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水底的少年 下

　　离火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棺材，眼角微微泛红，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哥哥，你以王者的形式归去，你也应该由王者的形式的归来。王座已为你筑好，只等你来执掌天下！

　　近了，近了。

　　那具鲜红的棺材最终停在了流火的身前，流火微微低头，看着棺材中沉睡的人，极其相似的容颜异常的苍白。流火蓦地伸出手覆住棺中人的额头，白皙的手掌以掌心为点向五指裂开五道血缝，汩汩的鲜血从指尖流出，瞬间流满棺中人的脸颊，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去，打湿了纯白的衣襟。

　　纯白的衣衫一寸寸被血色侵染，最终被血浸的通透。

　　离火脸色苍白的收回手，他紧紧盯着棺材中的人，一切仿佛刹那间静止了，他听见自己胸腔中心脏咚咚的跳动声。

　　“咚咚！”

　　“咚咚！”

　　瞬间的静止仿若是永恒，连那道照耀着王座的光芒都仿佛凝固出了实体。

　　“咚······咚······”

　　另一个心跳声忽地响起，极其微弱。

　　一丝狂喜从离火的眼角掠过——哥哥！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那躺在棺材中的人身上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的位置汇聚而去，仿佛那里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将身上沾染的所有的鲜血全部吸收过去，瞬间由心脏的位置融进那具白衣包裹的身体。

　　随着最后一滴鲜血被融进去，那个一直紧闭双眼的少年缓缓睁开的眸子，目光清冷而温和，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不可一世。他在黑暗中睁开眼，仿佛在狭缝中优雅君临的帝王。

　　“离火。”喑哑的嗓子吃力的吐出话语“这是什么地方？”

　　“哥哥！”离火顾不得自己的虚弱，一下子扑到棺材边将正吃力坐起的离陌扶起来“哥哥，这里是瀚海。”

　　瀚海？离陌坐稳身子，哦，是瀚海啊。

　　可是？他蓦地簇起了眉头，瀚海？我怎么会在瀚海，我可是，已经被杀了啊！

　　似是察觉到哥哥的念头，离火轻笑道“对，这里是瀚海大陆，你曾经统治的地方。哥哥，我杀死了所有背叛你的人，用他们的精血将你复活，你看。”他抬手指向那被光芒照耀的王座“那是你的新王座，喜欢吗？”他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带着点调皮，一如多年前在哥哥身边撒娇的模样。

　　但离陌听得那样的话语，不由得身子一震“你杀死了他们？所有人？”

　　离火依旧笑着“是呀，背叛哥哥的人，我绝不放过。”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为那个他满心欢喜等待的哥哥忽地将身侧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膛，那个一直温和淡漠的兄长表情甚至有些狰狞“我早就知道你心性嗜杀，却没想到你竟嗜杀到如此地步！杀了所有背叛我的人？呵，离火，你是要血洗整片大陆吗！”

　　鲜血从离火的嘴角流下，他呆呆的看着兄长，哥哥生气了，为什么呀？那群人不该杀吗？那群流着卑贱之血的人不该杀吗？他们背叛了上古留下的神明，今世的帝王，还设法杀了他，设法杀死我的哥哥，我唯一的亲人！

　　那样的一群贱民难道不该杀吗？

　　离火吃力的抬起手臂，想要去抓哥哥握剑的手，却在半途生生垂下。

　　“哥哥，我做错了吗？”他抬眼望向自己的兄长“他们杀了你啊！我不该杀了他们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怎么可以死去！”

　　“离火！”离陌蓦地加重了音量，他看着弟弟嘴角的鲜血，喉结微微耸动“已经不是上古时期了呀，这是他们的时代，我们不该还存在着。”

　　“可是······”离火费力的吞咽下不住往口中涌去的鲜血“可是我们还在呀，我们还活着呀。”他的语调很轻“哥哥，难道我们就该死吗？”

　　听得弟弟那样的话语，离陌忽地张开双臂将流火抱入怀中，附唇在他耳畔“沉睡吧，我亲爱的弟弟。”声音带着竭力压制的颤抖。

　　兄长的话仿佛有着奇异的魔力，流火渐渐在他肩上阖上眼睛。

　　等他再度醒来时，就已经被封印在这里了，身边只有那只陪着哥俩一起长大的鲲，世人将这片封印他的土地领域唤作帝阍。

　　水下的少年无声的咧开嘴角“哥哥，你平复不了人心啊。那群贪婪的东西。你一再的保护他们，只会换来你一再的毁灭。如今的你，怕是已经轮回的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吧，你已经，不再是我哥哥了。”

　　似乎被自己的话语吓到了般，离火目光陡然哀戚“我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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