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案情重演

　　次日夜，任羡婧李存真来到了立交桥上，深夜时分偶尔还会有几辆赶夜路的车骤然驶过。

　　任羡婧把公文包递给李存真，帮李存真望风。李存真在公文包里掏来掏去，终于抓到了什么，一把拽出了一大匹皱皱巴巴的绿幕布。

　　任羡婧嫌弃的皱脸：“平常让你用完就叠好，你就是这么叠的？”

　　“每次叠好我就不知道放哪了。”李存真笑嘻嘻两手抻开绿幕，像掸床单一样把褶皱抖平，“你说，人类是不是真的向我们的领域伸出触角了？不然，他们怎么知道绿幕能变成各种场景呢……”

　　“行了别废话了，趁人少，快行动吧。”任羡婧一边警戒，边催道。

　　李存真猛地把巨大的幕布像天际抛开，绿幕平坦的从天边下落，兜在它身下的风慢慢将它扶成垂直的样子，绿幕慢慢消失在了她们眼前，融入夜色。李存真对空气伸出了手，她握住空气，猛然向旁边一掀，一个泛黄的场景从中裸露了出来。

　　李存真对幕布里伸了伸手：“请进吧。”

　　二人一先一后走进了幕布里面，准确的说，她们走进了半个月前的立交桥场景上。任羡婧回过身把透明的幕布扯好，跟上李存真的脚步。一束强光打了过来，任羡婧抬手挡在了眼前，一辆油罐车开着远光灯飞速驶来，李存真回头看去，张伟开着的那辆车正和油罐车迎头交会。

　　“停！”李存真忙从公文包里掏出遥控器，大叫着死死按住暂停键。两辆车在即将碰到任羡婧的瞬间停了下来，双方的司机和乘客都停滞在了一个狰狞的呼叫表情上。

　　任羡婧松了口气，弯下腰双手捂在车窗上向里面看去——张伟系着安全带，薛锐没有，二人表情除了惊恐一时看不出什么来，任羡婧站直身对李存真摇摇头。

　　李存真打开了张伟的后车门坐了上去，对任羡婧招呼：“快上来。”

　　任羡婧刚一上车，李存真又按下遥控器，嘴里念念叨叨：“快退快退快退。”

　　一时间，张伟的车退到了三公里开外，任羡婧扒着车座观察前排的两个人，他们一直在说话，却只见动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任羡婧：“这怎么回事？”

　　“妈的，系统自动更新了。”李存真拍了拍遥控器，“是不是有鬼魂给开发商提意见了？谈话内容保密，我们只能靠猜了。”

　　任羡婧郁闷的努努嘴，只好就着暗淡的光线仔细看着前排二人。

　　没一会儿，薛锐烦躁的抓了抓头皮，叹了口气，摇下车窗一言不发的开始抽烟。张伟看了薛锐一眼，说了句什么。

　　任羡婧盯着张伟的唇形，跟着默念了一遍猜测道：“别……别在我，别在我车上抽烟？”

　　薛锐表情不耐的向窗外丢掉了刚点起的烟，松了自己的安全带，开口说了句话。

　　任羡婧继续猜：“他应该是要下车吧。”

　　油罐车的远光灯骤然打了过来，张伟急打了两下方向盘，只听一声暴轰，两车相撞。

　　李存真和任羡婧猛的向前一冲，直撞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李存真觉得膝盖一阵剧痛，她们二人已经被甩出了回忆，跪倒在了事发现场的柏油路上。

　　绿幕缓缓从天而降，乱七八糟的罩在了李存真头上，李存真在绿幕里被灰尘呛得直咳嗽。任羡婧后怕的喘着粗气，站起身瘸着腿走向李存真，把李存真解救出来。

　　李存真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表情越发疑惑：“我没有感受到任何妖气。”

　　“这确实只是普通的物理撞击。”任羡婧把地上的绿幕收起，规规矩矩的叠好，塞进公文包。

　　“撞击？……”李存真灵机一动，拉着任羡婧的手，“任羡婧！我们去玩碰碰车吧！”

　　任羡婧：“你发财了？经费在燃烧啊！”

　　抱怨是抱怨着，去游乐场任羡婧自己也是乐意的，但她没想到李存真一玩就没下过车。

　　任羡婧恨恨的把车怼上了李存真：“你这个撞法，就能撞出灵感吗？”

　　“管它能不能呢！我先爽够了再说！”李存真不靠谱的绕开了任羡婧，开着车左奔右突，肆意的发泄碰撞，愣是把碰碰车开出了生死时速的感觉。直到任羡婧玩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搅和成了一团，终于踉跄的下了车。

　　任羡婧站在场外关切的看着每一次车与车之间的冲撞，李存真在场里颇有种杀红了眼的架势，逮谁撞谁。

　　李存真“哈呀！”一声，撞上了一对情侣，那男生在自己女朋友的上半身即将趴俯到方向盘上之际，伸出胳膊垫在了二者之间，结果就是女生捂着胸口，男生甩着手，一起笑嘻嘻喊着痛，大概把痛并快乐着表演到了极致。

　　任羡婧突然像被电流击中一般，肩头猛地耸动了一下，抓着栏杆对李存真猛喊：“李存真！回来！我知道了！”

　　李存真再玩的没够，还是知道轻重缓急，忙停了车赶过来。

　　任羡婧看着游乐场里无数对情侣的笑脸，郑重的说：“他们是情侣关系！”

　　李存真一怔，低眉思索了一阵：“我想我们需要再见一次张伟。”

　　李存真任羡婧张伟，三人坐在休息室里，大眼瞪小眼。

　　李存真有些不耐烦了，长舒了一口气说：“你就说实话吧，我们非常能接受你们的那种关系。”

　　张伟看了看休息室储物柜上贴着“张伟”的标签，在他下方紧挨的那一层就是“薛锐”的储物柜，他们曾因身高问题，严肃的争抢过储物柜。

　　张伟微笑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我们不是情侣关系。”

　　好不容易得出的结论遭到否决，任羡婧眉头紧紧蹙起，沉默着等待下文。

　　张伟：“我喜欢他，只是这样。”

　　见李存真有些糊涂了，张伟又重申了一遍：“薛锐喜欢张伟，只是这样。”

　　任羡婧：“张伟知道吗？”

　　张伟：“他知道，出车祸前几分钟，我告诉他了。”

　　李存真：“那……”

　　“我不知道……”张伟的声音很黯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良久的摩挲着，最终还是重新揣进了口袋里，“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他还没表态我们就出车祸了……可能我永远也没机会知道他的答案了。”

　　任羡婧：“那就是说只是暗恋。”

　　张伟点点头，“算是吧，现在也可以说是明恋。”他的眼眶突然红了，嘴角却上扬着，“有时候我看到镜子里他的脸，我好想做一件事你知道吗？让他对着镜子说一句‘薛锐，我也喜欢你。’可我不能，这样太猥琐了，我觉得这样亵渎了他。”

　　李存真：“你为他戒烟了？”

　　张伟像个孩子一样皱起脸诉苦，“他不喜欢烟味，我可不敢用他的身体抽烟，万一他醒了找我算账怎么办？”他脸上的温柔神情完全脱离了他的五官，李存真和任羡婧都能感受到，他，薛锐，正在用灵魂与她们对话，“再说了，你们也让我照顾好他，抽烟有害健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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