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2


  “还请王妃收下!”姬达单膝跪地,将虎符高高举起。

  程让没有再犹豫,她知道,即便她不收这虎符,他们也会听她的。但这虎符,她必然要收下!

  这是属于李越的虎符。

  李越守卫北境十余年,一刀一剑名正言顺挣来的虎符!

  今天,她就要握在手里!谁也别想再夺走!

  她接过虎符,握在掌心。双眼迸发出磅礴的气势:“自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们服从的,只有我与北川王!”

  “是!”姬达与北风齐齐单膝跪地,大声应道。

  程让将袍摆一甩,利落地走到沙盘地图前:”把将领们都叫进来,备战!“

  “是!”

  帅帐中的油灯,亮了一整夜,姬达指着沙盘,熟练地排兵布阵。

  程让并没有参与战争的经验,但她师从雷定国,大部分的军事策略,都是懂的。而且她从不托大,不懂就问,知人善任,将每个将领都安排得十分到位。

  而她偶尔提出的一些小点子,都十分出其不意,惊艳了众人。

  比如,巍国的大营主体位于西南方的石头山上,那山上树木稀少,却巨石众多,可作掩体,可挡弓箭,可防大火。是一处绝佳的易守难攻之所。

  程让记得,她跟何安邦先生学习大盛地形时,先生提过一句,北境不仅是大盛最绵长的边境,更是大盛最大的煤炭挖掘地,整个北境的地下,几乎都遍布煤矿。

  程让忽然想起,巍国扎营的那座石头山,延绵百里,巨石大多白中掺黑,程让料定,这石头山下,定又是一个大煤矿的所在。

  但程让毕竟是外行,她一提出这点,姬达眼睛一亮,立即派营中懂行的能人去查探石头山的情况。

  没多久便那人便来回禀了,果然不出程让所料,那石头山下头,就是一座巨大的煤矿,而且,埋得还极浅。只要将地面坚硬的石头层破开,下面就是松软的土壤和煤矿了。

  姬达与众将都惊叹于程让广博的见识,当机立断,派了几个人绕到石头山的侧面,令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偷偷挖出一条隧道来。

  到时候,炸了他们的大本营!

  商量完一切后,北风想起了李乾,他犹豫地问道:“三皇子殿下怎么办?我们真的不去救他了吗?”

  姬达与众将都沉默了。

  他们不想救李乾,此人太过自私,白日里他不顾大局,险些害死数以万计的弟兄,这样的人,他们不想搏命去救。

  只是,李乾毕竟是大盛的皇子,他落到了巍国手里,对大盛是万分不利的。

  “他死不了。”程让冷冷一笑:“只要我们一直赢下去,他就死不了。”

  众将皆是一默,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若他们一直输,李乾这个人质的价值就没有了。

  但若他们一直赢,巍国势必要握着这颗棋子,等在最后的关头,奋力一搏。

  “我们明白了!”他们抬头看向程让,目光熠熠。

  虔诚一如他们曾经看向北川王时的模样。

  天边将现鱼肚白,将士们都离开了帅帐,打算小寐一会儿,迎接即将到来的翻身一战!

  程让却睡不着觉。

  她想起了程梦和程露,虽然她与她们并不亲厚,但她们毕竟是她的亲姐妹,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她担心她们已经落到了皇后的手里,担心她们将成为皇后威胁整个程家的筹码。

  而程家,会成为威胁她的筹码。

  瞳孔一缩,程让将拳头紧紧地握着,她自言自语道:“皇后,十年前的惨剧,你还想重演么?”

  旋即,她的双眸只剩冰寒:“好,那这次便看,鹿死谁手。”

  宫中。

  李乾被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

  丝竹轻婉,皇后设了一款奢华的宴席,邀请妃子们,还有京城所有的命妇和贵女们参加。

  程梦、程露和文氏,被安排在了她的最右手边的坐席上。

  不少贵妇低着头喝酒,不敢抬头去看皇后。

  她们上次亲眼目睹了皇后失禁,皇后定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后来再没召她们觐见过。今天她们突然被叫到这里,如果不乖顺一点,惹恼了皇后,恐怕小命都要难保。

  “众位不要拘谨,本宫今日设宴,是有一件高兴事儿要宣布。”皇后的心情倒是颇好。

  “皇后有什么大喜事儿?“有胆子大的问道。

  众女心中纷纷猜测,难道是陛下立储了,立了三皇子殿下?

  “程家的两个闺女甚是乖巧可人,本宫便做了主,封她们为三皇子侧妃,与白家姑娘共同侍奉我皇儿。”

  此语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这可是大事。程相的嫡女嫁了北川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今程家的大女儿和三女儿要一并嫁给三皇子殿下?

  那程相究竟是哪边的?

  前些日子,三殿下去丞相府闹了一下,随后便传出了程相出京拜佛的消息,至今未归。那程家的大女儿、三女儿,还有妾室文氏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猜测纷纷,但却没有人敢吭声。

  白夫人和白风华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她二人都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女儿,要忍,一定要忍啊……“白夫人紧紧地握着白风华的手,咬着牙劝道。

  白风华的眼眶通红,她不明白,她甚至还没有过门,李乾竟然就有了两个侧妃,而且还是程家的两姐妹……

  而且,皇后还这般隆重地宣告世人。想她当初成为李乾的未婚妻时,皇后也不曾为她设宴!

  李乾和皇后到底有没有正眼瞧过她白风华!

  就不能给她最后一点尊严?

  她憋着眼泪,用力地搓着手中的手帕,一遍遍告诫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失态,一定不能。

  文氏和程家两姐妹却是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款款行了个礼:“谢皇后娘娘恩典。”

  “你们可要早点把程相唤回来,这样,本宫也才好为你们主持大婚。”皇后笑着说。

  三人又忙行礼:“是,臣妾明白。”

  “这段日子,你们便住在宫里吧。”

  “多谢娘娘。”三人感激地道谢。

  她们坐下后,胸都比以前更挺了,头也昂得更高了。

  庶女嫁给皇子做侧妃,这可真是少有的。不过,程相家的庶女,身份也比得上一般的贵族家的嫡女了。

  一想到三皇子殿下有可能是未来的国君,那这两个侧妃便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只要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稍微有手段点,挤掉白风华,登上后位也不是不可能……众人便心中一阵感慨。

  心道,难道程相已经把程让当做了弃子,这才让两个女儿嫁给李乾,稳固自己的位子?

  皇后微笑着,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她淡淡地抿着酒,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看着高兴不已的母女三人,杀意渐浓。

  就在酒宴正酣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报!北境大急!”

  皇后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快说!”

  那士兵匍匐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三殿下落入巍军手中,程、程家二小姐已掌控北境军!”

  “什么!”

  满殿哗然!

  文氏三人脸上的笑意蓦然凝固。

  三殿下,落入巍军手中?

  这怎么可能!

  程让,掌控北境军?

  这更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皇后的声音蓦然尖利,她指着那士兵,双目充血。

  “回、回皇后,三殿下被擒,北境军现在掌控在程家二小姐手中!”那士兵壮起胆子,又大声回禀了一遍。

  皇后一个趔趄,整个身子猛然倒在了凤椅上。

  她忽然眼神一厉,喝到:“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刚刚还喧闹不已的大殿再一次陷入寂静。

  封锁宫门?此时此刻,为何要封锁宫门?

  皇后的声音继续在这片寂静中响起:“将这殿门也封锁了,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去!”

  “是!”

  那士兵得了令,匆忙退了出去。

  “跑啊,快跑!”有贵妇意识到事情不对,忙提着裙子朝外面跑去,其他的女子也纷纷骚乱了起来。但平时连出门都坐轿子的她们,跑起来互相撞到,顿时摔倒一片。

  持着枪的禁卫军们很快便来了,他们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将已经挤到门口的女人们推回去,然后架起长枪,将殿门牢牢把守住。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女子们都急得要哭了。

  “三殿下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您为何要拿我们发泄啊……”

  皇后看着下方骚动一片,眼里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她冷冷地笑道:“我儿若死,本宫便拿你们陪葬!你们的夫君和父亲若是明白本宫的用意,就该尽最大的努力救出我儿……”

  她瞟了程梦程露和文氏一眼,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再杀了程让与李越!”

  事情来得突然,两个皇子,一个背负刺杀罪名逃亡在外,另一个却被巍国俘虏。

  皇后许是狗急跳墙,许是筹谋许久,但终于撕破了脸面。

  风云已变。

  皇后走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只剩一片哭嚎。

  程梦程露和文氏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们后悔了,深深地后悔了。

  她们竟然妄想靠攀附权贵来获得一生荣华……她们此刻才明白,权贵能随手赐给她们的富贵,也能随手夺去。

  甚至能同时夺去她们的生命!

  多么可笑呵,前一刻还跻身云端醉生梦死,此刻,便已跌落悬崖痛不欲生。

  似极了黄粱一梦。

  殿中,所有女子都把目光投向了三人,她们愤怒、悲伤、歇斯底里,她们想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三人身上。

  “就是因为你们,我们今天才会被召进宫来!”

  “呵,两个庶女,居然妄想攀附皇子,这般贪婪无度,注定是要自食恶果的!可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也拉下水?我们是前世造多了孽,欠了你们的吗!”

  女人们一步一步地走向三人。她们每走近一点,程梦三人的颤抖就剧烈一分。

  走在最前面的,是白夫人和白风华。

  白风华往日里的温柔模样早已被撕碎,她仰着头笑着:“你们是嫉妒程让对不对?别人看不透,你们以为我白风华也会看不透?”

  她走到她们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程梦程露一人一个耳光!

  “你们嫉妒她自由自在,嫉妒她敢爱敢恨,嫉妒她能得这世间最好的男人的爱慕,对不对?”

  又抬起腿,狠狠地将程梦踹在了地上。

  “你们不甘心居于人下,所以才想拼命攀附,甚至不惜用整个家族做赌注对不对!“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泼了程露一头一脸的酒,又狠狠地将酒杯摔碎在她的额角,笑得出了眼泪。

  “多么愚蠢,多么自私啊!我白风华虽然也想要高嫁,但我时刻记得白家的尊严,记得不可辱没了我父亲的名声!我瞧不起你们!”

  “你们嫉妒程让,但你们永远比不上程让!程相不是去拜佛了对不对?他是逃走了对不对?他被程让藏起来了对不对?你们背弃了他对不对?你说……他以后,还会不会认你们这两个女儿呢?”

  白风华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心惊,在场的女人们这才意识到,是啊……程让现在还是反贼刺客的身份,但她却无所顾忌地出现在了北境,并夺了北境军的军权……

  这表明,她并无后顾之忧!

  程恩和柳氏,定是被她藏在了一个极安全的地方!

  众人这才想起,白风华也曾是京城的第一才女啊,难怪她这么轻松便想明白了一切。只可惜她的光芒被程让遮盖了太多……

  程梦和程露惊恐地看着白风华,这才弄懂一切。

  原来,一切都是程让的策划,她把程家人转移,这样便可大展手脚。却不想她们三人被猪油蒙了心,不知死活地送上了门。

  她们苦笑,如今她们成了人质,程让会不会救她们?

  怕是不会的吧?

  她们是活该,是自找的,不该再妄想人家以德报怨了。

  白风华宣泄够了,转过身穿过人群,后面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跟上,对三人拳打脚踢。

  白风华依稀想起,曾经齐家的公子,真诚地爱慕过她。

  白风华依稀记得,在群英会上,齐家公子挡了刺客一剑,救了她一命,他说,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齐某与白小姐,只会是陌路人。

  白风华又依稀想起,曾在山寺之中,一位算命先生告诉她……秋种桃株满院东,花开遭雪又遭风。当初指望桃收时,转头却是一场空。

  一场空啊,都是一场空。

  她自年幼时,便渴望能成为皇子妃。她为了做皇子妃,日日修习琴棋书画,从无一日耽搁。她的手指曾练琴练到血直流,她每日只食一餐,只为保持弱不禁风的柔美感。

  可这些努力,都只是一场空。

  她闭上眼睛,掉落一颗泪珠。她想着,程让之所以赢过了天下所有的女子,只是因为,她有一颗真心吧。

  她本也可珍惜那人的真心的,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

  皇后坐在老皇帝的床榻前,她在老皇帝受伤的胸口撒上药粉,又将纱布一层一层地缠上。

  她的手指轻颤着,眼底是疯狂的怨恨,却又是疯狂的爱意。

  她恨他,恨他所有的心机,都用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刚进宫时,他夜夜宿在她的雪阁,她可以容忍他有无数的女人,但她却不能容忍,他对其中任何一个女人专情。

  她开始刁难那个女人。

  她让那个女人在大雪天跪在结冰的水缸里给她洗手帕。

  她打死那个女人的贴身丫鬟,在她身边塞满自己的人。

  她的刁难起了作用,皇帝不再宠幸那个女人,从此再未翻她的牌子。

  那个女人郁郁寡欢,从此日日称病,不再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她高兴了,放心了。

  可她多傻啊,她虽然是一国之母,掌有后宫大权,却迟迟没看出来,他这般冷淡,都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

  她是皇后,可他却惧怕她。惧怕她身后庞大的势力。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还爱着那个女人的呢?

  是他身上的海棠香。

  他每每晚上临幸完她,就会以批改公文的借口离开。那天一大早,她往他的书房送绿豆粥,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海棠香。

  她心惊又心痛,但她按捺住了,她送了一个月的粥。

  每天清晨,他都趴在书桌上,桌边是燃尽了的油灯,而他的身上,是浓郁的海棠香。

  整个宫里,只有雪阁种了大片的海棠。

  又一天深夜,他从她的床上爬起离开,她也拾掇衣物,瞧瞧地跟上了他。

  他没带任何人,就那样孤影成双地站在熄了灯的雪阁庭院里,站了半宿。

  方才回书房小寐。

  他不知,她也看他看了半宿。

  她气疯了,她花尽身边所有的人力物力,报复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皇后手指一颤,她看着老皇帝痛苦的睡颜,轻轻地笑了:“你知道吗,我不后悔,从来不后悔。至少,这十年里,你都只属于我。”

  “我们的孩子现在遇到危险了,我要保护他,不顾一切,你会愿意的,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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