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他的声音里，有着平时所没有的决绝之意，程洛薇还有些懵懂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启动了车子，把车速开到最快，直奔市里。

　　程洛薇有些紧张起来：“皇甫轩，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把车开得这么快？停下，快停下来！”

　　皇甫轩却不理会她的尖叫，最终将车子开到失去的一个停车场上，然后下车，朝着对面的马路走过去。他的步子很快，程洛薇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一路小跑追着他：“皇甫轩，你到底要干什么？对面是马路，你去那边干什么……”

　　皇甫轩却压根儿不理会她，大步往马路对面走过去。

　　程洛薇看着马路对面的滚滚车流，忽然明白了，他要自己也出一次车祸，让自己也截肢，把那条腿还给薛薇，这样他们就两不相欠，他就无债一身轻，可以痛痛快快，毫无顾忌地去爱她了。

　　“皇甫轩……”

　　她忽然朝他声嘶力竭的大喊，踩着高跟鞋，一路追了过去，狠狠拖住他的手腕：“皇甫轩，不许再上前。”

　　皇甫轩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把甩开她，继续往马路那边走过去。程洛薇咬咬牙，索性追上去，伸开双臂抱住他：“不许去，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为什么不许去？欠人人情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我不想再忍受了……”

　　程洛薇听着他的声音，忽然有些无助的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的，你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

　　是她一直在强调，皇甫轩欠了别的女人一条腿，不能够全心全意的爱她。他照顾薛薇这么久，薛薇能用来挑拨离间的，也就只有那么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而已，这就可见皇甫轩行事坦荡，没有越雷池一步。

　　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错在没有给他希望，却也不让他绝望，错在她对这段感情的三心二意和难以割舍。

　　如果皇甫轩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程洛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那么喜欢玩儿赛车，他的双腿双脚是用来踩离合和刹车的，而不是因为一个女子的不甘，就成为一个残废。

　　她不忍心，不舍得。

　　“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她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越发泣不成声：“我求求你不要，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逼你了，你不要做傻事……我可以没有你，可以不跟你在一起，但是你必须要好好的，不可以做傻事……”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只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双肩不住地颤抖着，泣不成声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不敢想象，皇甫轩出车祸之后，她该怎么办。她能接受没有他的生活，但受不了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罪。

　　“小薇，订婚典礼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程洛薇狠狠摇着头，眼泪却越流越多起来。

　　订婚典礼的事，其实她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真正让她介怀的，是皇甫轩心里装着那个薛薇，是皇甫轩以后再也不能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她一直以为自己跟皇甫轩的爱情故事很动人，但是皇甫轩又亲手毁掉了这个故事，让她失望，也让她心凉。

　　可是再失望，再心凉，又能怎么样？内心里，她终究是割舍不下他的。

　　马路上风有些大，程洛薇的长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她的眼泪被风吹干，脸上觉得紧巴巴的，有些难受。

　　皇甫轩叹息了声，将她扶到自己的车上，开车往清溪别墅来。

　　订婚典礼之后，皇甫轩一直坚持住这里，每周日钟点工，或者是皇甫家的佣人都会亲自登门打扫一下卫生，所以别墅里很干净。

　　因为薛薇喜欢田园风光，所以皇甫轩特意换上了碎花的沙发罩和床单，还在屋子里面种上了她最喜欢的狐尾百合和香槟色玫瑰花。在他的精心侍弄下，玫瑰和百合都开得很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皇甫轩将她推到了洗手间里：“洗把脸吧，洗完我给你做吃的。”

　　程洛薇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虽然是皇甫轩一个人的浴室，但是很多物件儿都是情侣款，有两人同款的毛巾，情侣款的牙杯牙刷，甚至连浴巾，都有两条，自己的是浅粉色的，他的是灰色的

　　不同的是，这些情侣款的东西，全部都是一新一旧。

　　程洛薇看着镜子里，哭得小脸通红的自己，就像一只小花猫。她伸手拧开水龙头，简单洗了把脸，再用皇甫轩的毛巾擦干，正犹豫着擦什么的时候，一打开柜子，就看到一整套女士护肤品，刚好是她喜欢的牌子。

　　她拿过来打开，拧开一瓶爽肤水，还没有拆封，她用力拧，拧不动。再用力一点，手腕差点给闪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皇甫轩的生意：“冰箱里只有面条，我做两碗面吧，你要不要加一个鸡蛋？要酸辣口味的好么？”

　　里面没动静，皇甫轩敲了敲门：“小薇，你没事吧？”

　　这时，门开了，程洛薇的一张俏脸在洗干净，没有化妆之前，白白嫩嫩的，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带着女人特有的体香，那是一张让人沉醉的味道。

　　“爽肤水”，她伸直了胳膊，把爽肤水给她：“拧开！”

　　皇甫轩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表情，不觉一笑，忽然想起以前没事儿上网的时候，在网络上看到的小段子，说是能够自己拧开矿泉水瓶盖的女生，全都单身了。

　　可是程洛薇拧不开爽肤水的盖子，也依旧单身。

　　“拧开啊”，程洛薇的手越发往前伸了伸，可怜兮兮的说：“太紧了，我拧不动。”

　　皇甫轩说了声好，然后接过那瓶爽肤水，轻轻一拧，瓶盖就开了。他把爽肤水递给她，等她要接的时候，却忽然缩回手来：“小薇，你的下一瓶爽肤水，我也帮你把盖子拧开，好不好？”

　　程洛薇愣了下，反应过来以后，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么的没出息，哪怕是跟皇甫轩交往多日，有了肌肤之亲，甚至差点订婚成了夫妇，她也依旧会脸红，受不住他的一两句情话。

　　“讨厌死了”，程洛薇一把夺过皇甫轩手里的爽肤水，然后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她在洗手间里，简单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才打开门，闻到面的香味，循着找到了厨房。

　　皇甫轩正在灶台前煮面，锅里有白白的面条，嫩绿的蔬菜，还有西红柿和鸡蛋，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皇甫轩的厨艺，在程洛薇眼里是天下第一，比自家阿姨做得都好。

　　但是今天他们来得突然，也没有时间去买菜，所以冰箱里有什么，皇甫轩就煮了点什么。

　　她从他后面，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忽然想，如果这个男人给她做一辈子的饭，照顾她一辈子，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喜欢他，要多喜欢，就有多喜欢。

　　程洛薇抱着他，他去拿东西，她就跟着他一起去拿东西，他去水槽边，她也跟着去水槽边，两人看起来像是连体人。最后，皇甫轩索性回过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厨房的处置台上，笑眯眯的：“小薇，这里是厨房，你是想以身饲虎，把你当做晚餐，送给我吃么？”

　　程洛薇：“……”

　　这男人怎么这样啊，给点阳光就灿烂，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

　　真是的，不理她了，程洛薇一生气，果然一把推开他，从处置台上跳下来，回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去了。可是一打开电视，用遥控器调电视台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信号。

　　记得她买这个电视机的时候，明明是把一切都弄好的，到底怎么回事？

　　“喂，电视为什么看不了？”

　　“前两天，来干活的钟点工不小心弄坏了”，皇甫轩在厨房里，一边煮面一边回答。他想了一想，还是放下手头上的活，走到她对面来：“你就不能自己好好呆一会儿，存心不让我好好干活是不是？”

　　程洛薇：“……我不就问你一个问题么，这就让你不能好好干活了？”

　　皇甫轩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可能不太了解男人，男人在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通常都只是表面的淡定，内心早已汹涌澎湃了。你要是再打扰我煮面，我可能真的会迫不及待地吃掉你。”

　　程洛薇：“……”

　　有一次被男人的强盗逻辑给惊呆了，吓得她不敢说话了，只是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那你快去煮面吧，我又累又饿，要休息一会儿。”

　　皇甫轩嗯了一声，这才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摸了一把，然后转身到厨房去忙活去了。

　　几分钟之后，两晚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出锅了。皇甫轩把她的那一碗面推给她：“这顿就这样了，随便吃点儿，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程洛薇饿了，加上很久没有迟到皇甫轩做的面条了，所以握着筷子只顾闷头吃，一碗面快见了底儿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刚刚皇甫轩说的话，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明天带她去吃好吃的？她什么时候答应他明天一起约会吃饭了？

　　她抬头看着他，然后说：“我明天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吃饭。”

　　皇甫轩哦了一声，说：“那就后天。”

　　“我后天也有事。”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办事，办完事就带你一起去吃饭”，皇甫轩饶有兴致地问：“你想吃什么？海鲜自助好么？现在大闸蟹上市，正是吃海鲜的时候。”

　　程洛薇撇撇嘴：“没兴趣。”

　　皇甫轩看着她，宠溺的笑，然后低下头，把碗里的面条吃干净。吃过面条，他把两个人的碗拿到厨房里去洗了。等把厨房收拾利索，回到客厅的时候，程洛薇已经不见了。

　　皇甫轩到楼上去找，最后在三楼的阳台上找到了她。

　　三楼有个书房，原本皇甫轩是想改造成花房的，因为他自己不爱看书，也不觉得程洛薇是个爱看书的人，索性就装修成花房，养点花，养几只小猫小狗，像一个小小的生态园一样。

　　但是程洛薇不干，一定要装修成书房，她说家里头一定要有一个安安静静，可以让他们坐在一起思考人生的地方，所以她还是执意装修了一个书房，买了很多书和杂志，还买了一个咖啡机，并在书房里装修了一个小小的吧台，准备以后自己磨咖啡喝。

　　此时她正在使用买了之后一次也没有用过的咖啡机，咖啡豆是现成的，整个书房都弥漫着咖啡的焦香味。皇甫轩贪婪地吸了口：“嗯，真香，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咖啡。”

　　皇甫轩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看在我刚刚给你煮面的份儿上，赏我一杯咖啡好不好？”

　　程洛薇笑了一下，把磨完的第一杯咖啡给他推了过去：“好吧，就赏给你一杯。”

　　皇甫轩接过来，喝到嘴里，焦香满口，回味无穷。其实程洛薇这个人也像是这个咖啡一样，尝到了一口之后，回味无穷，难以割舍。他将空空的咖啡杯轻放到吧台上，说：“今天太晚了，能不回去吗？”

　　程洛薇愣了下，抬头看着他，随即摇了摇头：“不了，喝完咖啡，你就把我送回去吧，我的车还停在医院里呢。”

　　“不回去不行吗？”

　　程洛薇摇头：“我想回去。”

　　像是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所以皇甫轩看上去也并不是十分吃惊，只是淡淡的问：“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放心？”

　　“放心啊。”

　　“那你忍心？”

　　程洛薇：“……”

　　她不忍心走，更不愿意留下，现在她的脑子里路阿奴胡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留下来，不敢，一走了之，不安，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撕扯着，一阵阵发疼。

　　终于，她还是站起身来：“你要是不去送我的话，那我就去叫滴滴回家了。”

　　皇甫轩不说话，搁在吧台上的双手却悄悄握紧。

　　程洛薇将他不肯送自己，便自己转身下楼，一边走楼梯的时候，一边就拿出手机来，叫滴滴快车。下到一楼，正要打开别墅的门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阵紊乱的脚步声。

　　她惊讶地回过头，却看到皇甫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身后追上来，一把将别墅的门又给关上了：“小薇，今天还是别走了。”

　　程洛薇刚刚还因为他不肯送至而生气，现在他追下楼来，心里的气才刚刚消了那么一点儿：“为什么不走，我现在就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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