他相信奇迹不会发生两次。

　　即便李存真一直在嘴硬，可她是个连一次奇迹都不信的人。病床上的小黑已经气若游丝，任何呼唤都无法让他给予回应。李存真鼻子一酸捂着嘴出了观察室，满心绝望，这才肯给任羡婧打电话。

　　任羡婧一接起电话，李存真就哭出来了：“喂，你快回来，小黑快不行了……”

　　任羡婧一怔，骂道：“滚，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存真还想说什么，只听任羡婧那边传来了同样让人绝望的通报：“三床抢救无效死亡，死亡时间十八点四十五分，死因，脏器破裂失血过多。”

　　任羡婧叹气的声音传过来，李存真又一次捂住嘴堵住自己的抽噎，只说：“你那边忙完，就快来看看小黑，也许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任羡婧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李存真已经挂了电话，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她一定会嚎啕大哭。

　　天边打起了闪电，雷声接踵而至，一阵急雨猛然砸下来，刚才还晴朗的天际转瞬变为昏黄色。

　　时迁走到李存真身边，说：“小黑兄弟，咽气了。”

　　李存真眼前一黑，手撑住墙壁让自己站稳，转身往观察室跑。

　　兽医拿着记事夹记录着什么，看到李存真，看了看手表沉声说：“两分钟前，小黑死亡了。”

　　李存真心里咯噔一下，她甚至来不及为没能亲眼送走小黑悲痛，却先因小黑和那个男人出奇一致的死亡时间而倍感蹊跷。

　　天色已经黑下来，宠物医院的其他人都下班了，任羡婧仍迟迟没有赶到，小黑的遗体就一直摆在观察室里，等她接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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